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凤九别开头,心里却有些慌乱,盯着手里的凤尾花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仿佛看见了他没有吃饱的样子,仿佛感受到了他牵着她手的温度,仿佛看见了他套她话时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感受到了他拿经书敲她头时的……宠溺。
三生石定天下姻缘。她,可能真的要顺应天命了……文昌就站在她旁边,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自从文昌诈出她三生石的事情,他就决定不会放过她,哪怕他现在性命不保,他也要爱一次,不能后悔,无关乎她爱不爱他。如果真的他注定要死,那么她不爱他,或许也是好的。
“咕噜……”嗯,声音还不小,凤九有点尴尬地捂着肚子,小声说:“我饿了。”
文昌失笑:“走吧,再往上有一条小溪,里面有鱼可以吃……”
沧夷见青丘的人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终于还是忍不住跑去了九重天的太晨宫,但是他并不知道文昌不在,所以,招待他的是织越公主。
织越听说那个什么文昌住进了太晨宫,白凤九竟然也跟着进来了,好不容易让她回了青丘怎么能再让她回来?所以,她是来打架送客的,没想到白凤九没找到,倒是在门口遇见了这个玄衣仙人,太子婚宴上他多管闲事妨碍她铲除情敌的仇还没报呢!
沧夷见着这女子冒火的眼神莫名后退了一步,这好似要活活烧死了他!她这眼睛不会也是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炼过的吧?
“那个……这位仙子,上次的事情多有冒犯,小仙给仙子赔不是了。”说着,九十度鞠躬,拱手致歉。
人家的法力年纪不知道高了她多少,都自降身份称“小仙”了,而且那件事本来也是织越的不对,怎么都该客气两句见好就收的,可是偏生这织越是个不知好歹的,竟然半点面子都不给。
她冷笑一声:“你还知道赔罪?你可知我是谁吗?”
沧夷把身子又低了低:“小仙不知,所以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仙子多担待。”
倒不是怕她,只是不想惹麻烦,能说说话作作揖就解决的事情干嘛非要打呢?
织越却更不乐意了。他是说他不知道她是谁所以才出手的,现在不知者不怪,所以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喽?这个人还真是会说话!
“本公主在九重天还没人敢对我不敬,你这话说的好像本公主难为你了?”
难道不是么?
沧夷摇头:“非也非也!原来是公主殿下!小仙记得山上近日刚结了芙蓉果,那东西对皮肤再好不过了,小仙也用不上,想来给公主最是合适。”
妈呀,七十年结一对,可心疼死了!一个能卖几千两银子呢!
芙蓉果是除了蟠桃园里的润肤桃之外,最美容养颜的仙果,而且还能祛疤,因为产量小,那可是千金难求啊!织越犹豫了。
沧夷趁热打铁:“不过就是些小事,而且就算没有小仙,您与那青丘女君也打不出什么名堂,反而丢了颜面,这样不了了之才是两全其美之法。用这样一个无意义的争斗换一个芙蓉果,公主殿下睿智,自然知道哪个更重要。”
织越就这么被他说服了:“好吧,你什么时候给本公主拿过来?”
沧夷想了想:“果子刚刚结,还要半月方能成熟,到时公主殿下是去小仙的芙蓉山还是小仙给您送来,全凭公主殿下喜欢。”
沧夷陪着笑,织越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人家安年龄算也是长辈。
“你,你起来吧。”
沧夷站直了身子:“如此,小仙还有事情,就不多留了。”
“你走吧,果子成熟告诉本公主一声。”
“是。”
沧夷踏出九重天,觉得这织越公主以后还是躲着点好,脾气爆不说,光是芙蓉果他就赔不起啊!
