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你看,有鸟群盘旋在夜晚的公路里。”小琴对知青小梅说。
1974年9月20日夜,东海浩淼,秋波涌起,一片萧瑟;而海滨之城,大上海,却一片灯火通明,到处是知青们火热的海洋。
火车站站前公路上鸟群盘旋,火车站大楼肃然矗立。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知识青年到更广阔天地去”标语,隐隐衬托出弥漫在知青们心中火热的气氛。
普陀山下,黄埔江畔。知青插队到农场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这一年,十八岁的小琴表姐,是学校的团支部书记,即将高中毕业,要到上海的红星农场去插队了。
更多的知青们,则坐在车上,和送行的人们挥手告别,并憧憬着自己的未来。车子离城越来越远了,小琴坐在车里,一路无语。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去,就是漫长的岁月。
知青刚到农场的日子,虽然有些艰苦,但情况依然向好。是半军事化管理,小琴、小梅和小红3人被分到了红星农场,其中小琴和徐梅同在三连一排五班,小琴当班长,在农场的园艺场工作。
刚开始,这群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年轻人知青不会干农活,农场只得派老知青手把手教她们,一年下来,小琴自然也成了做农活的好手。尽管刚开始每天累得闭眼就能睡着,但知青们是配给制,官兵平等,民主生活会开展得很好。小琴也渐渐有了笑模样。
第二年春,知青点红星农场。又到农场插秧季,也可以说是水稻种植播种季。
“左手拿好秧苗,右手拿出三根,插入水中……”老知青这样教导小琴。小琴在老知青的指导下,学插秧的技术进步还是很快的,第一年学习,第二年速度就可以和连队老职工媲美,到了第四、五年,老职工也赶不上她了。
女知青负责插秧,男知青负责担秧,并把一捆捆秧苗丢到女知青后面,伸手就能拿到秧苗可以插秧。农场的水田很长很长,每个人都按分工平均负责插秧六垄,谁插秧完工就可以在田埂上休息一下。
如果插秧慢落在后边,由于两边都已经插好了秧苗,那小琴就被关在里面了,插秧的难度会更大。所以每次插秧时,手脚快的排在第一位作为领头羊。
小琴捶捶腰,看着稻田鸟群飞翔,心想:哎!天下最悲苦的,莫过于插秧。
插秧是个累活,插一行下来,看看没有插上的那一片,白茫茫的,不敢偷懒,继续埋头,一手抓秧,一手分秧往水里栽。二三十米长,都低头弯腰,手掌都被水泡起皱,苍白得没有血色。插得几分地,一屁股坐在田埂上,累得真是不想动弹。
可她又感觉插秧又是一件伟大的艺术创造!看着,天地间,好多女知青,穿着各种颜色的衣服,戴着同样的草帽,从田埂边开始,人们排成一排,左手拿着秧把,右手捻左手的苗株,顺溜地插进稀稠的泥土里。手法娴熟,富有节奏,仿佛在敲击琴键般。小琴们边插边后退,手送秧苗插进泥土时,是多么稳当、准确。
偶尔水田里的水鸟群清脆地叫着,知青们永远都朝快乐的事情想,男青年在田头叼着烟,担着秧苗,跟这边的女知青有一搭无一搭地说一些俏皮话,有时不注意一个趔趄,筐飞了,人也一屁股坐到湿漉漉的田埂上,顿时,秧田里有了一阵知青的哄笑声。就这样,一眨眼的工夫,一行的秧苗已经齐匝匝地显现了。插的秧苗前后左右之间留有的间距总是相当恰当,不论是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工整、好看。仿佛铺下这一块块美妙的绿地毯,到秋天时一,小琴就会感到收获沉甸甸希望的愉悦。
在插秧的过程中小琴最害怕遇到蚂蟥,蚂蟥是一种细细像蚯蚓一样的虫子,可叮人特厉害,秧田水中蚂蟥可多拉啦!人在水中站久了,就会感到腿上有股麻麻的感觉,开始还以为是站在水中疲劳的缘故,可当小琴们感觉疼的时候那一定是被蚂蟥死死的盯住了!刚开始当小琴看到蚂蟥盯住小琴的两条腿,小琴的妈呀,两条腿上都有蚂蟥趴着叮着啊,吸小琴血把肚子已经喝得鼓胀胀的了,现在不再想刚来时那样吓得魂飞魄散,大叫大喊。大家也七手八脚的捉着身上的蚂蟥,却无论如何清不干净。
那玩意软软的,那东西粘粘的,吸在脚杆子上,酸麻的手,要揪好一会才能揪下来。钻得深的,使劲拍打,它们才会出来的!
