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王朝律师事务所内。
许未名将脸朝向窗外，淅沥的小雨竟然下了一整天，从早上来律所时一直下到现在。
未名看看手表，已经到下班时间了。
办公桌前，未名将写好的辞职信紧紧地握在手里。起身离开了座位。
终究还是决定要离开。喜悦和悲伤一同袭来。
喜悦的是，终于可以去自己喜欢的单位工作了，而悲伤的是，离别和面对。
李律办公室的门关着，未名轻轻地敲了一下，里面没有传来声音。
应该是力度太轻了，所以，未名又重新敲了一次。
里面终于传来熟悉的声音，“请进！”
李律抬头，看见是未名，不由得喜悦起来。
丝丝记忆中的片段浮现。
一年前，这个他从学校招聘会上招来的女孩，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姑娘。
他喜欢她洁净的面容，不带一丝妆痕，这样素颜的女子，他在招聘会上还是初次遇见。
所以收下未名的简历之后，李律对其他法学院的涂脂抹粉的女生一概不正眼相看。
不得不说，李律的确有过那么一个瞬间，他好想轻轻地拥她在怀里，在她青春的脸上深情地亲一下。
这是所有浪漫的起始，这是成年人异性间永恒的吸引力。
是爱情最让人着迷的样子。
三十七岁的李律无法抗拒，身边的何律也一样为之动心。
这样纯洁，鲜艳欲滴的姑娘，大概只有大学的校园里才能看到。
未名消失在拥挤的毕业生的人群中，李律还难以控制自己。
02
“李律，这是我的辞职信。”
直到未名的这一声叫唤，李律才从回忆中醒来。
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李律赶紧接过辞职信，确认了上面的内容后，脸上开始泛起点点的忧伤。
“名名啊，为什么？是生活中遇到什么问题了吗？有什么事情和麻烦，你尽管告诉我。
从你进律所的第一天起，我就向你承诺过，但凡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去做。
只愿你安心留在律所工作，陪着律所一起成长，一起变老。
我的三家律所，你来去自由，随便你换换环境。但只要你不离开王朝就好。”
李律真诚地祈求，一字一句都在挽留。
他从前根本不坐班，后来，每天来律所，其实只是为了来看未名一眼。
只要那偷偷的一瞥，已然缓解了心中点点的思念。
有家的男子，恋上了江南的女子，忘也忘不了，又无法并肩依靠。
于是，他偷偷地给自己画地为牢。
只需要那么一个狭窄的空间。
只需要途经的时候眼中能看见。
那么，关上沉重的那扇门，合上硕大的那个窗，他就能让自己在幻想中飞翔。
“李律，真的对不起。我已经决定离开了。
我大学同学工作的出版社正好在招编辑，她已经帮我递交了简历。
我真的想去，那才是我真心喜欢的工作。”未名缓缓地说着。
“许未名，你当初怎么和我说的，你都忘记了吗？
你不是说律所开多久，你就呆多久吗？”李律怨恨地问。
“你现在告诉我，你喜欢当出版社的小编辑，那当初你去法学院上学干嘛呀？
你答应来我的律所又为何？”
是的，既然你今日要走，那为何当初要来呢？
留给我这难以言说的痛？
李律情绪变得激动，开始失控起来。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未名的身边。
这是第一次，他和她挨得那么近。
他能听得到她内心恐惧的声音。但他不想伤害她，一直以来，他都在努力地扮演一个好人。
可如今，他真的无法接受未名的离去。
他想过天长地久，只要她呆在他的律所一直到老去的那一天就好。
没有人会知道，他深深的情意。
亦没有人会知道，他莫名的相思。
李律看着未名紧紧握住的双手，就在胸前颤抖地摩挲，李律突然把手一伸，未名下意识地缩回。
未名两只清澈明亮的眼睛，都快流出泪来。
她何尝不知晓他的心思？
这样难以言说的情愫，她也曾有过，她都懂。
但这一年来，他从不曾越过两性之间的界限。他一直规规矩矩。
所以，她敬重他。在她的心里，她唯有感激。
03
“李律，对不起！是我食言了，但我心意已决。”
未名说那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害怕留下多一秒钟，都会发生些什么。
所以，她走得匆匆，以至同事和她打招呼，她也没给予任何的回应。
那一天，从律所出来后。未名漫步在淅沥的小雨中。
这雨和江南的雨是那么地相似。未名一个人走在雨中，越发得孤独寂寞。
数一数，转眼间，她从法学院毕业已经整整一年了，她的两个闺蜜苏月月和毛一品都有了自己甜蜜的归宿。
唯独她一个人延续着孤独。
未名望着北方朦胧的天空，突然有一种想哭泣的冲动。
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身边有一个真诚的臂弯给她依靠。
