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诏谕

(顺治十八年)三月丙寅,诏曰:“国家法度,代有不同。太祖、太宗创制定法,垂裕后昆。今或满、汉参差,或前后更易。其详考成宪,勒为典章,集议以闻。”

(三年)丙申,诏曰:“郡县灾荒,有司奏请蠲赋,而小民先期已完,是泽不下逮也。自今被灾者,预缓徵额赋十之三。”

(四年)秋七月己酉,吏部以山西徵粮如额,请议叙。诏曰:“曩以太原诸处旱灾饥馑,督抚不以闻,议罪。会赦得原。岂可仍以催科报最。惟未被灾之地方官,仍予纪录。”

(八年五月)庚申,王大臣议鳌拜狱上,列陈大罪三十,请族诛。诏曰:“鳌拜愚悖无知,诚合夷族。特念效力年久,迭立战功,贷其死,籍没拘禁。”

六月丁卯,诏曰:“朕夙夜求治,念切民依。迩年水旱频仍,盗贼未息,兼以贪吏朘削,民力益殚,朕甚悯焉。部院科道诸臣,其以民间疾苦,作何裨益,各抒所见以闻。”

(十一年八月)癸丑,诏曰:“帝王致治,在维持风化,辨别等威。比来官员服用奢僣,竞相效尤。其议禁之。”

戊午,上召讲官谕曰:“有人请令言官风闻言事。朕思切中事理之言,患其不多。若借端生事,倾陷扰乱,深足害政。与民休息,道在不扰。虚耗元气,则民生蹙矣。”

(十二年)五月壬申,学士傅达礼等请以夏至辍讲。上曰:“学问之道,宜无间断。其勿辍。”

(八月)丁巳,谕礼部:“祭祀大典,必仪文详备,乃可昭格。其稽古典礼酌议以闻。”

(十四年四月)辛亥,上谕:“侍臣进讲,朕乃覆讲,互相讨论,庶有发明。”

(十六年三月)己丑,谕礼部:“帝王克谨天戒,凡有垂象,皆关治理。设立专官,谨司占候。今星辰凌犯,霜露非时,钦天监不以实告,有辜职掌。其察议以闻。”

癸未,诏:“军兴以来,文武官身殉封疆,克全忠节,其有旅榇不能归,妻子不得养者,深堪轸恻。所在疆吏察明,妥为资送,以昭褒忠至意。”

(十七年正月)乙未,诏曰:“一代之兴,必有博学鸿儒振起文运,阐发经史,以备顾问。朕万几馀暇,思得博通之士,用资典学。其有学行兼优、文词卓越之士,勿论已仕未仕,中外臣工各举所知,朕将亲试焉。”

(六月)丁酉,诏曰:“军兴以来,将士披坚执锐,盛暑祁寒,备极劳苦,朕甚悯焉。其令兵部察军中有负债责者,官为偿之,战殁及被创者恤其家。”

(八月)丙申,诏曰:“逆贼倡乱,仰服天诛。絓误之徒,宜从宽典。其有悔悟来归者,咸与勿治。”

(十八年)六月辛未,诏曰:“盛治之世,馀一馀三。盖仓廪足而礼教兴,水旱乃可无虞。比闻小民不知积蓄,一逢歉岁,率致流移。夫兴俭化民,食时用礼,惟良有司是赖。督抚等其选吏教民,用副朕意。”

(七月)壬戌,召廷臣谕曰:“朕躬不德,政治未协,致兹地震示警。悚息靡宁,勤求致灾之由。岂牧民之官苛取以行媚欤?大臣或朋党比周引用私人欤?领兵官焚掠勿禁欤?蠲租给复不以实欤?问刑官听讼或枉平民欤?王公大臣未能束其下致侵小民欤?有一於此,皆足致灾。惟在大法而小廉,政平而讼理,庶几仰格穹苍,弭消沴戾。用是昭布朕心,原与中外大小臣工共勉之。”

(二十年十二月)癸巳,群臣请上尊号。敕曰:“自逆贼倡乱,莠民响应,师旅疲於征调,闾阎敝於转输。加以水旱频仍,灾异叠见。此皆朕躬不德所致。赖宗社之灵,削平庶孽。方当登进贤良,与民休息,而乃侈然自足,为无谓之润色,能勿恧乎!其勿行。”

