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里,微不足道的一场爱情

不多躺在夜幕降临后的城市里,在一家深夜酒吧旁边的石凳上。前几天下完的雨,不仅把石凳上的污渍都冲刷干净,且还留下了一丝丝的凉意。一个人,跌跌撞撞醉醉醺醺地朝不多的方向走来,他在旁边的绿化地上死命地呕,在胃里未消化的食物跟着酒混合的难闻的馊酸气味,在炎热的空气中迅速散了开来。

“诶,诶,别吐了,小声点,打搅我清修了。”不多向来人说道。

来人也不说话,他推开了不多的脚直接坐在不多的旁边。不多脚放在地上人也已经坐了起来,不多调侃道问:“嘿,是不是感情受挫了?”

他像一个打着膈的话痨一样,一会儿伤心、一会儿笑、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木然,有一句没一句的从他嘴里说着被打碎了的醉话,却说了很久。

唐菜先生(手机拍摄):  城市轮廓  

大城市中漂浮着看得见的如糜烂的腐肉散发出来的气味。那么多人都想挤进来,可他们都不是秃鹫,倒像是腐肉上寄生着的蠕虫。白天炎热的温度依然抵不过这座城市黑夜里那些疯狂在纸醉金迷的酒吧和迪厅里扭动沸腾着的肉体。抓狂的霓虹狐媚的扩散出它妖艳的光色,蛊惑中隐盖了一双双迷茫的眼,灵魂在那最深处里颤颤蜷缩。

每次我走在城市的街上,路人的眼神里透视不到他深处的内心,而脸是一种厌恶腐味所展现的一种麻木接受的表情。

外面的雨下着,这样的雨忘记持续几天了。雨总在接近凌晨之时开始砸向这座城市,整个城市像一个压抑着的疯子停止使用镇静药片后,在深夜竭撕底里的发狂。走到房间外的阳台,望着十字路口被雨模糊了的昏黄路灯,并没有比嘴里吸最后一口后燃烧起的烟那般光亮,丢出去的烟头还没来得及掉落地上就已被雨水打灭。我想,从高楼上掉下来还未着地就被气流窒息致死的人,该是够幸运的,至少他不用承受砸在地上的那一刻灵魂与肉体扭曲时的震碎裂痛,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十字路口,车子有序的来来回回。你停,我走;你走,我停。

如果你是真的想分手,为何还要怪我不再去争取和挽留?分手,失去了你,已几乎让我失去了所有,难道你还要残忍的把我仅剩的乞怜,也表露在你诀别的面前吗?我不明白的是我的在乎,怎么就成了你离开的理由。

吸到肺里的烟被自己突然的一声轻笑,卡在喉咙里,剧烈的干咳,鞭打着眼泪,泪水恶狠狠地在眼眶打转而不肯落下。你的分手是那么的毫无防备,好像前一分钟的亲密和激情从来都未成发生过。

你敲门的动作总还是连手带脚的,杂乱和急促的声响,让我停下在电脑前忙碌敲打字的双手。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我一贯淡淡的微笑望着你,我相信你能看出我眼里微透着的强力隐藏的欣喜。“给你的钥匙你都没使用,我可是跑了好几条街去给你配的。”

“我不喜欢用钥匙。”每次你都这样回答,只是你总是没说原因。

我伸手还没来得及把房间的灯打开,你就紧紧的抱住了我的脖子。你的妖娆和狐媚就这样缠绕我的全身。

“我喜欢你房间里黑暗而充满尼古丁的气味,混着这座城市里的寂寞。”你温暖的呼吸在我的耳边,这是你一惯让我无法抗拒的吸引。我反身压在你身上,你的脸散发出谄媚和蛊惑的微笑。封闭的房间里,冲刺着荷尔蒙,像要抗衡这座城市里寄生着的那些空洞的灵魂。

我起身,拉开了窗,外面滂沱的雨声随着大地上被蒸腾的热气,撞了进来,有些沉闷。开了灯,望着靠在床头上的你,心里莫名的感伤和心疼。

“我们都不属于这座城市。”我说。

“可是我们却一直不愿离开。”你点燃了烟,放在嘴里微微的吸了一口。

我望着你,要等着你把刚吸进去的烟从嘴里吐出,只是你又吸了一口后轻咳了两声,那些被你极力压在肺里的烟才慌忙逃出。那些烟是这个城市的魔鬼,它迷惑麻木了我们对这座城市朽味的抗拒。

“别抽了。”我轻描淡写的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你不说话时是这样的安静,眼神放空又望着手上烟在燃烧的细微变化。第一次看见你没有浓妆的素颜,那般脆弱和毫无防备能力。你看起来是那么令人渴望保护着,呵护着。多么渴望给你个温暖的家,温暖的港湾,让你的心不在流浪,让你的灵魂不在流离失所。我从来也没有给过承诺,即使是爱情,在这座城市里,我们也都还存在着防备,我们都只是这个物质横飞的城市的寄生者。

