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日子的碎语

我有一本儿童版的《唐诗》,里边有一首打油诗,让五岁的我认识了冬天。

他说:“江上一笼统,井上一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今日便是这般世界,笼统和臃肿。窗里窗外是界限分明的两个世界。我脚底下,是暖气管排布的路径,不用穿鞋袜,踩上去像温泉山庄会发热的石板。

我记得有一年冬天,大抵就是这个时候,夜半醉酒,天下着雪。他拉着我在无人的街上肆意奔逃。彼时,他想逃开不称心的工作,强拆他与恋人的父母;我想逃开南边海岛咸湿的风,倥侗的念头。他和我没有深切的关系,却手拉手在那个落雪的静夜,欢声笑语地跑了起来。

只是跑得再快也逃不开,他逃不开要本分地工作,我逃不开年幼无知的念头必然倥侗。多年以后,不知他是否与旧日恋人携手厮守,而我也不知道懵懵懂懂地活究竟是坏是好。

有很多和冬天有关的故事,像是一个一个点,在有月亮的寂静夜晚,闪着冰寒的光。这光能射透层层叠叠冗长厚重的记忆,拨云见日般清澈。想起这些小故事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还好好活着。

不知道该依靠谁的时候,不知道该仰仗什么的时候,就躲起来划一根记忆的火柴,温暖自己,照亮前路。不知道前路在哪里的时候,不知道路途该如何行走的时候,就躲起来寻一粒记忆的冰晶,提醒自己,穿透迷惘。

也不不清楚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是如何累积成生命的全部重量。

下雪天,倚窗看,或按灯索骥。明媚和暗沉的日子,都随着簌簌落雪,无声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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