(二十一年四月)乙巳,次中后所。流人王廷试子德麟叩阍乞代父戍,部议不准。上谕:“王德麟所言情甚可悯。遇朕来此,亦难得之遭。其父子俱读书人,可均释回。”

(二十三年三月)丁亥,上制五台山碑文,召示廷臣。谕之曰:“近人每一文出,不乐人点窜,此文之所以不工也。”

(四月)乙丑,谕讲官:“讲章以精切明晰为尚,毋取繁衍。朕阅张居正尚书、四书直解,义俱精实,无泛设之词,可为法也。”

(六月)甲寅,暹罗国王森列拍腊照古龙拍腊马呼陆坤司由提呀菩挨遣陪臣言贡船到虎跳门,阻滞日久,每致损坏。乞谕粤省官吏准其放入河下,早得登岸,贸易采办,勿被拦阻。从之。谕一等侍卫阿南达曰:“朕视外旗蒙古与八旗一体。今巡行之次,见其衣食困苦,深用恻然。尔即传谕所过地方蒙古无告者,许其来见,询其生计。”

(十月)丙辰,上幸焦山、金山,渡扬子江,舟中顾侍臣曰:“此皆战舰也。今以供巡幸,然艰难不可忘也。”

庚申,幸惠山。谕巡抚:百姓远道来观,其不能归者资遣之。

(十一月)乙丑,回銮。泊舟燕子矶,读书至三鼓。侍臣高士奇请曰:“圣躬过劳,宜少节养。”上曰:“朕自五龄受书,诵读恒至夜分,乐此不为疲也。”丁卯,命伊桑阿、萨穆哈视察海口。谕曰:“海口沙淤年久,遂至壅塞。必将水道疏通,始免昏垫。即多用经费,亦所不惜。”

二十四年乙丑春正月癸酉,享太庙。谕曰:“赞礼郎读祝,读至朕名,声辄不扬,失父前子名之义。自今俱令宣读。”

(六月)癸卯,诏曰:“鄂罗斯入我边塞,侵扰鄂伦春、索伦、赫哲、飞牙喀等处人众,盘踞雅克萨四十年。今克奏厥绩,在事人员,咸与优叙。应於何地永驻官兵,即会议具奏。”

(十月)己酉,靳辅请下河涸出田亩,佃民收价偿工费。上曰:“如是则累民矣。其勿取。”

(十一月)丙子,靳辅、于成龙遵召至京,会议治河方略。靳辅议开六河建长堤。于成龙请开濬海口故道。大学士以闻。上云:“二说俱有理,可询高、宝七州县京官,孰利民。”

乙酉,诏曰:“日蚀於月朔,越十六日月食。一月之中,薄蚀互见。天象示儆,宜亟修省。廷臣集议以闻。”

(二十五年二月)丁未,诏曰:“国家削平逆孽,戡定遐荒,惟宜宣布德意,动其畏怀。近见云、贵、川、广大吏,不善抚绥,颇行苛虐,贪黩生事,假借邀功。朕思土司苗蛮,既归王化,有何杌隉,格斗靡宁。其务推示诚信,化导安辑,以副朕抚驭遐荒至意。”

(四月)庚寅,诏曰:“赵良栋前当逆贼盘踞汉中,首先入川,功绩懋著。复领兵直抵云南,攻克省城之后,独能恪守法纪,廉洁自持,深为可嘉。今已衰老解任,应复其勇略将军、兵部尚书、总督以示眷注。”

(十二月)癸亥,谕:“纠仪御史纠察必以严,设朕躬不敬,亦当举奏。”

(二十六年二月)壬申,户部奏浒墅关监督桑额溢徵银二万一千馀两。得旨:“设立榷关,原为稽察奸宄。桑额多收额银,乃私封便民桥,以致扰害商民。著严加议处。嗣后司榷官有额外横徵者,该部其严饬之。”

