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牛粪有用场

乡 村 黄 昏 图

牛粪，提到这个字眼，估计现在很多人会为之一怔，瞬间会与又黑又臭又脏联系在一起，影响生存的环境降低人们的生活质量。甚至还有的人认为，俗事不能俗提沉滓不能泛起，否则，有悖于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的新农村主调。其实也不尽然，乡村建设之所以有了今天，不能排除曾经的牛粪有着不可小觑的作用。尤其是在农村实行改革开放以前，我国经济发展速度滞缓，农民生活水准低下的形势下，牛粪不但是庄稼生长的肥料，而且还承担农户家庭做饭时柴火的作用。

牛粪作为庄稼生长的肥料，相信人们很好理解，也乐意接受。因为那个年代科技不够发达，没有化肥这一说法。提供庄稼主要肥料无非是人、鸡、猪、羊、鸭、牛及各种生畜的粪便了。而作为农户家烧饭的柴火，恐怕现在的年轻人有点蒙圈。年青的朋友们，偌若你有兴趣，待我慢慢向你说来。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民的生活全靠土地的馈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劳动人们，虽然经年累月奔波在田间地头，因生产方式落后形成亩产十分低下，收获回来的粮食远远不够家人食用。倘若遇上天灾的饥馑年份，造成困难更是苦不堪言。那些年，农户家中烧饭所需的柴火，大都是打下粮食的秸秆。粮食不足，秸秆定将处于紧缺的状态。而且在这些秸秆中，一部分用作农户的盖房，一部分用作耕牛越冬的食料，剩下的运用家庭烧饭的柴火也是所剩无几了。

为了缓解柴火的严重不足，每年的麦收和早稻上市的时，留在地里田中的麦茬及稻茬，都被人们割个精光。即使如此，也只能供应家庭半年的用柴。于是，山上田里及房前屋后，只要能燃烧的野生植物，都是大家捕捉的对象，想尽一切办法弄回来晒干后当着柴火备用。什么树枝、树叶、茅草、蒿子、红蓼，各种作物的根茬、藤蔓等等，甚至连长在路边的巴根草都不轻意饶过。同时，经常有一些家人从田里收工回来的途中，看见路边有干枯的残枝败叶，也都顺手捡取带回家。年年如此这般大扫荡，毁得从秋末开始，远处的山近处的田及村庄周围，都光秃秃的一片，给人一种沧桑和凄凉的感觉。

这种不顾一切的毁及植被，终究遭到了自然的惩罚，直至山上山下荒凸一片寸草不生，人们再也没有柴禾可取了。天无绝人之路。智慧的乡民幡然醒悟，家家几乎添置了一只煤球炉，利用燃煤做原料生火做饭，可减轻土墼灶堂柴火不足的压力。采用了单独由柴火生火为柴火和煤球双重生火。煤球炉生火做饭时，其优点位置灵活随时移劲、省时省力也省柴禾，倍受家庭青睐和推崇。但煤球炉使用的燃料需购买燃煤，给经济拮据的家庭又带来了一定的困难。天不灭无路之人，至今还不清楚是谁开启的，认为晒干后的牛粪可当柴禾使用，理由是水牛是专项食草动物，经过胃肠消化后拉出来的仍然是细沬草渣，无污染无公害。于是，家家户户掀起了挣拾牛粪的的风潮。凡是有牛的地方，旁边都有拾牛粪的人在等侯，凡是牛曾经活动过的场所，都留下了拾牛粪人的足迹。

尽管牛粪成了抢手货，但在质量上也还是有挑剔的。一般情况下，春、夏两季土壤里长出的青草，翠绿欲滴嫩柔细腻，牛吃下去后拉出来的粪便，不易黏稠也难以成型，这样含草渣很少的牛粪，大多都被人们毫不犹豫地放弃。秋天到了，水草经过春、夏长时间的疯长，变成了丰茂粗壮圆润肥美，食在老牛嘴里无论怎么咀嚼，牛粪中都有大量粗糙的草渣，尤其是在冬日里，老牛全部食用干枯的稻草，牛粪中作为柴火的成份更为理想。

开始拾回来的牛粪，主要是充当煤球的角色，填补煤球作为燃料的不足。要想使牛粪在煤球炉内炽热的燃烧，先将鲜牛粪拿捏成煤球的形状，置于干净的地面让阳光暴晒，烤干成型后装在较大的箩筐里。燃烧时将干牛粪层层垒码在煤球炉内，点燃后白色的浓烟瞬间袅袅升起。虽说有点呛人但并没有逼人的异味，反倒有点淡淡的清香。接着蓝幽幽的火苗从炉内窜出，就着不煴也不烈的火势炒菜做饭，吃起来还真的别有一番滋味。

见识到了牛粪能做柴火的功效，激发了大家对牛粪的极大兴趣，进一步拓展拓宽了它的使用范围，直至升级为土墼灶堂的柴火。从此，村内空旷的场地，几乎都晒满了双手捏拿出来的牛粪粑。一排排一列列纵横交错，活像数不清的乌龟王八在战前集合布阵，也勾起人们出奇的联想。遇上了久阴久雨的天气，拾回来的牛粪无处晾晒时，情急之中大家又心生一智，将自已家中厕所的四周、厢房的一侧、猪圈的围墙等墙壁上，毫无顾忌地贴附了厚厚牛粪饼。这些墙体由牛粪而渐浙隐去了它的容颜，是田园牧歌还是村庄美景图，一时还真的叫人难以定义。

不过晒干的牛粪饼，放入土墼灶堂的锅洞里，燃烧时不论是火力、热量还是积温的时间，都不逊色于日常的用柴。从烟囱里冒出烟雾似轻纱无颗粒，飘拂到人的身边无刺激不迷眼。尤其是即将成为灰烬的余火，是焖菜焖饭的极好原料。

如今飞速发展的现代科技，已经将土墼锅灶、煤球炉抛向了历史的尘埃，取而代之的是液化汽炉、煤汽炉。秸秆、牛粪作为柴火年代早已不复存。我想，岁月可以湮没陈旧迂腐的生存方式，但永远也湮灭不了我们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