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聊一下996-007这个问题,怎样用经济学来求解。
强调一下,不是“解释”,因为如果解释的话,只会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变成各种花样的鸡汤,甚至被人骂成“替老板洗地”;另一个可能,就是痛骂无良资本家的情绪宣泄。这种做法,除了证明这种做法没有用之外,一点用都没有。
所以,真正有用的,是要找到解决办法。
如果纯粹从打工人和老板博弈的角度来分析这个问题,那么,这个问题无解。因为双方的利益是一种纯粹的对立:打工人的利益最大化,是躺着也能拿到体面的收入;而老板们的利益最大化,则是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至于工资..够吃饭就行,如果不是我大发善心,给机会,你根本连饭都没得吃!(也许你不会相信,很多老板心里真的就是这么想的,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郭台铭)。
在什么位置上,就会有什么样的利益,就会有什么样的观点。黑心老板当然数不胜数,但打工人不干活干拿钱的也不少-人性不变,弱者不代表就是好人。打工人生活艰难者不胜枚举,但如果你去问那些当老板的人,当老板感受如何,一定会有很多人告诉你,“老板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不是为老板开脱。我们可以看一个数据:企业的三年存活率为5%,做一个最简单的计算,开三次根号,意味着每年63%的企业要倒闭;或者直白点讲,在老板们如此黑心的情况下,能活过一年的企业,也不过是三分之一,如果老板们再多讲点良心,和让他们统统关门大吉有区别吗?
当两方是纯粹的利益对立,零和博弈,最后一定是谁拳头大谁就有道理。所以,当法律过于偏向于老板的时候,压榨员工就会成为普遍现象;而当法律过于偏向于工人,那么老板们要么破产,要么跑路,到时候,打工人们只能“求被剥削而不得”。欧美产业外迁,最大的原因就是员工的保护太过了,尤其是欧洲,招个员工和养个大爷差不多。同样的道理,如果在巴西,台积电根本开不起来。
那么,法律可以做到不偏不倚吗?做不到,因为现实复杂而多变,但法律只能一刀切。对于具体的加班,很难判断到底是企业生存与发展的正当要求,还是黑心老板压榨员工。
组建工会可以吗?
看看美国,底层员工想过的好些,多打几份工!每一份工都不是996-007,加起来呢?另外,欧美工会那么发达,罢工一浪接着一浪,然后制造业外迁,员工都不存在了,做的还不是无用功!这中间,工会起的是巨大的负面作用。
最关键的是,工会一旦成立,就会有自己的利益,为员工争取利益并不是首要的东西。对这一点,看看美国的现实就知道了。
理论上的解释是:工会的存在,并没有改变员工和老板之间是零和博弈的本质。这种本质下,双方都恨不得对方去死,却忽略了,双方只有合作才能够让大家更好的基本事实。
为了更好的理解资本方和劳动方相互作用的机制,
我们看一下《规则论》的经济运行基础模型:
所谓经济,就是生产满足需要的循环
要满足需要,首先就要有足够的生产,大家都躺着不工作,不生产出足够的产品,拿什么来满足需要?同样,打工人工资太低,没钱买东西,产品卖给谁?一个封闭的系统里面,生产者不同样也是消费者吗?同样,如果企业一直在亏本,生产怎么继续,拿什么来发工资,老板又凭什么加大投资呢?
当前的市场经济的核心运行规则,是自由交换,在这个的规则作用下,整个社会就形成了一个基于这个规则运行的机器,而每个人都不过是这个机器上的零件。每个零件,则必须按照机器对零件的规定来运行,并没有违反规定的能力,资本家也是如此。举个例子,李嘉诚。他的很多商业操作是很没有道德的,但他如果不这么操作,甚至没有形成这样的本能的话,他根本成为不了李嘉诚。《规则论》关于经济的部分,有一条“利润总量定理”:封闭的系统里,利润总量为0,换句话说,对利润的追逐,是一个零和博弈。这意味着,当你踏入了这个用资本追逐利润的圈子,要么你的嘴角滴着血,要么,你成为别人嘴角的那一滴血。这一点,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这里不进行意识形态的讨论,搞那种“消灭资本家,无产阶级专政”之类的东西出来,太没技术含量了。
这里就分析现有条件下,是否有解决的办法。
那么,有吗?
理论的角度上,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改变老板们和劳工们之间的利益对立问题。让他们的利益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实现统一。
这个方法很不复杂,也不难懂:
--如果资本方只是购买了劳动,也就是员工和企业签订的是纯粹的劳动合同,那么,不允许任何形式的免费加班,甚至不允许自愿加班。这可以通过法律规定来实现;也就是说,如果是纯粹的购买劳动,那么,法律一定要偏向劳动一方,因为资本方比劳动方强势。
--但如果是公司的股东(这种股东可以没有决策权,但有分红权),那么,工作时间就完全由其工作需要来决定。如果你是公司的股东,那么996也罢,007也罢,没人管你。因为996对股东而言,确实是福报。
所以,想要让人996/007?没问题,让他成为股东。
股东之间,就不存在谁剥削谁的问题。
在中国,做出类似尝试的公司其实不少,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华为,全员持股。
当然,这么做的远不止华为一个,据我所知,上海有一家类似的公司,一个高级销售,工资5000块,但不拿提成,拿分红,年底分红接近百万。
要强调一点:有了一定的分红权不代表就能挣的更多-这取决于公司能不能赚到钱。所以,有可能成为股东之后反而吃亏-996了,还没有加班费。只不过是变得更加公平了而已。
具体的实现措施,要复杂的多,而且不同的企业必须采用不同的模式;但996/007的经济学解决原则,大致上就是这两条。
具体的细节就不多讲了,毕竟这是一篇经济学的文章,而不是管理学的。
事实上,这已经开始往社会主义走了-很多时候,即使想要不涉及意识形态方面的内容也不行。
对于什么是社会主义,需要专门的论述,篇幅也会非常长,这里只是简单的给出一点:社会主义社会的经济模式,确实也是市场经济,换句话说,也是以交换作为核心的运行规则的。只不过和资本主义不同之处在于,
资本主义的核心运行规则,是自由交换,
社会主义的核心运行规则,是公平交换。
人类社会的任何问题,本质上都可以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当真的彻底没办法的时候,你死我活的丛林法则(《规则论》称之为普适规则)就会起作用,从而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虽然代价很大。
经济学是从经济的角度,来回答“怎样才是一个更好的世界”这样一个问题的一门科学。所以,理论上,人类社会的任何问题,都可以找到一个经济学角度上的,更好的解。对这一点,我们一定要相信。
当然,必须是真正的经济学。
毕竟,现在的市面上,假货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