(三月)癸卯,上御太和门视朝,谕大学士等详议政务阙失,佥以无弊可陈对。上曰:“尧、舜之世,府修事和,然且兢兢业业,不敢谓已治已安。汉文帝亦古之贤主,贾谊犹指陈得失,直言切谏。今但云主圣臣贤,政治无阙,岂国家果无一事可言耶?大小臣工,各宜尽心职业,视国事如家事,有所见闻,入陈无隐。”

夏四月己未,上谕大学士曰:“纂修明史诸臣,曾参看前明实录否?若不参看实录,虚实何由悉知。明史成日,应将实录并存,令后世有所考证。”

(五月)庚辰,诏曰:“今兹仲夏,久旱多风,阴阳不调,灾孰大焉。用是减膳撤乐,斋居默祷。虽降甘霖,尚未霑足。皆朕之凉德,不能上格天心。政令有不便於民者更之。罪非常赦不原者咸赦除之。”戊子,上召陈廷敬、汤斌十二人各试以文。谕曰:“朕閒与熊赐履讲论经史,有疑必问。继而张英、陈廷敬以次进讲,大有裨益。德格勒每好评论时人学问,朕心以为不然,故兹召试,兹判然矣。”

(九月)辛巳,于成龙进嘉禾。上曰:“今夏乾旱,幸而得雨,未足为瑞也。”

(二十八年正月)乙未,上驻扬州。诏曰:“朕观风问俗,卤薄不设,扈从仅三百人。顷驻扬州,民间结纟采盈衢,虽出自爱敬之诚,不无少损物力。其前途经过郡邑,宜悉停止。”

(三十年十一月)己未,诏曰:“朕崇尚德教,蠲涤烦苛,大小诸臣,咸被恩礼。即因事罢退,仍令曲全乡里。近来交争私怨,纠结不已,颇有党同伐异之习,岂欲酿明季门户之祸耶?其各蠲私忿,共矢公忠。有怙终者,朕必穷治之。”

甲戌,诏曰:“钦天监奏来岁正月朔日食。天象示儆,朕甚惧焉。其罢元日筵宴诸礼。诸臣宜精白供职,助朕修省。”

十二月甲申,诏曰:“朕抚驭区宇,惟以爱养苍生,俾臻安阜为念。比岁地丁额赋,迭经蠲免,而岁运漕米,尚在输将,时切轸念。除河南已经蠲免外,其湖广、江苏、浙江、安徽、山东漕米,以次各免一年,用纾民力。”

(三十一年)冬十月己卯,诏曰:“秦省比岁凶荒,加以疾疫,多方赈济,未甦积困。所有明年地丁税粮,悉予蠲免。从前逋欠,一概豁除。用称朕子惠元元至意。”

(三十二年)冬十月壬申,诏曰:“给事中彭鹏奏劾顺天考官,请朕亲讯,是大臣皆不可信矣。治天下当崇大体,若朕事事躬亲,则庶务何由毕理乎?”

丁酉,鄂罗斯察汉汗来贡。上谕大学士曰:“外藩朝贡,固属盛事,传至后世,未必不因而生事。惟中国安宁,则外患不生,当培养元气为根本耳。”

(十二月)丁亥,上幸南苑行围。谕:“满洲官兵近来不及从前之精锐,故比年亲加校阅,间以行围。顷见诸士卒行列整齐,进退娴熟,该军校等赏给一个月钱粮,该管官赏给缎疋,以激戎行。”

(三十三年正月)丙辰,召见河道总督于成龙,问曰:“尔前言减水壩不宜开,靳辅糜费钱粮,今竟何如?”成龙曰:“臣前诚妄言。今所办皆照靳辅而行。”上曰:“然则尔所言之非,靳辅所行之是,何以不明白陈奏,尚留待排陷耶?”因谕大学士曰:“于成龙前奏靳辅未曾种柳河堤,朕南巡时,指河干之柳问之,无辞以对。又奏靳辅放水淹民田,朕复至其地观之,断不至淹害麦田。而王骘、董讷等亦附和于成龙言之。”下部议,将于成龙革职枷责。上曰:“伊经手之工未完,应革职留任。”

(二月)癸酉,大学士请间三四日一御门听政。上曰:“昨谕六十以上大臣间日奏事,乃优礼老臣耳。若朕躬岂敢暇逸,其每日听政如常。”

