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生活

在坦桑尼亚的Eyasi保护区,我们度过了三天没有网络和手机信号的日子。这里是有植被的沙漠地貌,巨大的石头山,到处都是干枯的灌木丛,偶尔有浅浅的温泉,原住民在这里洗衣洗澡。我们在Hadzabe狩猎部落的聚集地边上安营,晚上点起篝火,他们用带着共鸣箱的弓箭演奏音乐。他们的武器也是他们的乐器。他们不会说英语,所有的交流都必须通过向导翻译。同样生活在这片保护区的还有很多不同的部落,他们的信仰、生活方式不同,跟外界的接触程度也不同。有的部落善于制作铁器,有的爱骑摩托车,有的放牧。据说政府也曾经给Hadzabe部落牛羊,让他们学习管理和繁殖牲畜,但是习惯狩猎的他们直接就把牛羊宰了吃了。他们没有什么历史观,不计算时间,不知道自己的年龄,不考虑明天。那天晚上我睡得很舒服,风沙穿过纱网进入帐篷,让我想起白天在沙地里打滚的孩子,好像我跟这里也在产生某种关系的递进。闭上眼,黑暗中隐约浮现早些时候在篝火旁看到的银河和满目星光。

第二天早晨,我们跟随男性的Hadzabe村民去打猎。出发前,他们迅速生了一堆火驱散夜晚遗留的寒意。钻木取火对他们而言是最基本的生存技巧,随时随地都能燃起的火焰供他们取暖,烤肉,抽烟。他们最主要的猎物是狒狒。他们告诉我们狒狒的出没地很近,结果走了十四公里。一路上,他们采摘树上甜涩的小野果作为早餐。穿过密集的金合欢树时必须小心翼翼,否则会被尖利的突刺扎伤。途中,他们捕猎了夜猿和狒狒。沾有毒液的弓箭刺穿这些动物的身体,它们的四肢还时不时无力挣扎,但眼神已经呆若木鸡。回到营地,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负责剥皮切分,这是猎人训练的一部分。他们把狒狒的头、内脏、前臂、尾巴现烤了,与孩子们分食,把剩下的肉晾起来风干。眼睁睁看着灵长动物被吃,难免有些不适。但对于Hadzabe人来说,这就是猎物,他们不会感到愧疚不安。在这里,普世道德观和价值取向显得狭隘虚伪。

就像我们在非洲的很多事,对错是那么模糊,每个立场都有坚实的理由。旅游业是非洲经济重要的组成部分。有很多游客来到这里,参观这些原始部落。游客带来的食物和钱都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他们。Hadzabe部落在我们面前展现的,有多少是所谓的真实,又有多少是表演?我们匆匆一过,无从得知。我们大可以把所见所感归类为旅游项目,但我分明看到他们矫健的身手和精湛箭术。带我们一路颠簸的非洲司机说,他不希望这里的任何东西改变,但我们的到来又确确实实地在改变着他们。他们从传教士时代起就拒绝抛弃自己的生活方式,但看到谷岳手机多彩世界时又充满了惊讶与好奇。同化他们是一厢情愿的,非要他们保持原样也是一厢情愿的。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充满了矛盾与荒诞。但我无法否认,这是另一个世界,这里有截然不同的感知与看待,也和我们无尽相似。在我们留下脚印的同时,这里也对我们产生了不可知的影响。这种影响作用在不同的心灵上,可能形成纠结,也足以承载无限释怀的空间。

2018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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