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谭——裹蚕》

  中午十一点。

  南城小区。

  阳光被窗帘遮住,环境阴暗。

  客厅里躺着一具奇怪的男尸,他的一只手臂紧紧捏着茶几玻璃,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头颅,剩下的身体形态扭曲的躺在血泊里。

  地板上血迹从卧室门口拖到客厅,像是美术生洁白画板上浓重的一划。

  尸体的皮肤被整个取掉,不知去向。原本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肉组织现在已经结痂,周围弥漫着一股腥味。

  他的死因可能是失血过多,也可能是在那之前被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折磨致死。

  光是看着这具惨不忍睹的死状,就可以想象到死者生前凄惨的场面和绝望的挣扎。

  男生坐在沙发上俯视尸体许久,又望向茶几上的手机,能够理解当初死者为什么忍着无法承受的剧痛,从卧室爬到客厅。

  他是为了打一个急救电话。

  可惜还没摸到手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和这座景象恐怖的人间地狱比起来,男生身上纤尘不染的白衬衫和清秀面孔与外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他起身绕过尸体,缓缓走向卫生间,印花的门把上搭着一条脏兮兮的毛巾,要换洗的衣服放在马桶盖上,叠的整整齐齐。

  跨过隔门,淋浴喷头正在往下滴水,男生开关了几次,发现水其实没有关,只是热水器已经被放空了。

  揭开下水道的滤网,瓷砖棱角边的内壁留下了一些黄绿色的粘液,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里边钻了出来。

  他瞥了眼对面卧室,米黄色的门轻掩。

  男生漫步回到客厅,站定在落地窗前,猛然拉开窗帘,阳光涌进来,整个世界泛着奇异光彩。

楼下树影摇曳,路上车水马龙。

  男生从茶几上拿起电话,替这具尸体拨通了他临死前拼命要打出去的那个号码。

  他脸颊贴近电话,语气平静,喉结滚动:“您好,我要报案,南城小区六栋八零二,有人死了。”

  谭小梦坐在沙发百无聊赖的看电视,她的合租室友韩奇出去买饭,整整一个小时还没回来,然而楼下莫名其妙来了一帮警察,之后居然拉起了警戒线,围观群众把六栋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刚大学毕业没多久,来到阜城工作,因为囊中羞涩只能选择合租房,万没想到室友居然是个男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住下来,感觉还不错,对方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一个月下来居然也相处成了朋友。

  她走到阳台透过玻璃望向楼下,突然听见门外人声嘈杂,刚打算出去看,韩奇拎着午饭推门进来。

  “出什么事儿了?外面很多人吗?”

  韩奇在玄关不慌不忙地换鞋,顺便回答她:“哦,一帮警察,都在八零二,听说有尸体什么的,应该是死人了吧。”

  “啊?”谭小梦一时间脸色苍白,警方涉入肯定不是什么小事,和自己同一楼层,她难免紧张。

谭小梦迟疑地问:“你看了吗?”

  韩奇穿着棉拖鞋坐在沙发上,拆着快餐盒说:“没有。”

  “要不去打听打听?”

  “不用这么麻烦。”韩奇指了指楼下,“围观群众这么多,住户群里肯定会炸开锅,看看微信就能一目了然,先吃饭吧。”

  谭小梦看着面前削瘦的男生,不合常理的冷静,明明危险距离自己这么近,偏偏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韩奇抬头,四目相对,男生肤色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那双瞳孔黑的出奇,谭小梦问:“你不害怕吗?”

  韩奇摊开手,无奈地说:“还没通报是什么事情,别自己吓自己。”

  谭小梦一时哑口无言:“好吧。”

  吃到一半,手机响起一连串消息,谭小梦看到微信群里涌动的消息,点开其中一张照片,顿时面容僵硬。

  韩奇瞥了一眼,默不作声。

  谭小梦艰难的咽下嘴里的食物,关掉手机放在旁边,看着韩奇咀嚼的动作,有点反胃。

  “你怎么了?”