(三十四年六月)庚申,漕运总督王樑奏参卫千总杨奉漕船装带货物。谕曰:“商人装带货物,於运何妨。王樑乃将货物搜出弃置两岸,所行甚暴,即解任。”

(三十五年四月)壬辰,上驻塔尔奇拉。谕:“兹已抵边界,自明日始,均列环营。”

(九月)丙子,次沙城。诏:“年来宣化所属牧养军马,供亿甚繁,深劳民力,其悉蠲明年额赋。”

(十月)戊申,上临视右卫军士,赐食。传谕曰:“昭莫多之役,尔等乏粮步行而能御敌,故特赐食。悉免所借库银。其伤病之人,另颁赐之。”

(十二月)庚戌,诏:“陕、甘沿边州县卫所,当师行孔道,供亿繁多,闾阎劳苦,其明年地丁银米悉行蠲免。”

(三十六年正月)甲戌,谕:“朕观明史,一代并无女后预政,以臣陵君之事。我朝事例,因之者多。朕不似前人辄讥亡国也。现修明史,其以此谕增入敕书。”

(三十七年)五月甲戌,武清民请筑外堤。上曰:“筑外堤恐损民田。”民曰:“河决之害,更甚於损田。”上曰:“水潦将降,暂立木椿护堤,开小河泄水,俟明春雨水前为尔等成之。”

(十一月)丙戌,诏曰:“朕巡幸所经,敖汉、奈曼、阿禄科尔沁、紥鲁特诸蒙部水草甚佳,而生计窘迫,盖因牲畜被盗,不敢夜牧耳。朕即遣郎中李学圣等往为料理,盗窃衰止。其他处蒙古亦宜照此差遣。旗员有原往蒙古教导者,准其前往。命盗各案,同听决之。”

(十二月)庚戌,谕宗人府:“閒散宗室,材力幹济,精於骑射,及贫无生计者,各察实以闻。”

三十八年己卯春正月辛卯,诏:“朕将南巡察阅河工,一切供亿,由京备办。预饬官吏,勿累闾阎。”

(三十九年)秋七月甲午,理藩院议覆喇嘛商南多尔济所奏策旺阿拉布坦遣兵往青海一事,毋庸议。上曰:“此事目前甚小,将来关系甚大。该部拟以勿庸议,倘青海问商南多尔济,何以答之?策旺阿拉布坦为人狡猾,素行奸恶,邻近诸部,俱与仇雠。其称往征第巴,道远险多,或虚张声势以恫哧青海,未可知也。要使不敢构衅为是。”

(九月癸巳)给事中穆和伦请禁服用奢侈,阁臣票拟申饬。上曰:“言官耳目之职,若因言而罪之,谁复言者。惟其言奢侈在康熙十年后则非,乃在辅臣时耳,今少息矣。”

(四十年)二月己未朔,上巡阅永定河。谕李光地曰:“河水涸必致淤塞,此甚难治,当徐议之。”

(三月)丁酉,张鹏翮请以治河方略纂集成书。上斥之曰:“朕於河务之书,罔不披阅,大约坐言则易,实行则难。河性无定,岂可执一法以绳之。编辑成书,非但后人难以仿行,即揆之己心,亦难自信。张鹏翮试编辑之!”给事中马士芳劾湖北布政使任风厚年老。调来引见,年尚未衰。上因谕曰:“坐而办事,必得老成练达者,方能得当,州县官则不可耳。”

(四月)丙子,刑部尚书王士禛请假回籍。上谕大学士曰:“山东人性多偏执,好胜寻仇,惟王士禛无之。其诗甚佳,居家惟读书。若令回籍,殊为可惜。给假五月,不必开缺。”丁丑,上阅永定河。谕李光地:“隆冬冰结,可照常开泄。清水流於冰下,为冰所逼,冲刷河底愈深。”阅大湾口,谕:“石堤尚未兴工,可以南来杉木排椿,尔等勿忽。”

五月癸巳,黑龙江管水手官员缺,部臣拟补遣戍道员周昌。上曰:“周昌既遣戍矣,又补官乌拉,是终身不得归也。可令八旗官原效力者为之。”