“看什么呢?”你突然抬头望着我,我看着你脸上的微笑慢慢收容不见。

“你真的很让人心疼。”我吸了口烟,坐在床沿。这是我从来都没对你说过的话,其实你一直都不是外表上看起来的那般坚强,你只是用浓妆在别人面前极力掩饰。

杂志社编辑一直打电话来催稿,而我实在一点想写的念头都没有。心里突然感觉很闷和烦躁,不知是否是因为夏季。索性甩门而出,把手机和急促的铃声关在房间里。出门时,抬头看了眼挂钟,十一点一刻,我知道这样的时间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街上的店面都已经关闭了,寂静的城市却一点都不觉得冷清,有的只是凄凉。每个人在这城市里忙碌着,越来越多的人涌进来,越来越拥挤的城市只好把人分成白天和黑夜两种生存模式。

快节奏的生存,让人时时都绷紧着神经。只有在黑夜里,那些内心的压抑才会被完全的放任。

午夜的酒吧,四处环绕的音响里撞出一个又一个节奏愈加强烈的音符,昏暗的灯光下簇拥的身体强烈的扭动着,呼喊着,尖叫着,他们都在尽情放肆的宣泄。灯红酒绿的城市,没有归宿。每个人把自己的情感裹在了一个麻木而厚实的躯体里不在触及。用强烈的酒精麻痹着,用沉重欲裂的声音掩饰着,制做成一件无缝的天衣,严严实实地裹着内心的空虚和孤独。

我坐在酒吧的吧台上,聊赖地端倪手中酒杯里摇晃的酒,然后一饮而尽。“该死的,为什么我要去签什么定期专栏的合同,” 脑海里一直环绕着自己的懊悔。越想心里越觉得憋屈,这是我想要的吗?我本以为如此,我就可以安定下来,却只是把自己给禁锢住了,自己给自己套了个桎梏。我用手扯了扯衣领,解开衬衫上第一二颗两个纽扣,沉闷的喝酒。

舞台上你脸上是厚厚的浓妆,神情却及其黯淡,而舞姿却妩媚而放荡。这是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样子,舞台上急速昏艳的光线,闪烁着变幻的颜色打在你挥舞摇曳扭动着的身上。你就像一个被光雕刻的游离的艺术杰作。

这座城市最喧嚣最吵嚷的地方是最孤独的。所有人的内心,都是孤独的,落魄的。一个人时的寂寞和在一群热闹却都空洞的人群里变得微不足道,却互相安慰着。

午夜给活在午夜的人色彩迷幻,它能够遮掩住一切本来伪装的面目。人们自然而然的放松了伪装,慢慢的卸下了白天的面具,在黑夜里显现自己,却也使其更脆弱。我举着酒杯在自己的眼前晃动,目光透着玻璃杯看着一个个扭曲变形摇动的躯壳,更像是看到自己在挣扎的灵魂。透过酒杯的舞台上,你的身体是一具被偷了灵魂的肉体。我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只是忍不住的内心里某种笑的催化剂自动起了效果。我突然想到那句话,笑只是一个表情与快乐无关。

原来快乐也与我无关,这些年就这样过了?

我突然看见你的眼神透着一种挣扎也似无奈,我漠然的盯着酒杯里不停变换的液体。我嘴里含着一根未点燃的烟,擦亮起一根火柴,从火柴头的火焰中一股淡蓝色的烟窜升而起,我望着,突然想起这些年一个人的日子,为了什么?回忆不起太多的故事,这样的生活为了什么,原来一直还是漫无目的的在流连里慢慢耗掉了自己的青春岁月。思绪被手指传来的灼痛感制止了,我又擦亮了一跟火柴,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深邃的眼瞳里含着些许的泪,抬着头终究没有让其流出来。

酒吧的人渐渐的变得稀疏了,每个人托着更疲惫的身躯走出了玻璃门,但他们的脸上却都有着一种满足。安带着浓妆走到吧台前,要了杯“寡妇之吻”。

“嘿,我叫安,你呢?”你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调侃和试探。

“彦。”

“有心事啊?”

“没事。”我连自己的心在哪都忘记感知了,如何能有事。

你伸手递给我一根烟,自己也点燃着烟。喝了口“寡妇之吻”后,自言道:

“喜欢’寡妇之吻’起初是因为它的名字,后来是因为它的味道,它的成分是,1点安哥斯特拉苦酒、15mL当姆香草利口酒、15mL黄色沙度士酒、30mL苹果白兰地酒,杯口装饰1粒草莓。不过这草莓就是一个装饰。有苦有甜,酸辣的味道,很适合我呢。 ”

“呵呵。”我笑着,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之后我忘记了是否和你有说过其他的话,有,或许也是无关痛痒的吧。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和你交换的联系方式。出酒吧的时候,里面已经一个客人也没有。我和你在门口挥手道别的情形却记忆犹新,我是有几分醉意的,亦或我在这个城市从来没清醒过,我这样问自己。