  “没事。”谭小梦拍着胸脯起身,“我吃饱了,回去睡会儿。”

——

  徐江警官站在八零二门口脸色阴沉。

  这已经不是第一起类似的案件了,上个星期在城北同样有一个健身教练,被扒了整张人皮,死的时候就躺在床上,鲜血浸透被褥,发现的时候肌腱和被单已经黏连在一起,比这个死状更恐怖。

  阜城人民一向安居乐业,小偷小摸的事情虽说常有,但这种级别的案件,在徐江的职业生涯中还是第一次遇见。

  里面的工作人员拍照,取样,时不时传出咔嚓的声响。实习警察张佳走出来,表情糟糕,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尽管上警校的时候浏览过的血腥照片数不胜数,但亲眼目睹依旧震撼,刚才在卫生间吐的就剩胃酸了。

  徐江递过纸巾给他,问:“查的怎么样了?”

  张佳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强忍着嘴里的苦涩说:“死者叫郑直,今年二十五岁,未婚,父母在乡下,他是独居,在一家公司做销售,死亡时间是昨天夜里十一点左右,凶手应该是带走了他的身份证和现金,可是死前依然没有任何录像表明有人进过他的房间。”

  “有没有查到是谁报的警?”

  “没有。”张佳摇摇头,“报警电话就是茶几上的那个电话,但按键上只有郑直的指纹,也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踪迹。”

  徐江想骂街,折腾了半天一点线索也没有,难不成有鬼半夜摘下了郑直的皮肤,然后眼睁睁看着这个血淋淋的人活生生挣扎着疼死,第二天又良心发现帮他打了个报警电话?

  脑海中浮现这样的画面,徐江打了个寒颤。

  他看了眼房间内用笔画出的恐怖人形,又问:“这层楼没有其他人居住吗?”

  张佳说:“问过了,八零九有一对年轻男女住在这里,他们是租户。”

  徐江点点头,“走,去看看。”

  “你好,我们是警察。”徐江亮出证件,然后塞回上衣兜里。

  开门的年轻人很瘦弱,白衬衫干净整洁,不知为何,徐江直视着韩奇的眼睛,感觉自己正面对着一位长者。

  直觉告诉徐江,面前的这个男生不简单,他办案这么多年,关键时刻直觉这东西总能帮上忙。

和徐江一同的张佳率先开口:“啊……那个你们楼层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我们来了解了解情况。”

  “有这种事吗?”韩奇的脸上恰到好处的闪过一抹惊疑。

  “是的。我们可以进去吗?”

  “当然。”韩奇连连点头,为两个人让出道路。

  徐江和张佳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这座房子没什么特别的,和它的男主人一样素净。

  韩奇端着白开水坐在对面递过去,“不好意思,家里没有茶叶,将就一下吧。”

  张佳抢先起身接杯子,受宠若惊地说:“没事没事,不用这么麻烦的。”

  “警官有什么要问的吗?”

  张佳刚要说话,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立刻识趣的闭嘴,徐江双手握着水杯微微靠前问:“您贵姓?”

  “免贵姓韩,我叫韩奇。”

  “嗯……”徐江沉吟几秒说:“这房子就你一个人住吗?”

  “不是,还有个室友,正在午睡。”年轻人笑容温和,带着请求的意味,“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她刚才似乎不太舒服。”

  “不会的。”徐江摇头,“我们简单了解一下就走,您昨晚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现象,或者说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韩奇好像思考了一会儿,说:“没有,我平时睡得比较早,还真没有发现什么动静。”

和上具尸体一样,凶手凭空出现,然后又凭空消失,徐警官毫无头绪,甚至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死者生前的房间里进过人。

  徐江直视韩奇的眼睛,说:“韩先生听说过上周发生在城北的那起案件吗?”

韩奇平静地回答:“有所耳闻,毕竟现在网络很发达。”

  “因为自始至终我们都无法发现凶手进入和离开的途径,所以我想听听韩先生的看法。”

张佳若有若无地咳嗽了一声,试图提醒老大言语中的不妥,这么说会引起群众恐慌的吧?面对变态杀人狂束手无策,会被认为无能的吧?