八月乙丑,上幸索岳尔济山。诏曰:“此山形势崇隆,允称名胜。嗣后此处禁断行围。”

十一月甲午,诏:“朕详阅秋审重案,字句多误。廷臣竟未察出一二,刑部尤为不慎,其议罚之。”

(四十一年)夏四月甲戌,赐致仕大学士王熙御书匾对,传旨曰:“卿先朝旧臣,其强餐食,慎医药,以慰朕念。”

(九月)甲子,诏:“南巡阅河,所过停供张,禁科敛。官吏无相餽遗,百姓各守本业。督抚布告,使明知朕意。”

(十一月)壬申,广西巡抚萧永藻疏劾布政使教化新亏空仓穀,应令赔补。上曰:“米穀必有收贮之地,乃可经久。若无仓廒,积於空野,难免朽烂,况南方卑湿之地乎?其别定例以闻。”

十二月壬辰,廷臣以明年五旬万寿,请上尊号。上不许。户部议驳奉天报灾。上曰:“晴雨原无一定,始者雨水调和,其后被灾,亦常事耳。可准其奏。”

(四十二年四月)己亥,谕八旗人等:“朕不惜数百万帑金为旗丁偿逋赎地,筹画生计。尔等能人人以孝弟为心,勤俭为事,则足仰慰朕心矣。倘不知爱惜,仍前游荡饮博,必以严法处之。亲书宣谕,其尚钦遵!”

(十月)庚寅,喇嘛请广洮州卫庙,上曰:“取民地以广庙宇,有碍民生。其永行禁止。”

四十三年甲申春正月辛酉,诏曰:“朕谘访民瘼,深悉力作艰难。耕三十亩者,输租赋外,约馀二十石。衣食丁徭,取给於此。幸逢廉吏,犹可有馀。若诛求无艺,则民无以为生。是故察吏所以安民,要在大吏实心体恤也。”

(四十三年十一月)四川陕西总督博霁疏参凉州总兵官魏勋年老,上曰:“魏勋前有军功,兵民爱戴,与师帝宾、麦良玺、潘育龙俱系旧臣,难得,何可参耶?”

(四十四年二月)癸酉,上南巡阅河。诏曰:“朕留意河防,屡行阅视,获告成功。兹黄水申昜流,尚须察验形势,即循河南下。所至勿缮行宫,其有科敛累民者,以军法治罪。”

三月己亥,谕山东抚臣曰:“百姓欢迎道左者日数十万人,计日回銮,正当麦秀,其各务稼穑,毋致妨农。”

(四十五年十月)庚寅,武殿试。谕曰:“今天下承平日久,曾经战阵大臣已少,知海上用兵者益少。他日台湾不无可虑。朕甲子南巡,由江宁登舟,至黄天荡,江风大作,朕独立船头射江豚,了不为意。迨后渡江,渐觉心动。去岁渡江,则心悸矣。皆年为之也。问之宿将亦然。今使高年奋勇效命,何可得耶?”

四十六年丁亥春正月丁卯,诏:“南巡阅河,往返舟楫,不御室庐。所过勿得供亿。”

夏四月甲申,上驻杭州。诏曰:“朕顷因视河,驻跸淮上。江、浙二省官民吁请临幸,朕勉徇群情,涉江而南。方今二麦垂熟,百姓沿河拥观,不无践踏。其令停迎送,示朕重农爱民至意。”

十一月己酉朔,诏曰:“顷以江、浙旱灾,随命减税、蠲逋、截漕。其江、浙两省明年应出丁钱,悉予蠲免。被灾之处,并免正赋。使一年之内,小民绝迹公庭,优游作息,副朕惠爱黎元至意。”

(四十七年四月)戊午,山东巡抚赵世显报捕获朱三父子,解往浙江。上曰:“朱三父子游行教书,寄食人家。若因此捕拿,株连太多,可传谕知之。”

(六月)丁巳,九卿议覆大岚山狱上,得旨:“诛其首恶者,朱三父子不可宥,缘坐可改流徙。巡抚王然、提督王世臣俱留任,受伤官兵俱议叙。”

