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 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就在前几分钟，我接到了父亲打来的电话，自从我出来广，我俩就特别默契，互相基本不联系，骂我都是在我和我妈视频的时候蹭过来，骂完就走。

上一次父亲打电话过来还是几个月前问我事情。

我手机上备注的我父亲的电话是他的名字，就像我和他的关系，熟悉也陌生，所以当我看到父亲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犹豫了几秒，心里自然地生出些抗拒，我并不想接。

手机还在持续地响，我点了接听，点开免提，没想把手机贴在耳旁，即便是打电话，我都需要用空间上的距离隔开和父亲的直接交流，还希望空气能消减掉一些可能会听到的训斥和难听的话。

父亲一开口我就知道他喝酒了，这是从小得来的经验，父亲一喝酒意味着我要赶紧躲起来或者出门，不然很可能一不小心惹到他生气就会挨打，他很纯信棍棒式教育，对待我们不服气的办法就是打，打怕了就听话了。

“你是不是回来了，啊。”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你就骗老子吧，是不是回来了，明明皮皮（我小侄子）刚跟我说来你回来了。”

“不可能，我明天还要上班，都准备睡了，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一点，没回来就算了，那就这吧，你在外面注意安全。”

电话立马被挂断，通话记录27秒，照样是三言两语就直接结束了，照样全程我一句“爸爸”也没喊，这种对话方式我早就习惯了，不称呼他，他可能也习惯了。

我送了一口气，紧接着就被一种莫名难过的情绪包裹住了，说不出来的感觉，呼吸紧凑，发达的泪腺又要发挥作用了。

我跟父亲的关系一直都是在极度紧张和短暂缓和的状态里徘徊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前者。也很奇怪，遗传基因是一件很玄乎的东西，越长大越发现，两个哥哥和我，三个人里最像父亲的是我，跟他一样敏感，多疑，神经质，情绪不稳定，所以跟他矛盾最深的，也是我。

很多时候我都恨不得自己没来过这个世界，从小听了太多的谩骂，挨了很多次的打，我觉得男人这种生物太可怕了，后来发现并不是所有男人都会打我，所以我很早就盼着有一天能跑出来，远离这个家，逃的远远的，我想在一个不会有男人动不动就打我的环境活着，就算是苟延残喘都行。

确实，我做到了，他不可能专门跨大半个中国来打我，我也尽量不和他联系，虽然言语的攻击还是偶尔会有。

这些年，我母亲经常会给我做思想工作，让我降低对父亲的戒备和误解，但每每我快要被说动的时候，他就会远程来训斥我一顿，我很不解，也很痛苦。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越大，再暴躁，心再硬的人都会慢慢变得柔软，不然，他刚刚那最后一句话怎么口气那么温和，像是我从未见过的父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