  韩奇笑了笑说:“不敢妄言,既然凶手能进去那一定是独特的办法,或许是翻窗户,通风口,甚至下水道也说不定。”

  警官放下杯子起身说:“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张佳从随身的记录本上扯下一张纸,写出一串号码递给韩奇说:“这是我的工作电话,如果韩先生最近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的话,还请您务必联系我们。“

  “好的,我一定会 。”韩奇接过纸条,将两人送到门外。

  “警官慢走”,眉眼含笑的年轻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张佳走到半路,回头看了一眼,由衷感叹:“民众的脑洞就是大,什么通风口下水道的,真敢想啊。”

  徐江默不作声地飞速思考,直到电梯口,突然折回去八零二:“我们确实不应该放过任何一个房间和外界连同的入口。“

  “啊?你真信他呀?”张佳惊讶地问,拔腿跟了上去。

——

  时至下午, 警局办公室。

  徐江坐在桌前看着送来的粘液样品和检验结果陷入沉思。

  报告显示粘液中的含有大量的蛋白质和凝血素以及可以麻痹肌肉的神经毒素,这是一种类似于鱼类的生物留下的。

  一旁的张佳试探性的问:“有没有可能是受害人在下水道里放生过一条鱼?”

  徐江转头望向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白痴,叹口气说:“那么上一个受害人也在下水道里放生了一条鱼?请问是同一条鱼吗?因为放生了一条鱼,所以他们的皮都没了?”

  张佳被反问到哑口无言,尴尬地低声说:“我这不是猜测嘛?干嘛这么怼我......”

  徐江用手指狠狠戳着桌面:“你那是猜测吗?你那是胡扯!”

  老大现在心情不好,再说下去肯定还是挨骂,张佳这么想着,低头向外走。

  “哎!等等。”徐江叫住他:“去好好调查一下那个韩奇的来路,这个人很可疑。”

  “是!”

  谭小梦一直在房间里睡到下午才出来,去厨房烧了壶水,脸色很难看,显然被下午那张照片吓得不轻。

  她穿着浅粉色卡通睡衣,失魂落魄地走向沙发,看到茶几上的两个一次性纸杯,有些诧异。

家里来过客人?那会儿她可能睡着了没察觉到。

  韩奇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个人看上去那么瘦弱,  万一有什么不法分子闯进来,他的反抗能力也许还不如自己。

  想到自己才上班一个月,连人生的第一份工资还没拿到,就碰到这种事情,谭小梦的心情糟糕到难以形容。

  电视里宫斗剧播放到八点多,谭小梦窝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看到正宫去世痛哭流涕,擦着眼泪戚戚然,全然忘了这栋楼才刚刚死过人。

    直到韩奇回家,她才跳出戏外。

  “回来顺路帮你带了份米线”韩奇换鞋走进来。

谭小梦担忧地说:“以后还是不要这么晚出去了吧,那张照片你看过了吗?太吓人了。“

    韩奇点点头,微笑着说:“好的,谢谢关心,我会注意的,你快趁热吃吧。”

  “六点多就饿了。”谭小梦羞赧地揉肚子:“这几天光让你破费了,等我过两天发工资了请你吃大餐!“

  “没问题,我保持期待。”韩奇说。

  谭小梦听到这句话笑的格外开心。

  与此同时,警局内炸开了锅。

  负责外出调查南城小区附近监控的警员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在小区附近十字路口的监控录像里,中午十二点一刻,有一个被害人郑直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出现在了画面中。

  之后经过专业人士对比确定,这个人的模样就是郑直。

  一个昨天晚上被人扒掉皮死亡的人,居然再一次肆无忌惮地行走在大街上。

  谭小梦惊讶地说:“画皮呀这是。”

  徐江神色凝重,询问道:“郑直是独生子女吗?”