沉山的夜很宁静,除了几声蛙鸟虫鸣,没有任何声响。接近满月的月亮倒映在溪水里,偶尔有鱼出来透气,吐出泡泡荡开几圈涟漪,那月影便跟着波澜晃动,很是灵气。
文昌坐在溪边静静的钓鱼,偶尔跟凤九说两句话。凤九捡了些树枝使仙法点燃了,烤着四五条鱼,凤九有点郁闷,文昌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了,但是总感觉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转悠,而且本来艳阳高照的,不知怎么却觉得阴森,她放出仙力将方圆几里探查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她抓紧了自己的裙摆。
探查不到,那么只有两种情况,一个是根本没人,一个是那人的法力比她高了不止一点半点,可以完全隐藏气息让人察觉不到。这样的法力,恐怕不止是上神的阶品吧?
她往文昌身边凑了凑,一边拔草一边低声说:“你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啊。”文昌问:“怎么了?可是不喜欢这里?”
“没有,”凤九听文昌这个上神都说了没事,那她一个上仙还担心什么?“都四五条了,够吃了,你不用……”
回头一看……
“我的鱼!”火的一面黑糊糊的,朝上的一面水灵灵的还反着火光……
凤九呆呆地道:“文昌,你还是多钓几条吧。”
“本来还想夸姑娘厨艺了得,没想到最后是这样,还真出乎意料。”这声音嘶哑地一听就知道是变化过的。
凤九猛的转头,却看不见说话的人,文昌钓鱼的手一僵,他忘了自己现在身体里还有一个成魔的君惑,这人八成是冲着她来的吧?帝君就说让好好呆在太晨宫,果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凤九靠近文昌,扯了扯他的头发,埋怨道:“你刚才不是说没事吗?”
文昌扔下鱼竿也很懊悔,心虚的都没敢抬头看她,“我忘了我法力尽失了……”
所以他探查不到东西就以为是安全的了?他是有多自信啊?!文昌站起来拉住她的手,“现在追究那些东西也没意义了,就算知道他在这,他法力比你高,我也逃不掉。”
那人的声音又从四面八方传来,“你倒是个聪明人,既然这样,那就跟我走一趟吧。”
四周渐渐被迷雾笼罩,起初像烟,后来竟然达到了面对面她都看不清文昌的脸的程度而且,这脑子怎么昏昏沉沉的?跟喝多了一样。可是她没有喝桃花醉啊!
等她反应过来这迷雾有诡时,身子已经倒了下去,她也终于触碰到了文昌,不由得狠狠往身下掐了一把:“我要是再跟你出来一回,我的狐狸毛就是白色的!”
文昌已经如同凡人一个,任她怎么掐也没有反应。
第十二章:
沧夷从太晨宫出来,到处找不到文昌,青莲山的文昌府里只有一个小仙童在整理房间,并不见文昌,他有点不好的预感。
碧海苍灵一片寂静,东华正在矮榻上悠闲地看着书,司命在旁边添茶倒水地伺候着。
门旁的铜铃“叮玲玲”地响起来,东华皱眉:“出去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闯我东华的地盘?”
“是。”司命应了一声,往外走。这铜铃上次响,还是文昌从天而降的时候呢。
碧海边站着一位玄衣仙人,见他过来,拱手道:“在下沧夷,求见东华帝君。”
司命亦拱手道:“在下东华帝君座下司命星君,请随我来。”
“有劳。”
沧夷虽然是第一次拜东华,却丝毫不显的拘谨,只是毕恭毕敬地行礼,声音也不卑不亢:“小仙沧夷,拜见东华帝君。”
东华看了他一眼,道:“起来吧。”
沧夷站直了身子,想了想,还是直接切入了正题:“帝君,文昌和青丘女君不见了。”
“什么?!”东华放下手里的书,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几时不见的?不是告诉他不要离开太晨宫的吗?”