(四十九年十月)冬十月甲子,诏曰:“朕临御天下垂五十年,诚念民为邦本,政在养民。迭次蠲租数万万,以节俭之所馀,为涣解之弘泽。惟体察民生,未尽康阜,良由生齿日繁,地不加益。宜沛鸿施,藉培民力。自康熙五十年始,普免天下钱粮,三年而遍。直隶、奉天、浙江、福建、广东、广西、四川、云南、贵州九省地丁钱粮,察明全免。历年逋赋,一体豁除。其五十一年、五十二年应蠲省分,届时候旨。地方大吏以及守令当体朕保乂之怀,实心爱养,庶几升平乐利有可徵矣。文到,其刊刻颁布,咸使闻知。”

癸未,谕大学士:“江南亏空钱粮多至数十万两,此或朕数次南巡,地方挪用。张鹏翮谓俸工可以抵补。牧令无俸,仍以累民,莫若免之为善。其会议以闻。”

(十二月)辛巳,诏曰:“朕因朝列旧臣渐次衰谢,顺治年间进士去职在籍者,已无多人。王士禛、江皋、周敏政、叶矫然、徐淑嘉皆以公过屏废,俱复还原官。”

(五十年二月)丁卯,阅筐儿港,命建挑水壩。次河西务,上登岸步行二里许,亲置仪器,定方向,钉椿木,以纪丈量之处。谕曰:“用此法可以测量天地、日月交食。算法原於易。用七九之奇数,不能尽者,用十二、二十四之偶数,乃能尽之,即取象十二时、二十四气也。”

(五十一年)二月丁巳,诏宋儒朱子配享孔庙,在十哲之次。江苏巡抚张伯行与总督噶礼互讦,俱解任,交张鹏翮、赫寿查审。福建浙江总督范时崇疏陈沿海渔船,只许单桅,不许越省行走,交地方文武钤束。上曰:“此事不可行。渔户并入水师营,则兵弁侵欺之矣。盗贼岂能尽除,窃发何地无之?只视有益於民者行之,不当以文法为捕具也。”戊寅,命卓异武官照文职引见。庚辰,上还京。壬午,诏曰:“承平日久,生齿日繁。嗣后滋生户口,勿庸更出丁钱,即以本年丁数为定额,著为令。”

三月辛卯,谕大学士:“翻译本章,甚有关系。昨见本内‘假官’二字,竟译作‘伪官’,舛错殊甚。其严饬之。”

(四月)壬申,谕:“故大学士熊赐履夙学旧臣,身殁以后,时轸於怀。闻其子已长成,可令来京录用。”

(五十二年)三月戊寅朔,谕王大臣:“朕昨还京,见各处为朕保釐乞福者,不计其数,实觉愧汗。万国安,即朕之安,天下福,即朕之福,祝延者当以兹为先。朕老矣,临深履薄之念,与日俱增,敢满假乎?”又谕:“各省祝寿老人极多,倘有一二有恙者,可令太医看治。朕於十七日进宫经棚,老人已得从容瞻觐。十八日正阳门行礼,不必再至龙棚。各省汉官传谕知悉。”

壬寅,召直省官员士庶年六十五以上者,赐宴於畅春园,皇子视食,宗室子执爵授饮。扶掖八十以上老人至前,亲视饮酒。谕之曰:“古来以养老尊贤为先,使人人知孝知弟,则风俗厚矣。尔耆老当以此意告之乡里。昨日大雨,田野霑足。尔等速回,无误农时。”

(五十三年正月)癸亥,户部请禁小钱。上曰:“凡事必期便民,若不便於民,而惟言行法,虽厉禁何益。”

六月乙亥,诏:“拉藏汗年近六十,二子在外,宜防外患,善自为谋。”

(五十四年二月)辛未,上巡幸畿甸,谕巡抚赵弘燮曰:“去年腊雪丰盈,今年春雨应节,民田想早播种。但虑起发太盛,或有二疸之虞。可示农民芸耨宜疏,以防风霾。”又谕:“朕时巡畿甸,见民生差胜於前。但诵读者少,风俗攸关。宜令穷僻乡壤广设义学,劝令读书。尔有司其留意。”

