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好问怀古描“赤壁”，哀梦归“南冠一楚囚”｜元明清诗撷萃①

元好问画像

元好问，字裕之，号遗山，太原秀容人。金兴定三年进士，授国史院编修，官至知制诰。金朝灭亡后被囚数载，暮年重回故乡，隐居不仕。他是金元之际在文学上承前启后的桥梁，被尊为"北方文雄"、"一代文宗"。他擅作诗、文、词、曲，尤以诗作成就最高，其"丧乱诗"尤为有名;其词为金代一朝之冠，可与两宋名家媲美;其散曲虽传世不多，但影响很大。有《元遗山先生全集》、《中州集》等作品传世 。

赤壁之战遗址

赤壁图

马蹄一蹴荆门空，鼓声怒与江流东。

曹瞒老去不解事，误认孙郎作阿琮。

孙郎矫矫人中龙，顾盼叱咤饶英风。

疾雷破山出大火，旗帜北卷天为红。

至今画图见赤壁，仿佛烧虏留遗踪。

令人长忆眉山公，载酒夜俯冯夷宫。

事殊兴极忧思集，天澹云闲今古同。

得意江山在眼中，凡今谁是出群雄。

可怜当日周公理，憔悴黄州一秃翁。

【注】马蹄：指曹操军队。 蹴：踏。荆门：这里指荆州。这句写曹操军队一踏上新野，当时驻襄阳的刘阿琮（即刘琮，刘表之子）立即举荆州投降。这句写刘琮投降后，曹军击鼓鸣金从江陵趁势顺流而下，终于爆发了赤壁之战。

曹瞒：曹操的小名叫阿瞒。 老去：老来。 不解事：不懂事。郎：孙权，字仲谋，三国时吴国的创立者。这句说：曹操错把孙权当作无用的刘阿琮，以为孙权也会立即投降；矫矫：英勇威武的样子。人中龙：指人中的豪杰。典出《晋书·宋谶传》，酒泉太守马岌造访宋谶，谶拒而不见，岌叹曰："先生人中之龙也。"这里借以比喻孙权；叱咤：呼喝。 饶：富有。疾雷：迅猛的雷声。破山：震撼山岳。这两句意思说：周瑜用黄盖的计谋，放火烧曹军的船只，使曹军卷起旗帜向北逃走，一片火光使天空也染成红色。

虔：对敌人的称呼。这里指曹军；眉山公：指北宋文学家苏轼，他是四川眉山县人；俯：低头往下看。冯夷：水神名。苏轼在《后赤壁赋》中有"俯冯夷之幽宫"句。事殊：事情不同。澹：恬静。出群雄：出群超众的英雄。周公瑾：周瑜字公瑾。憔悴：这里是失意的意思。黄州一秃翁：指苏轼，宋元丰二年，苏轼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秃翁，这里是对老人的谑称。这两句意思说：真正怜爱周瑜才能的却是憔悴的秃翁苏轼（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词中对周瑜颇为赞赏）。

元好问塑像

这是元好问为《赤壁图》题的一首七言古诗。赤壁之战，是历史上有名的战役之一，吴国将领周瑜曾在这里击败曹操大军。诗中借对历史人物周瑜的赞美，反衬出面对金朝的衰败，自己却无力挽救的复杂心情。整首诗章法奇肆，而又细意熨贴，巧语天然，不失为《遗山集》中的一首好诗。

遗山先生画像

羊肠坂

浩荡云山直北看，凌兢廉马不胜鞍。

老来行路先愁远，贫里辞家更觉难。

衣上风沙贝惟悴，梦中灯火忆团栾。

凭谁为报东州信，今在羊肠百八盘。

【注】羊肠坂：太行山上的坂道，在今山西省平顺县东南。因坂道萦迥曲折如羊肠，故名。坂，山坡。直北：正北。凌兢：战栗小心的样子。羸：疲弱。 不胜：经受不住。这句意思说：因为山高，担心弱马经受不住负重跋涉。

憔悴：困苦的样子。团栾：团聚。东州：即东平（今属山东）。作者曾在东州安家，有《出东平》等诗。这两句说：谁能为我向东州通个信息，说我正行进在曲折困苦的羊肠坂上呢？

这首诗写旅途中的艰难困顿，曲折尽致地烘托出作者的境遇及其心理状态。不但概括力强，而且自然工致。

沉吟

梦归

憔悴南冠一楚囚，归心江汉日东流。

青山历历乡关梦，黄叶萧萧风雨秋。

贫里有诗工作祟，乱来无泪可供愁。

残年兄弟相逢在，随分齑盐万事休。

【注】南冠一楚囚：《左传》记载：晋景公在军府中看见钟仪，因不认识他，便问这个戴着南方帽子的囚人是谁，看管的人回答说是郑人所献的楚囚。楚囚，楚国的囚犯。这里作者把自己比作钟仪。这句说：盼望回家的心情，有如长江汉水日夜东流一般急切。

历历：分明的样子。萧萧：风吹落叶的声音；作崇：原指鬼怪害人，这里指作怪。这句意思说：人在贫困的时候，诗却偏象着魔似的写得精巧起来。其中含有自我解嘲之意；齑：切碎的腌菜、酱菜。这句说：只要随便吃些粗饭菜，万事都随它去了。

南冠一楚囚

此诗背景：金哀宗天兴元年，蒙古军两次围攻汴京，元好问时任左司都事。二年春，金留守将军崔立开城降蒙。四月，元好问被蒙古军羁留聊城。这首诗作者以"南冠一楚囚"自比，情绪抑郁悲愤。叹无力扭转乾坤，遂发出无可奈何之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