这几日他一直在碧海苍灵的各个角落寻找燃地的蛛丝马迹,想着文昌凤九在九重天的太晨宫里,还有连宋时不时去逛逛,怎么也不会有意外,所以才一直没有用铜镜。没想到就是这么几天,竟然就出了事。
沧夷再沉稳,也被现在东华身上的气场镇地不敢说话。毕竟是曾经的天地共主,几十年沉淀下来的杀伐果断,不是他一个十几万年的仙敢抗衡的,东华也没指望着他回话,当即拿出铜镜查找凤九的下落。
凤九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黑色的床幔,她坐起来四处看了看,这里应该是一个山洞,她在这个山洞里没有看见文昌,出门也没有人。她一路往外走,在隔壁看见了仍然昏迷不醒的文昌。她担心地找着出路,却在走到洞口时,被两个侍卫拦住了。
“姑娘暂时不可踏出这里,一会儿尊主会过来见二位。”
“尊主?什么尊主?文昌为什么还没有醒?”
“因为他是凡人,自然醒的晚。”
悠容穿着一身红色的纱裙,手里捏着一把挂着黑色流苏的黑色骨扇,露出的锁骨显得格外性感,丹凤眼里满是轻蔑,眼角微微向上挑着,一口红唇像染了血一样,勾起来笑着,腰肢柔软一步三摇,活脱脱一个妖精,怎么看怎么妩媚,怎么看怎么不安好心。
凤九提防着后退了一步,手捏着衣袖:“你是谁?为什么抓我们?”
悠容摆弄着流苏,笑的虚浮:“你跟他关系很好吧?要不要本尊做媒啊?”
凤九的脸红了红:“我的事情还不劳尊主费心。”
“呵呵,”悠容笑的妖艳:“他们都说本尊是天人之姿,倾国倾城,可我见到你,却觉得你不比本尊差。”
“尊主过奖了,我区区一个普通人,哪里比得上尊主风姿绰约?”
“哦?那你说,本尊这么好看,里面那位见了,会不会爱上本尊?”她侧着头看她,笑的温和,温和到嘴角似乎都要滴出血来。
凤九心里震了震,她要打文昌的主意!
“他不过凡人一个,哪里配得上尊主?”
“那他又哪里配得上你呢?青丘的女君殿下?”她的目光落在她额间的凤尾花上。
凤九皱眉,以前觉得这花生得好生得妙,现在却只觉得它碍事,想隐瞒身份都不行!索性她也就挑明了,往前了一步直视她:“既然知道我是青丘女君,把我这么抓来,不怕青丘找你算账吗?”
悠容毫不在乎地往侍卫身上一靠,那侍卫低着头,鬓角冷汗直流,悠容依旧笑着:“有你青丘女君在手里,本尊还怕对付不了他们吗?”
凤九心里一沉,她现在是人质,青丘断不会贸然出兵,可是……
“跟青丘翻脸对你有什么好处?”
悠容耸肩,无奈嘟嘴:“本尊也不想啊,可是谁让你一直呆在他身边呢?”
“你要抓文昌?”所以为了不泄密,她必须也呆在这里!
悠容手里的折扇合拢了,一下一下敲着胸口:“他体内有什么恐怕你比我还清楚。”
“那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也是拜你所赐了?”
“偶然而已。”手里的折扇转了个圈,她说的理所当然:“终有一个人要接受,而他是最方便也最合适的。”
“你要干什么?”