  “是的,之前查过了,他的父母在老家县城里居住,户口登记他们家确实只有他一个独生子。”

  “那就行了。”徐江拍案而起:“甭管他是什么妖魔鬼怪,实时查询各地监控,还有注意郑直身份证的登记情况,今天晚上务必找到他!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功夫不负有心人,夜里十点多,所有人整装待发,徐江收到消息,在西湖大道附近的一家酒店里,有人用郑直的身份证登记了一间房。

——

  阜城的酒吧不多,西湖大道的这家最出名,几乎囊括了城市一半男女的夜生活,一到夜晚这里人头攒动,灯光闪动,劲爆的音乐震耳欲聋。

  穿着暴露的女人扭动着腰肢,踉踉跄跄地走出酒吧,她是一家公司的白领,今天周六,难得放松一次,于是她独自喝到尽兴,在舞池跳的筋疲力尽,这会儿决定打出租车回家。

  还没到路边,好几个男生看她醉醺醺的,有意过来搭讪,结果都被通通回绝。

  女人步伐混乱,没注意到前方的空酒瓶,踩上去一个趔趄,惊呼一声,差点摔倒。

  千钧一发之际,有个男人扶住了她。

  “小姐,你没事吧。”男人关切地问。

  “我没事……”女人捋了捋额前头发,不知道为什么,在男人怀里,她愈发睡意昏沉,没等站起身来,已经晕了过去。

  男人低头俯视着怀里的女人,眼珠全部呈现一种古怪的黑色,喉咙里发出小声的尖锐的声音,类似于昆虫的振翅。

  他抚摸着女人平坦的小腹,五官扭曲,散发着兴奋的气息。

  “您的房间是三零六,请你收好房卡。”

酒店前台的女孩递过卡片,她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因为开在酒吧附近,一到晚上经常会出现一些男生带着不省人事的女生开房。

  行话叫“捡尸”,对于旁观者而言,不过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失身也怨不得谁。

  女孩只是按照流程开房,面色平静,但在心底对于这对男女通通表示鄙夷。

  不过这个男人有些奇怪,他似乎根本没有认真去听房价,只是掏出几张红色钞票扔在台面上,要不是女孩提醒,他连身份证都忘了拿。

  出手这么阔绰的人,不至于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吧?

  她也就这么一想,等到男人走进电梯,又开始追泡菜国爱情剧,把刚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警察找上门,她帮忙打开三零六的门,才看到了让她那幕让她肝胆俱裂的场景——

  一个上衣被扒开的女人披头散发平躺在床上,她的眼珠几乎要瞪出来,歪着脖子直勾勾望向门口,显然已经死亡。

  有只半人长的虫子浑身充满亮晶晶的灰绿色粘液,它像一条蚕,正匍匐在女人尸体上,尖锐的尾部刺入小腹。

  鲜血从伤口涌出来,沿着床单滴落在地面上,那条虫子痉挛着,有什么东西从它体内通过尾部的刺排进了女人腹部。

  地上放着一张刚刚被蜕掉的人皮。

  李佳看到这一幕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一时间精神恍惚。

  好在徐江还算冷静,短暂失神过后立刻按下扳机,同时下令:“开枪!”

  嘭的一声巨响,子弹穿过蛆虫的身体,炸出一团绿色的汁液,它发出凄厉刺耳的哀嚎,拔出尾针瞬间蹦下了床。

  其余人终于反应过来,枪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那只虫子身上又炸开一团体液,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进了卫生间。

  等徐江一伙人冲进去,它已经顶开下水口,逃出生天,只留下一团令人作呕的粘液。

徐江急的直跺脚:“妈的,让它跑了!”

  张佳扶着门框面无血色,嘴唇颤抖:“这......是什么?”

  徐江推开他,回到女尸跟前,发现在腹部的伤口里,充斥着鼓鼓囊囊的黑色球体,如奶茶里的珍珠一般大小。

  他用镊子夹起一颗仔细端详,自言自语:“看起来好像是……虫卵?”