有双温暖的手，将她轻轻地环绕。
就像曾经记忆中美好的画面，相依相偎的无数个瞬间。
未名深爱着人世红尘，只愿与那一人相伴终身。
那么，站在北国的街头，轻轻地问一问远方，谁又是今生最后的归宿？
未名轻轻地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一些记忆开始浮起。
京城Z大的阶梯教室内。
大一的女生许未名傻傻地坐在座位上，等待着下课铃声的响起。
她之所以没有专心地听课，是因为那个名叫小鱼儿的男生没有来。
小鱼儿的全名叫欧阳北鲲。
北海有鱼，其名为鲲。
趁着教授低头翻书的功夫，未名看向窗外，这一看，她竟然看见了欧阳北鲲。
他站在草地上向她挥手，然后痴痴地望着她。
未名顿感羞涩。
但羞涩终归是羞涩，却始终没有舍得移开那一道绚丽的光亮。
未名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也是喜欢她的。
所以，一种莫名的美妙从未名的心中升起。
在这个世界上，有谁不期盼自己的爱情有所回应？
他向她眨眨明亮的一双眼睛，她就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和欧阳北鲲一起在教室门外抓蝴蝶的，还有另外一名男同学。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男生已经兴奋地站在了教室门口。
他们没有进来。
教授也始终没有敞开大门，他觉得，有些规则你不遵守，那么，我的课，你也不必中途参与。
我走之后，你再进来。
教室门外的几分钟，似乎也成了漫长的等待。
廖吾气愤地对欧阳北鲲说：“我说了等下课了再过来，你非得提前来。好了，在这干站着，像安保似的，好看哪？光荣啊？”
欧阳北鲲不言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袋子看。
“北琨，你干嘛呢？耳朵忘带了？”廖吾继续补充。
“我看蝴蝶呢！”欧阳北鲲终于轻声地回应。
“我去！你没事吧？还有这闲心？重色轻友的家伙。隔着袋子，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懂！距离产生美，没听说过吗？”
“那好啊，要距离是吧？那你毕业后去非洲啊，让未名在国内待着。那距离远吧？美吧？”
“我才不要呢！未名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下课的铃声终于在这样的对话中响起，欧阳北鲲第一个冲进了教室。
廖吾在他的身后似乎变成了累赘。
他心心念念地走进教室，或许还有另外一种成分。
那就是莫名其妙的思念。
尽管他还不太懂，但是，他知道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天堂。
他穿过几排桌椅，来到未名的面前。
他没有任何的遮掩。他看着她，兴奋地对他说。
“许未名，你猜猜我这袋子里装着什么？”
未名看看北鲲，她大概是知晓的。
他们在窗外抓蝴蝶她已经看见了。
“花蝴蝶。”
“你怎么知道的？”北鲲有些失落，他本想给她惊喜的。
不过，未名只猜对了一半。北鲲又开心起来。
“我看见了啊！”
“那你打开看看，绝对是你没见过的。”
未名接过袋子，轻轻地打开一个小口，里面竟然是两只缠绕在一起的蝴蝶。
双蝶紧紧地依偎着彼此。
未名有些惊讶，又有些不好意思。
突然把袋子合上了。
北鲲再递给未名一张贺卡。
贺卡封面上写着花之蝶。图案是盛开的鲜花，飞舞的蝴蝶。
未名打开贺卡，上面这样写道：
“名，我爱你。我希望我们和大花小花一样永远地在一起！你放心，我会让你幸福的。”
那一天放学后，未名和欧阳北鲲有了第一次牵手。
整整三年，未名一直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直到后来，他们的分手。
未名试图伸手去触摸丝丝的雨，却又很快把手收了回来。
轻轻地撑开了绣花的小伞。
这样的天气，默默地我在等你！
好想，伞的这边是我，伞的那边是你。
如果陪我到最后的是你，那么，这一路风风雨雨也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最后你还是会回来，那么，晚一点归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所有的付出最后没有得到期待的回报，那么也没有关系，我仍然选择善良，选择去相信，选择去爱……
作者：七星煜荣（兰林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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