她笑笑,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道:“本尊要做的事情你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手一扬,打开的折扇快速飞旋着朝洞口而来,凤九撤身躲闪,可那扇子却不是奔她来的,扇子飞旋着划过那个刚刚悠容靠过的侍卫的脖子,转了一圈又飞回悠容手中,那侍卫的脖子往外冒着黑烟,不一会儿就魂飞魄散了,散的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有来过。
凤九呆愣了半晌,看向另一个侍卫,魔族尊主都是这么残忍的么?靠了一下就要杀?那是她自己主动去靠的啊!另一个侍卫眼眸垂了垂,又恢复了常色,这样的事情,在这幽冥谷里,并不稀奇。
东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沧夷微不可查地叹口气,再看时,早已没了东华的身影,文昌醒了,凤九也将事情告诉了他,文昌没什么反应,倒是拉着她的手说:“凤九,还记得沉山凤尾花树下我与你说的话么?你也不必给我答案了,我本来还想着最后与君惑同归于尽的,但是现在落到了幽冥谷,恐怕事情不会那么容易了,你还是继续喜欢东华帝君吧,好歹他还是个活的。”
文昌说的伤心,凤九听的哭笑不得:“放心吧,我怎么着也是个女君,魔族尊主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文昌扶额,很是挫败:“想我堂堂一个上神,竟也有一天要女人来保护,我不如入赘算了,换你娶我吧。”
“这样也行,我是不会嫌弃的……文昌你又算计我!”
第十三章:
东华站在幽冥谷门前,一头似青丘冻雪的银发在风中飘飞,冰冷眼神所到之处,侍卫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俊朗的蓝袍少年快步走过来,对东华拱手施礼:“帝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东华扫了他一眼,便没正:“本君没空跟你闲扯,青丘女君白凤九在哪?”
少年答道:“帝君莫急,尊主不过是请女君来谷中做客,帝君不如先随小的到正殿休息一下,小的再去请尊主过来,如何?”
东华侧头,眯眼看着他:“本君说了,没空跟你闲扯。”
少年陪着笑:“帝君别生气啊!女君正在陪尊主练剑呢。”
东华眼中有了杀气:“她们什么时候才能练完?”
“她知道的秘密不再是秘密的时候。”
东华收在袖里的手紧握着,骨节泛白:“好,本君等着。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去告诉让你的尊主也陪本君练练剑吧!”说完,甩袖子离开。
司命跟在后头有点茫然,这就完了?那魔族尊主明显是在威胁啊!虽然很危险,那帝君也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前面的东华道:“那个少年就是尊主悠容。”
“什么?”
东华解释:“她不会对凤九下手,现在君惑还没有恢复,不是跟青丘和天族翻脸的时候,凤九是安全的。我们还有机会。”
幽冥谷门前,少年周身腾起烟雾,再散开时,红色的裙摆随风飞舞,墨发被风扬起,遮了半边脸,烈焰红唇笑的妖娆,沧夷看着她,眼里有淡淡的忧伤:“佛儿,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职责而已。”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啊,”她笑着,有泪落下来:“你是不是后悔救了我?”
沧夷摇头:“我从不后悔救你,我希望你可以快快乐乐地过完余生。”
悠容怀念地笑了笑:“我也希望,我永远都是佛儿。”
沧夷不再打感情牌:“文昌的事情,是你做的么?”
悠容摇头:“他体内有股强大的仙气与他融为一体,君惑是感觉到了这股仙气才找到他的,他逃不掉。”
“那文昌什么时候会恢复?”
她想想:“看情况,应该在半个月后。”半个月,来得及做什么呢?
他仍苦口婆心地相劝:“佛儿,东皇钟现在还屹立在若水河,当年战神墨渊和太子夜华皆以元神封印东皇钟,才平息了那场战争。如今好不容易除去了擎苍,四海八荒难得迎来太平,君惑是个恶魔,放她出来难免会成为第二个擎苍,我不希望你助纣为虐。”
她垂眸,轻轻的说:“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会永远太平的。如果天族经不住这一击的话,那只能说他们能力不足,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资格统领四海八荒,使万民臣服?那么换个人做天君,未必是件坏事。”
沧夷的心一阵钝痛,皱眉道:“你走火入魔了,念佛!”
悠容听着这名字,忽地笑了,抬头看着他痛心的模样:“你也这么恨铁不成钢,我生而为魔,不是你一个‘念佛’的名字就能教化的,你我之间的情分是你一手斩断,还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怎么做?”