之后的日子里,还未来得及细细的数,如今却又像回到了原点。

我站在阳台上望着你走进雨中的背影,你的手不时的在额头上擦拭,是因为雨水打湿了你的脸,还是你的泪水挡住了你的视线。你行走的方式是那么矛盾,你走的急促又缓慢,是为了强装镇定吗?可是外面的雨它下得是那么大。我还是看见你最后在拐角处奔跑而一闪不见的身影,而我傻傻的望着,点燃的烟还未染上一口,已经烧尽了。

我望着房间,里面膨胀着我们刚刚还在一起的亲密和我们一句保重都没有的分离。

“安,酒吧的工作,别做了。”我说着望着你,等着你反驳我的话。每次,我说,我能养活你,你总会讽刺我说“就凭我那微薄且不稳定的稿费,”可是今天你没有。

“恩,不做了,”你低着头,把弄着烟头在烟灰缸里来回抹去烟灰,直到烟头熄灭。“我要走了。”你抬头望着我,我的心突然被撞了,抽搐了下。

“啊?才,才几点,你就回去了,时间还早。”我佯装镇定得太明显,连自己都没办法欺骗,我的心理突然像是被抽空了,又像所有的神经都打结而乱成了一团。

“我说我要走了,我要离开了,离开你,离开了这座城市,你明不明白。”你突然嘶声裂肺的朝我吼着。我像个木头一样站在你的面前,我看不见你泪眼婆娑,我听不见你抽泣的话音,我说不出半点挽留的话。

你走出房间,我脑海里成千上万个的思绪里,却没有一个指令是叫我追出去或叫你留住。这一切那么突然,就如我们在一起一样的突然。我躺在床上,一点气力都没有,我只想放空自己,然后什么都不想。

我被嘈杂和愤怒又急切的敲门声所惊醒,睁眼的一瞬间,我突然有种庆幸,原来那只是梦。睡眼惺忪的开了房门,看见小霞站在门口,我的心一下子凉到谷底。

“你还有心情睡觉?安走了,今早的飞机。”霞一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朝我吼着,还带着哭腔。听见霞的话,我下意识的要跑出去,我想把安找回来。我还没跑出门,霞更大声的喊着:“安已经走了,”之后像泄了气一样继续说:“我送她上的飞机,这两天我想来找你,安不让,一定要我陪着她,她不想让你知道她离开的时间,也不让我告诉你,可我还是偷偷的给你打了电话,电话关机,给你发短信,你没回。”

“你知道吗?看着安这两天的模样,我真的很难受,很心疼。她哭的是那么伤心,可是她一句话都不说。”霞,哭着突然朝我喊道:“你那天为什么不把她留下,为什么你不追出去,为什么这两天你不来找她。安不让我来找你,可是我知道,她是多么期盼这两天你能出现,可以挽留她,留下她,告诉她你会照顾好她。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安是那么爱你,可你呢,你呢……”

我瘫软的坐在床上,霞的一字一句是那般刺痛,我泪水止不住的流淌。我还是没忍住,抱头痛哭,原来,我是那么爱你。墙上的时钟,走的每一秒发出的声响是那么大。

“给,这是安给你的。”霞平静了自己的情绪,递给我一封信封,走出房子的时候,霞说:“我知道你是爱安的,只怪这座城市的无奈。安嘱咐我说,要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深吸了两口烟,想让自己保持镇静,手还是颤抖着拆开信封。看着眼前你这些陌生娟秀的字,原来我是这么的不了解,我不知道你的字迹,我更不懂得你的心。

彦:

我走了,我要离开这座我寄生了五年的城市了,当你看到这封信,我已经在远离这座城市的上空了。我想,蔚蓝的天空才是云的归宿,你不是天空,我亦不是云。

还记得我们相识的那一天吗?那天你说了那么多话,可是你那么醉一定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说:“你真的很让人心疼”,然后你朝着我傻傻的笑了。前天晚上,你也对我说了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很难受,因为我已经决定离开了。不过,这也算有始有终吧。我们都不属于这座城市,你说。可是你却不知道,你只是暂时的不属于,而我永远都不可能属于。你的越在乎,我有时候真的好害怕,我害怕有一天等我要离开的时候,会丧失所有的勇气,会走不了了,而那时你不会属于我,你会属于这座城市,而那时的我就更不会属于你。你总是问我为什么你给我你房间的钥匙我从来没用过,我只是不想让这变成一种习惯和依赖,不想变成像主人一样的出入自由,我明白我只是你的一个过客,我不能占有,也占有不了,我太害怕我会因为太贪婪而走不了。

这两天,我的心理是那么挣扎,我都渴望你能来找我,不过我还是庆幸你没来,否则我的心一定会不堪一击就瓦解。我真的走了,我要去一个只有炊烟和牛羊的地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不吃早餐,不要再吃泡面,特别是深夜的时候,也不要再熬夜,也不要再挂念我。你属于我,永远都是,而我是不属于你的。谢谢你半年来的陪伴,谢谢有你的日子里让我知道什么是爱,谢谢你让我在这座城市里也有了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回忆。

你是我偶然的收获,却足以让我这一辈子去感怀,去想你,只因:我爱你。

再见了,彦!

2017.11.7

—END—

// 文:唐菜 // <不多的故事:第十一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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