再后来,小琴和其他知青们也就不怎么害怕,遇到蚂蟥,知道如何对付:在小腿上套一个塑料布,这样蚂蟥就叮不上了。虽热一点,可比起那丑恶的蚂蟥叮着好呀。
小琴插秧一天做下来,腰酸背痛,直不起腰,腿都肿胀着。可到开饭的时候,一看到饭菜,一拥而上,筷子乱动,吃得香呀。
插秧总算结束了。小琴与知青们看着插好的秧苗,小琴对排里动员说:“只有启程,才会到达理想和目的地,只有拼搏,才会获得辉煌的成功,只有播种,才会有收获。我们劳动苦点累点,可收获让人高兴。插秧插秧,多打粮。”排里的知青们高兴鼓掌!
水稻慢慢生长,到稻子黄的时候,很快,开始还浅黄,长长的箭叶还一枝一枝绿着,可过两三天,发觉稻子可以剥出米粒来了。
于是,连部就早早地做一下准备,筐啊刀啊伙食啊,都安排好,次日晨,太阳还没有出山,天色还青着,禾叶上的露珠还重着,红星农场小琴的排就已经在田埂下一字儿排了开来。
开始割稻了!力大的,割宽一点,力小的,割窄一点。全队人马在阔大的田野里,像几颗种子萌发一样,在慢慢的爆开,越长越大。几天工夫下来,金灿灿的田野,被无数个连队就这样慢慢蚕食着,将会把水稻收割得得干干净净。
小琴站在田埂上对全排鼓劲。知青们干劲更足了。
“很多时候,知青们把自身当作了土地的一部分,跟稻子一起,在这片土地上拼搏奉献。”小琴看着稻田里鸟群起落想。
头季稻收了,马上就是二季稻插秧。这是知青们最辛苦的季节,也是知青们感到最美丽的季节。割禾、收草、晾晒、犁耙、栽秧,在短短的两个礼拜里做完,简直是一气呵成。六月的白天,气温高,炎热不饶人。大家不退缩,顶了炎炎烈日,干劲冲天。六月晚上,凉风习习,月白风清。闲不住的知青们,有时也要趁了月色,在禾田里扎起稻草来。二季稻栽好,就是一年热得最厉害的“秋剥皮”。
田野像刚醒来的样子,禾苗长得稀稀拉拉,一点儿绿,一滩儿水。阳光猛烈的扑下来,看不见的热气熏得人的汗咬得眼都睁不开。这是,大家都呆屋子里,那时知青们虽然住的是简易楼房,可并没有风扇,一屋中又住着好多人.小琴她们就拿一把蒲扇,坐在通风的阴凉里,或聊天,或织毛衣,或静静地看书,或打纸牌。到下午用水浇地的,往地里走施肥。这时的稻田,开始疯长,撒一次肥,就罩了水,只看见一片连天绿茵,跟远处的绿树、绿山连成一片,把过农场就淹没在绿色里。
接着的秋收是是一场很紧张悲苦的战斗,不过也是热闹欢乐的海洋。小琴排长紧急动员.如天气好些,风起,太阳落山,小琴她们可以张罗收场,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如果天气不好,气氛急促,打稻机就如劈雷般暴响,人们忙得热火朝天;田野里人影如织,脚下生风,像大军一样的势不可挡的向前推进,若沙场点兵。
稻子收回来,晒干燥,一担一担倒进屋后土仓里,看着黄灿灿的一仓库仓库粮食,小琴看着红星农场也成了大粮仓,心里充满了快乐,虽然腰酸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