沧夷闭了闭眼:“罢了,随你去吧,我的剑永远不会对向你,但是你我,从今往后,也只能为敌。”
这件事青丘很快就知道了,白浅拿着玉清昆仑扇就要去幽冥谷打架,夜华拦都拦不住,还是团子扑下来抱着她的大腿哭的昏天黑地,直说什么“娘亲不能死,我年纪还小不想单亲,更不想父君给我找后妈!”
白浅气得大骂:“熊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白奕其实是最着急的,不仅是因为她身在幽冥谷,还怕文昌突然魔性大发对凤九不利,就凭凤九那点能耐,恐怕逃跑都跑不出一丈远。
本来在太晨宫她没事去走走,去学点东西他是很支持的,毕竟天上有那么多人,文昌入魔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但是现在他却很后悔,那文昌几乎已经注定是个祸害了,他怎么还能放心地把人送去,他也真是老糊涂了!
一家子人没有一个开口说话,七八个人的屋子里静的可以听见心跳声。连宋进来时,被这景象吓了一愣。
众人连忙给他行礼,他摆手道:“都这时候了还行什么礼啊!事情我都听司命说了,后来我想了想,悠容既然敢做,就一定有了反心,但是她一光凭魔族肯定成不了事,而翼族已经归顺天族,应该不会再临阵倒戈,所以我猜测,可能性最大的应该是妖族。”
折颜皱眉:“我们在妖族并没有什么人脉,当初唯一与妖族有点联系的也就是玄女了,可是玄女最后落得那么个下场,恐怕妖族真的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白芷点头:“与擎苍那一场大战耗了天族和青丘很大的元气,他们在这段时间却是韬光养晦,应该是早有造反的打算了。”
墨渊抿了口茶:“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不介意教教他们何为天法!”
白奕拍案而起:“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让小九一直在幽冥谷里啊!我得去救她!”白浅也附和:“小九必须救,别的事情缓缓也无妨。”
夜华见无力阻拦,那么就只能把伤害降到最低:“女君在他们手里,所以我们不能与他们正面交锋,只能暗中想办法。”
折颜赞同:“这样好,我们人少方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偷’出来是最好的。”
“我外面发现了这个!”迷谷急慌慌地跑进来,把手里的一封信交给了折颜。
折颜看完大惊,忙间:“可看见是什么人送来的吗?”
“我刚刚去收拾厨房了,回来就看见这信在洞口,没看见是谁送的。”白奕拿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传给其他人看,都很震惊。
上面写的是凤九文昌住的地方,还有魔尊悠容的起居表以及幽冥谷里巡逻侍卫的交替时间和各个地方守卫的强弱程度。
有了这个,本来五分的把握便升到了九分。可是,这些显然都不是普通人能拿到的线索,那么这个人是谁?是幽冥谷的内奸吗?为什么要帮他们?这些东西又是真是假,可不可信?
连宋接过来,正反看了个仔细,最后道:“可信。信纸背面右下角有一个佛铃花的图案,这是天族独有的信纸,图案也是只有仙法才刻得上去的,这个人是天族人。”
白浅有点不理解:“天族人还要隐藏身份?现在早就过了做好事不留名的时候了吧?”
白奕把手—挥:“管他呢,可信就行,别的等事后再说。”
第十四章:
幽冥谷里,悠荣躺在榻上,脸上没了白日里妖冶的笑,眼眸垂着,眼神也暗了下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快今晚,最慢明晚,她这幽冥谷,应该就会迎来一群不速之客了,鼻子发酸,眼里有温热的东西欲夺眶而出,她闭眼,轻叹了口气,自己这辈子,恐怕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吧?可是他想要的,她还是会给,哪怕知道对自己来说是错的。
晚上子时,墨渊折颜和白真商量好了分头行动,墨渊把黑色面罩戴上,隐了身行先进入幽冥谷,不久,就听见里面一片嘈杂:“有刺客!抓刺客啊!”
