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汴梁一声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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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汴梁一声韵

              ——听评书的日子,一去不返

    平心而论,宋朝的故事比任何一个中国朝代都多,都丰满有趣。“靖康之耻”两个皇帝被金擒去,那样的历史会很有内涵,况且在北宋国民生产力还很高,而且人均占有世界排名前列,好端端的给灭国了,更应该是小说家们深入挖掘的素材。我们如今还夜思明想的大青天包公,也是我们经常列作为官的典范,不过,包龙图打龙袍不可轻易相信,那是说书人的嘴上功夫。宋词,其实是比唐诗更有咀嚼味道的诗文,让诗文的气更长了。女文人,女才子并不是只有张爱玲一个,中国历史上首屈一指的是宋代的李清照,留下了上百首佳句。“卷帘西风,人比黄花瘦”,多真情,多幽怨?李清照其实也不瘦。估计张爱玲看了很多李清照的词,也能哀怨婉约,人熬瘦了,实在等不及,告诉我们“出名要趁早”。不过,恋情一样,“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中国历史其实是一个最重文,讲文化的民族,翻开宋词,那叫把人的性格、感情、抱负、信念、讲个透彻,无奈,没人好好研究国家理念,好好研究思维工具,把文人的纯感性同时毁了,所以“莫、莫、莫”都在于自己较劲,不去深挖“错、错、错。到了朱熹这里,把儒家批注的不文不类,很多歪曲了孔老二的本意,程朱理学是第一次把儒家供奉到国家理念的牌坊上。“存天理,灭人欲”,到了今日,谁也没有把什么是”天理“说的很清楚到位。但国人从此以后就越发的分裂,越发的暴虐,越发的被动到是真的。因此,陆游感慨“此身难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论朝代,我比较偏爱宋朝,想必是存留下的中国历史文脉比较多,尤其野史在这个时代记载的非常丰富,今天说的工匠精神在那时就很突出,中国古建筑学在宋朝开始萌芽,明清的建筑模式基本取自于宋,尤其南宋。此前中国广大地域是泥土茅屋,到了南宋的时候,延秦淮河一带开始就是砖瓦楼亭,包括我正在走着的东京汴梁,今河南开封市,在北宋就是一排一排的泥瓦结构的民居,过去的屋顶棚是唛草的。而宋的民间生活开始异常丰富,无论饮食、民居生活、穿着服饰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我们仔细看《清明上河图》就会发现,中国历史的民间生活并不是我们认为那样的民不聊生,起码《金瓶梅》里描述的宋末生活有声有色,不过你要谈贪腐,官本位的腐败,则另当别论。今人,万万不可刚刚过上几年好生活而渐生狂妄,所谓”大宋“在那个时代世界经济地位不会比今天低,生产力也是排在世界前列,因此,《易经》里说”盛极则衰“,说的就是这个理念。文盛而相轻,今天的词章歌赋的文人并不见得比南宋的文人高多少,你轻个什么?所以,还是狂妄了。这几年的经济也看的出来,没有永远一直向上的指标,强弱是辩证的,到顶了,衰落正常。况且,没有任何一个民族认可其他民族的压制,总会有”精英“们不鸟,所以,蒙古族一气之下,就把南宋灭了,看史书,当年忽必烈打南宋的时候并不好打,比起西亚、欧洲困难的多,这就是我们知道的文天祥抗元的故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作为宋人的写照,今天看来做人于此,有些血性,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屌丝”了。“崖山一战,再无中国”,很悲壮,冷静地分析,应该可以得出一些结论,南宋时的中国文化是多么的纯粹精致。倘若不立体地看待,南北宋,很让国人难堪,复杂混乱,也就只能记住些宋词,让我们聊以自慰了。细究、深入进去,很有意思,走在开封,当时北宋的首都,会发觉其实很小,基本是北京长安街从西走到东的距离,与南宋的南京金陵天壤之别,欠缺南方人的精致,即便如此,看看女人们身上的服饰,虽然是仿制的,也能够领略出当时审美的繁华如多姿。我一路风尘,赶到开封,想听听这东京汴梁的评书,却遇见了漫天的大雾。

    评书,也起源于汴梁这地界。流传甚广,门派后来演化很多,我们现代听得最多其实是北京评书,忘了是清代哪位官宦给哪位皇帝引荐,被这位皇帝极力吹捧。而后,就有了我在小时候忘记下午课学什么,中午急着赶回家,一门心思边吃饭边在老式的收音机旁听评书,袁阔成的《杨门女将》、《岳飞传》,单田芳的《三国演义》,我们这代人有限的历史知识,估计大都来自评书,评书为人乐道,在于休闲中激发一种情怀,如北京胡同的老头儿们,早上遛街,揣着个小收音机,声音开的极大,偶尔说道关节处,如果傍边的人也感兴趣,这就是找到了知音,山南海北地聊起来,聊历史,说今天,甚至可能给你判古论今,当然,参照的思想见解基本来自评书,某个人物的发达,某个朝代的兴衰,等等在他们的嘴里,历史是来评判的,不是能够拿来理性分析的,评书式的历史视野,达成了普通人对于历史的喜好。如果,你告诉他,《三国演义》与司马迁的正史《史记》里《三国志》的内涵截然不同,他们就会温笑地告诉你:“生活就是这样,谁当皇帝都这样”,把你我消解一番,成为不是哲学的“人生哲学”。再如潘美,评书里把他说的奸诈不堪,始终迫害杨家,杀害杨四郎等,其实真实的史实是潘美屡建战功,抗金的大帅。秦桧如果不怂恿皇帝杀岳飞,恐怕他会在史书上留下美好的一笔,因为,我们偏爱岳飞,所以,非黑即白,秦桧就绝不应该是好人,必须添油加醋地抹杀他,一无是处,事实上,秦桧饱读诗书,作为当时的宰相,为南宋的文化发展起了重要作用。历史的很多细节需要采取公正的立场,放眼宏观的客观立场来分析,杀岳飞其实也正是宋高宗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况且,当时的确也需要和平。评书不分老少,在80年代是每一个家庭必备的生活内容,人们在评书里演绎着开放后思想如饥似渴的学习状态,见面后,总会聊几句评书里面的内容,谈谈看法。评书,是一种声韵,一种节奏,阴阳顿挫,把宋朝的岳飞、杨家将、宋江晁盖、穆桂英、秦桧、潘仁美等诸多人物描述的生龙活现,这种艺术语言,让悲剧人物没有了悲感,让战争充满的奇趣,让历史没有了厚重,从此,历史可以拟人化,就如今天的汴梁忘却了残酷的硝烟,在汴河的龙庭边,盖起了清明上河园,我们坐在长条板凳上,品着开封很不错的灌汤包子,偶尔听听评书里的中国历史,看着身边不时走过,穿着华丽宋服的女子,面容被隆冬的风冻着发红,脚步轻快地赶去歌唱,一首小曲也就掩过了苍凉的北宋。

      一种雾,弥漫在历史的星空。传来的这种韵律,是我们对于宋朝的惋惜。虽然战乱不断,那是把中国传统文化整体建树的时期,也是传统的血液开始源源不断留在我们血管里的时刻。汴河的傍边,新建的清明上河园,有意给我们带来了民间世俗的景致,清晨,很安静,似乎让历史在此处休止。雾漫漫,依稀能看见虹桥轮廓的小路上,一辆马车,载着些许希望,让历史与今天,无可分辩。

    用评书的声韵,来判别历史,会让“文化”人嘲笑。但,我听评书的日子也已经一去不返了。

张建平

摄影:张建平

20170208  于北京龙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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