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师三则(二)

                        请坐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调到颜庄镇教委工作。家仍住在西港煤矿职工宿舍,每天骑自行车往返在西港至颜庄的“二五”国道上,来回大约有十五公里路程。一年四季,风雨无阻,有辛苦,更有快乐。晓迎旭日到颜庄,暮追斜阳回西港。

        一天下班回家,刚出镇教委不远,只听见咔嚓一声,自行车的链条断了。我只好推着自行车朝路边一家新开的修车行走去。

        修车的师傅正好不忙,坐在门前悠闲地抽着烟。见我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忽地站起来说:“你是李老师!”我说我是姓李。“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的学生,叫黄大河,在班里学习最差,调皮最好的那一个。有一次我和动物老师打了仗,把他拥出了教室。要不是你,学校就把我撵回家了……”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我也想起他来了,连忙说:“记得,记得。”他从屋里拿出一个板凳,上面还铺上了一张报纸,然后高兴地说:“老师,你快请坐。”时值夏天,他又递给我一把蒲扇。我看着眼前这个快三十岁的小伙子,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一九八二年,我在颜庄中学任教,黄大河是班内年龄最大,学习最差,最难管理的一个学生。有一次在班上把教生物的老师称动物老师,老师一气之下,要把他赶出教室。推搡间老师用力一扯,竟把黄大河棉袄袖子撕了下来。黄大河恼羞成怒,一用力把老师推出了教室,然后把教室门一关,在里面用凳子将门顶住,并宣布让同学们上自习。

        老师无奈,只好到校长那里去告状。校长找到我说:“你是他的班主任,处理这样的事有经验,还是你去吧!”我来到教室门前,敲敲门,对黄大河说:“请你把门开开,不要把事情闹大了,那样对你更不好,以免不好收场!”里面的学生也让黄大河快给我开门。教室门打开了,我进去一看,黄大河穿着只有一只袖子的棉袄,裸露着一条胳膊,好像藏族同胞的装束一样,又好气又好笑。我把他叫出了教室,并拿着被撕掉的袖子,跟我到了办公室。批评教育以后,说:“快放学了,不要再回教室了,回家跟家长说是跟同学玩时,不小心把衣服撕破的”……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他熟练的将自行车链子接好,调整好松紧,顺便用手捏了捏前后轮胎,发现气不是很大,随手拿起打气筒,将前后轮打足了气,并用扳手把所有螺丝拧紧了一遍,然后对我笑着说:“修好啦!”整个过程我看在眼里,心里也确实有些感动,没想到他还是这么一个细心的人。我掏出钱来准备让他

收钱,他瞪着大眼说:“你要给我钱,还不如给我一巴掌呢!”

        此后的十几年里,我从自行车换成了摩托车,又由摩托车换成了电动车,出点故障都到黄大河的修车行维修。若坏了零部件,他也只收个成本费,不然,我说以后就不去找他了。即便不修车子,隔段时间我也会到他哪里落落脚。可贵的是我每次去他那里,不管他多忙,他都给我拿板凳,然后习惯地说:“老师,你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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