而悠容正在密室练气功内力,她的随从木槿不敢打扰,万一被扰地乱了心神便极有可能修为散尽,魂飞魄散,所以她只能替悠容做了决定:“流月池的人都过去帮忙,除了客房那边,别的地方的侍卫派一半去堵住各个出口,务必生擒!”
幽冥谷里各地方开始了人员调动,折颜和白真敛了气息偷偷潜入幽冥谷,又按照里面侍卫的样子幻化了,一路混进去。但是在走到岔路口时,两个人却不声不响地挪到最后,然后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前面是一片水池,这水池还挺有名气,与九重天上灵宝天尊的灵池功效差不多,只不过那个是给神用的,这个是给魔用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按照那信纸上说的,每天子时,悠容要练功,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没有人敢打扰她,所以她什么都不会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流月池除了魔力神奇疗伤奇快,还有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作用―一它的下面藏着一个暗道,可以通往客房,但是信纸里似乎写的不太细致啊!折颜看着腿上乱七八糟互相纠缠的藻类生物,很是焦急,这东西果然是魔族的,也缠人了吧!
他们砍断一个,就有下一个缠上来,而且被砍断的恢复的还很快,足以看出这流月池的功效有多大了,两个人干脆拔了头上术发的簪子,化成一把匕首,使了吃奶的劲儿砍,凤九正睡的香甜,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声音,文昌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虽然没有法力,但五官还是很好使的。
他披上衣服往洞口去,没有叫醒星凤九,没有仙气护身,他没敢靠的太近,但是外面的声音却听清楚了,好像是在抓刺客?他没有停留,转身回去了,走到半路,忽然听见旁边岔路口里有哗啦啦的水声,他紧了紧衣服悄悄地走过去,远远的看见水池边有两个人,一上一下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听声音好像是男人的两个人。
“哎呀,真真你别拽的这么使劲儿啊!勒死我了!”
“老东西你把我衣服扯掉了!”
“你让我在上面,不然不好办啊!”
“你弄疼我了!”
文昌听的老脸红了红,这魔族就是魔族,民风开放啊,他捂着脸转身往回走,却一个没主意“咣”一声,撞墙上了。
水池边的两个人停下动作,回头一看,就见文昌一只手捂着眼睛,一只手摇出了重影:“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折颜认出了他:“文昌?”
文昌一愣,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啊?放下手走近一看,上面的是白真,下面的是折颜,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纠缠在一起,白真胸口的衣襟被拉落了大半,漏出精致的锁骨,折颜衣服也是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结实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白真红了脸:“老凤凰你还不快点想办法!”
折颜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样的情景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可是在水藻难缠的很,好不容易从水里爬出来,可这缠在衣服上的却乱了套,把两个人的下身紧紧绑在一起,没头没尾的不知道在哪下手,文昌抱胸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折腾,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才道:“要我说就砍了算了!”
“不行!”两个人异口同声地拒绝。
折颜说:“这件衣服是我为了天君寿辰特意做的,还没穿几天呢,怎么能毁了!”
白真说:“我一个良家少年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文昌懒得管他们,转身往回走,只说:“你们在这么腻歪下去,外面那位恐怕就要累吐血了。”
最后,两个人还是狠心将衣服砍了,文昌领他们到了凤九的房间,可推开门,见到的却不只有凤九,还有悠容和她的侍卫们,悠容清理着指甲,脸上没有笑意,只淡淡的道:“我终究还是低估他了,让你们得了空子。”
流月池里有暗道的事情她没跟别人说过,不然她是绝对不会让他们找到这里的,折颜只当她说的“他”是外面调虎离山的墨渊,便没有追究:“你不是我们的对手。”
悠容低着头笑了一声:“是啊,我再怎么也不会是你折颜的对手,可是你有把握能把这两个人都带出去吗?况且,你们的女君殿下还在本尊的手上。”
凤九脖子上被人架着刀,着急地直跺脚:“折颜你带文昌走,她想抓的不过是文昌,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文昌握着拳头,强压怒火:“魔尊,我留下来,你放了她。”
悠容掩唇而笑,语气显得很是惋惜:“呦,这么深情啊,可惜了,你把人家当宝,人家心里却只有那位天地共主,没你半点位置呢。”
文昌被戳中痛处,低着头没有说话。
白真见此,忙道:“悠容你少在这挑拔离间!小九和文昌的感情还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毁了的。"
文昌也,缓和过来,虽然是离间,但是她说的却是实话,心里难免不快。
悠容见计谋被识破,嗤笑一声:“你们天族人都那么聪明做什么?那么聪明,活着不累么?”