——

  谭小梦已经无处可逃,韩奇和那只巨大的眼珠漆黑的虫子狞笑着逼近她,她带着哭腔惊惧道:“你们要干什么?”

  那只虫子尾巴不停的抖动,发出奇怪的声响。

韩奇表情扭曲,嘿嘿笑着说:“我帮你翻译一下,它的意思是说,不会痛的,很快就会结束。”

  那具被扒了皮的尸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每一步留下血红的足迹,他含糊不清地张着嘴,几乎要掉出来的眼睛直愣愣盯着谭小梦:“对啊!我可以证明,一点都不痛,你快试试吧。”

  谭小梦用手撑着自己退到墙角,疯狂地胡乱挥舞手臂,叫喊着:“别过来!别过来!”

  深夜的房间很安静,谭小梦从床上猛然坐起来,她喘着粗气,拍了半天胸脯才从噩梦的阴影中回过神来。

  她转头望向窗外,灯光流离璀璨,光明依旧,墙上的电子钟表显示现在是凌晨一点。

  汗水浸透了睡衣,谭小梦惊魂未定地抹了把额头,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是冷汗,她决定下床去卫生间洗把脸。

  卫生间在韩奇的卧室对面,他们两个人的卧室中间隔着一个客厅,谭小梦走到客厅中央,听见卫生间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小心翼翼地问:“韩奇?”

  声音变小了,但无人回应她。

  谭小梦壮着胆子走到门口,猛然拉开玻璃门,声音瞬间消失,里面什么也没有。

  她后退一步,不知撞到什么,回头发现自己身后站一个人影,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韩奇问:“你刚才叫我?”

  谭小梦埋怨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吓死我了。”

  “不好意思,没注意到这点。”

  “没事,我刚才听见卫生间有声音,还以为是你,没什么,你快去睡吧。”

    韩奇点点头,“我知道了,等你洗完再说,我一会儿要上厕所。”

  谭小梦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有个人在身边好歹让自己不那么胆怯。

    韩奇站在门口注视着谭小梦回到卧室,他径直走进洗澡间,盯着下水口,光线昏暗,表情模糊不清。

    次日中午,艳阳高照,警察们带着专业人员进行地毯式巡查,意图找到那只不明生物,从凌晨六点到现在,一无所获,已经收到两次枪击的杀人凶手不翼而飞,它或许是死了,又或许就藏在哪个不为人知的逼仄角落。

  谭小梦清晨早早就起来收拾房间,把房间的每个角落打扫了个遍,从厨房到客厅,连拖带扫,窗户被擦得锃明瓦亮。

  昨晚那个梦让她难以入眠,尤其是用凉水洗过脸后更加清醒,翻来覆去睡不着,硬是在床上坐到天亮。

韩奇不知道在哪儿,敲门也没人应,平常他这会儿应该醒了,没准是出去了,说起来这个人真是奇怪,出门时长一点规律也没有,谭小梦也没问过他究竟 是做什么工作的。

谭小梦抬头看了看表,临近十二点,差不多到午餐时间了,不知道韩奇什么时候带吃的回来。

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谭小梦一边说着来了,一边用毛巾擦手,跑去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材壮硕的男人,他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宽大的黑色卫衣下,完美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男人瓮声瓮气地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郭鑫,住在八一零,是刚搬过来的,过来认识一下邻居。”

“额......"谭小梦愣了一下,本着邻里和睦的原则说:“你好,我叫谭小梦,那什么......要不进来喝口水吧?”

“好的。”男人没有拒绝,连犹豫都没有,笑容可掬的挤了进来。

谭小梦没有锁门,她只是轻轻关上,留了一条缝。

男人在客厅站着,不断打量环境。

谭小梦指着沙发说:“你先坐,我去接水。”

“没关系的,不用管我。”男人说:“谭小姐一个人住吗?”

谭小梦在冰箱旁边的柜子里找水杯:“不是,还有个室友,我们一起合租的,他刚出去,估计快回来了,郭先生应该是从事体育行业的吧?”