凤九虽然不太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却仍接了话:“宁愿活的聪明事事看的清清楚楚,也不想活的愚蠢被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悠容看了对面的文昌一眼,若有所思:可是,她却宁愿活的愚蠢呢。
眼光突然—寒,她五指呈爪状直逼折颜。
她是想留住凤九好让青丘和天族不敢轻举妄动,这样她只要拖延时间等到君惑出现就可以了。她知道那个人肯定会帮着青丘,而救人最好的时间就是子时,就算她知道他们要来救人,她也无法阻止,所以在练功前她就嘱咐木槿加强防范,主要守住出口,等她出关。
她想谷里这么多人应该能拖住他们,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知道流月池下的秘道,这个秘道是几万年前修的了,除了她没有人知道,难道幽冥谷里有内奸,查出来了?还是他其实一直都知道?那就可怕了…….
第十五章:
折颜推开白真和文昌,闪身躲过这一招,再回头时悠容又是一爪过来直逼面门,折颜弯腰躲过。
两人一来二去打的不分上下。其实折颜可以完胜她的,但是碍于空间狭小,还有这么多人,还要顾忌误伤,所以才不敢使大招。
悠容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步步紧逼。
凤九被人钳制着,只能干着急,白真也不敢贸然上去,文昌一直看着凤九身边的几个人,想着怎么救出她。
悠容跟折颜比起来毕竟还是太嫩,终于落了下风,她回眸看了一眼凤九,邪笑道:“折颜,拿你一个老凤凰的命换一个青丘女君的命,你觉得怎么样?”
不等折颜回答,白真就吼道:“你想都别想!”
“呦,”悠容打量着他,“你这么护着他,他是你爹还是你儿子啊?”“他……”白真没话说了,哪个都不是啊!他,总不能说是他丈夫吧?悠容咯咯地笑,笑地直不起腰。
“本君从来不计较这些小问题,若是真爱,本君便做主赐你们一桩婚,谅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众人回头,但见走廊里紫衣白发的神君正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身后跟着墨渊和司命。
折颜笑了,亏他刚才还那么着急,怎么忘了这位了?就算谁都放着小九不管,他也不会啊!白真却脸上泛红:也不知道帝君刚刚那句话做不做数?
东华悠悠然地进来,顺手就抓了文昌,司命笑笑,明白了东华的用意。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用君惑,换凤九,如何?”
悠容退到凤九身边,微微笑着:“他现在是文昌,还是个凡人,你会舍得杀他?”
这话东华觉得好笑:“看来本君真的是‘弃恶从善’太久了,导致你都忘了本君以前的模样。本君做天地共主的时候,杀的人比你这幽冥谷里的总人数多了不知多少倍,被殃及的凡人也有不少,你觉得本君会在乎多这一个吗?”
折颜白真恍然,他们怎么忘了,悠容有筹码,他们也有的啊!可是文昌不淡定了,东华不会真的杀他吧?悠容会救他吗?
悠容这回是真的笑不出来了,看来这人是留不住了。君惑在文昌体内,必须保住他。她把凤九推过去:“文昌留下。”
凤九撞在东华怀里,觉得这一趟来的值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东华扶她站好,看了一眼悠容和屋子里的十来个侍卫,说道:“墨渊你留下来断后,其他人跟本君走。”
他带着凤九走了,司命跟上,折颜白真也走了,文昌却还傻傻的。折颜伸出一只手把他拽过来:“还不走,想给魔尊做压寨‘丈夫’吗?”
悠容见文昌被带走,立马反应过来,一边跟墨渊交手一边怒吼:“东华你要不要脸?!”前面的某帝君头也不回:“脸有命重要吗?”
文昌终于明白凤九喜欢什么样的人了,她喜欢不要脸的!看来自己得加把劲了,把不要脸发扬光大!
到了洞口才发现,外面的所有侍卫都乱七八糟地躺在地上,凤九见过死了的侍卫是魂飞魄散的,所以这些人应该只是昏倒了。她看着前面半步远的紫衣神君,东华他,还是仁慈的。
文昌没有出来过,见这景象有点惊讶,这是死了么?可是他这一打量,却发现了个不对劲的地方。
一个躺在地上的侍卫手里拿着一把骨扇。
文昌毕竟是神,看这扇子的样式就觉得不是普通的东西,果然,那个人见他们出来了,突然打开折扇,对着凤九就发了出去。
骨扇扇头并不平整,这力道带着劲风,可能还夹着法力,打到身上就是不将人砍成两半,也得是深见骨头的伤啊!
来不及提醒,文昌往凤九身上一扑,骨扇割破血肉的声音格外刺耳。“啊!”文昌挺不住痛喊出声。
凤九傻了。抱着文昌滑落的身体,慌的手足无措。
那人低笑,还好尊主留了后路,虽然没伤到凤九,但也算是灭了一个。
东华挥袖带起一阵法风将那人掀起甩到后面的石墙上,那人吐了一口血,化为黑烟,消散了。他觉得,自己立功了,虽然死了。
悠容在知道这件事后,却大发雷霆,这也是魔族人死了就是魂飞魄散,不然她真要把他鞭尸了!伤谁不行非要伤他?这下好了,前功尽弃了,不知道又得等上几万年!
回到青丘狐狸洞,折颜好好给文昌检查了一下,结果这一检查,倒是笑了。凤九着急道:“文昌伤的这么重,你笑什么啊?你倒是救救他啊!”
“没事没事,一些皮外伤,养几个月就好了。”
白真皱眉:“老凤凰你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这伤深可见骨,怎么可能只是皮外伤呢?”折颜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文昌体内的君惑已经被再次封印在了文昌身体里,而且他们两个的元神似乎并不像之前那样互相排斥,反而越来越近,有融合之象,这是个好兆头。如果文昌把君惑融合了,那么只要文昌不生出魔念,他就不会继承君惑的魔族法力,这是件好事。”
凤九听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个骨扇我见悠容常用,应该是悠容的。”
始终坐在榻上没说话的东华终于开口:“君惑是魔族的,悠容也是魔族的,说不定这魔族里有什么神奇的术法,会使君惑被自己的族人封印。”
“有可能,”墨渊想起了那个信纸:“信纸上说,悠容每天子时都要练功,或许跟这个有关。”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东华毕竟不好久留,在凤九恋恋不舍的目光下还是踏出了狐狸洞的大门。
折颜追出来,有点踌躇地问:“那个,东华,你在幽冥谷说的话还算不算?"”东华挑眉:“你指哪句?”
说起来他还有点不好意思:“就是,那个,我跟真真的事。”
“哦,”东华想起来了:“那就是本君随便说说的,你可别当真了。”
折颜愣了,他们之间郎有情郎有意就差这世俗眼光才一直没在一起,东华的那句话给了他希望,结果人家就是随便说说的?
别介呀东华,你看咱俩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好歹帮一帮兄弟啊!”
东华转身离开,悠悠道:“准备聘礼吧,好歹是本君做的主,可别寒酸了给本君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