“对,我是健身教练,很多人都这么问我。”

“哈,一眼就能看出来。”

饮水机的位置靠近玄关,谭小梦背对着男人接水,全然没有注意到男人的靠近。

男人走路悄无声息,眼看时机成熟,他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在口罩下,灰绿色的舌头因为兴奋而颤动,身体发出“唧唧”的声音。

马上就要得手了,透过冒着热气的水杯,黑影笼罩,男人的腹部逐渐凸起,仿佛一根即将破土而出的竹笋。

突然有人推开门,韩奇回来了。

男人瞬间挺直腰板回归原状,韩奇拎着饭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望着男人,同时问谭小梦:“这位是?”

没等女孩介绍,男人率先说:“我叫郭鑫,是你们新搬来的邻居,就住在八一零。”

“嗯。”韩奇微笑点头示意,对谭小梦说:“饿了吧?我给你带了饭。”

谭小梦把水放在茶几上,对郭鑫说:“你坐呀,一直站着干嘛?”

男人看了看韩奇,说:“不......那什么......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忙。”

男人说着话往外走,谭小梦依旧不忘客气:“那好吧,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玩啊。”

  夜晚十一点多,整座城市陷入沉寂。

  八一零房间。

  “郭鑫”刚刚把冰箱里所有的肉类混杂着生鸡蛋扫荡一空,他隔着肚皮轻轻抚摸着自己身上的伤口,那两处枪伤都鼓起包,用剪刀扎破,流出腐臭的体液。

  剧烈的疼痛让尾巴一个劲儿颤栗,对于这种生物而言,过于庞大的伤口是无法愈合的,好在生命力顽强,它还能坚持几天。

  而现在,它必须找一个女人作为虫卵的孵化地,敷衍是每一种生物的使命,它也不例外,等到幼虫出生,腐烂的尸体就可以作为它们的养分。

  隔壁的那个就不错,这会儿深夜正是好时机。

“郭鑫”从厨房出来,突然怔住。

  月光洒进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身形瘦弱的男生,好像就是白天见到的那个。

  韩奇坐姿慵懒,整理着袖子漫不经心地说:“撑起这具宽大的皮囊让你很吃力吧?很久以前人们管你们这种东西叫什么来着?裹尸蚕?”

  韩奇笑了笑:“不好意思,那个年代太遥远,我记不太清了已经,不过......无所谓了。”

  话音未落,韩奇的身影瞬间冲向“郭鑫”,这只虫子刚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韩奇掐着喉咙砰的一声按在了大门边的墙壁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被如此瘦弱的男生单手高举起来,这画面有种奇异的错觉。

  韩奇笑容狰狞:“古人有句话叫事不过三,昨天半夜,今天中午,算上现在,你是第三次想动我的室友了,这让我觉得有被冒犯到。”

  “你知道吗?”韩奇表情残忍,脸庞贴近它:“一想到你这么天然的养分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就很难遏制住自己的兴奋。”

    “郭鑫”骇然不已,这怪胎力气大的惊人,这会儿它胸前的皮肤已经爆开,汁液飞溅,它剧烈挣扎着喊:“你......到底......是什......”

    情急之中,它翘起尾针刺向韩奇,却被一脚踩碎在了墙上。

    随着时间推移,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在韩奇的掌心有什么东西刺入它的体内,迅速掠夺着身体里的水液。

    朦胧的光线下,男生的眼睛呈现一种美丽的琥珀色。

    高壮男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最后化为一具包裹着人皮的干尸。

    韩奇松开手,任由这团物体轻飘飘落在地上。

    他走出门外,却发现谭小梦就站在面前,刚才门没关,她透过门缝看到了全部。

    女孩捂着嘴,右手指了指屋内,又指向韩奇,眼神里满是恐惧,泪水夺眶而出,她哆嗦着后退:“你别过来!这……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可能感兴趣的:(《奇谭——裹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