(四月)己丑,谕议政大臣:“朕曾出塞亲征,周知要害。今讨策旺阿拉布坦进兵之路有三:一由噶斯直抵伊里河源,趋其巢穴;一越哈密、吐鲁番,深略敌境;一取道喀尔喀,至博克达额伦哈必尔汉,度岭扼险。三路并进,大功必成。”

冬十月丙寅,上谕大学士:“朕右手病不能写字,用左手执笔批答奏摺,期於不泄漏也。”

(五十五年十月)癸巳,诏:“近以策旺阿拉布坦侵入哈密,徵兵备边,一切飞刍輓粟经过边境,不无借资民力。所有山西、陕西、甘肃四十八州县卫应徵明年银米穀草及积年逋欠,悉与蠲除。”

(五十六年十一月)辛未,诏曰:“帝王之治,必以敬天法祖为本。合天下之心以为心,公四海之利以为利,制治於未乱,保邦於未危,夙夜兢兢,所以图久远也。朕八龄践祚,在位五十馀年,今年近七旬矣。当二十年时,不敢逆计至三十。三十年时,不敢逆计至四十。赖宗社之灵,今已五十七年矣,非凉德所能致也。齿登耆寿,子孙众多。天下和乐,四海乂安。虽未敢谓家给人足,俗易风移,而欲使民安物阜之心,始终如一。殚竭思虑,耗敝精力,殆非劳苦二字所能尽也。古帝王享年不永,书生每致讥评。不知天下事烦,不胜其劳虑也。人臣可仕则仕,可止则止,年老致仕而归,犹得抱子弄孙,优游自適。帝王仔肩无可旁委,舜殁苍梧,禹殂会稽,不遑宁处,终鲜止息。洪范五福,终於考终命,以寿考之难得也。易遯六爻,不及君主,人君无退藏之地也。岂当与臣民较安逸哉!朕自幼读书,寻求治理。年力胜时,挽强决拾。削平三藩,绥辑漠北,悉由一心运筹,未尝妄杀一人。府库帑金,非出师赈饥,未敢妄费。巡狩行宫,不施采缋。少时即知声色之当戒,佞倖之宜远,幸得粗致谧安。今春颇苦头晕,形渐羸瘦。行围塞外,水土较佳,体气稍健,每日骑射,亦不疲乏。复以皇太后违和,头晕复作,步履艰难。倘一时不讳,不得悉朕衷曲。死者人之常理,要当於明爽之时,举平生心事一为吐露,方为快耳。昔人每云帝王当举大纲,不必兼综细务。朕不谓然,一事不谨,即贻四海之忧;一念不谨,即贻百年之患。朕从来莅事无论钜细,莫不慎之又慎。惟年既衰暮,祗惧五十七年忧勤惕励之心,隳於末路耳。立储大事,岂不在念。但天下大权,当统於一,神器至重,为天下得人至难,是以朕垂老而惓惓不息也。大小臣工能体朕心,则朕考终之事毕矣。兹特召诸子诸卿士详切言之。他日遗诏,备於此矣。”

(五十七年)闰八月戊辰,诏曰:“夷虏跳梁,大兵远驻西边,一切征缮,秦民甚属劳苦。所有陕西、甘肃明年地丁粮税俱行蠲免,历年逋赋亦尽除之。”

五十八年己亥春正月甲戌朔,日有食之。诏曰:“日食三始,垂象维昭。宜修人事,以儆天戒。臣工其举政事阙失以闻。”

(十二月)辛酉,诏曰:“比年兴兵西讨,远历边陲,居送行赉,民力劳瘁。所有沿边六十六州县卫所明年额徵银米,俱行蠲免。”

(五十九年十月)甲辰,朝鲜国王李焞薨。诏曰:“李焞袭封五十年,奉藩恭谨,抚民慈爱。兹闻溘逝,恻悼实深,即令王子李昀袭封。所进贡物悉数带回,仍查恤典具奏。”

(十一月)辛巳,诏:“大兵入藏,其地俱入版图,山川名号番、汉异同,应即考订明覈,传信后世。”

(六十年)三月乙丑,群臣请上万寿节尊号,上不许,曰:“加上尊号,乃相沿陋习,不过将字面上下转换,以欺不学之君耳。本朝家法,惟以爱民为事,不以景星、庆云、芝草、甘露为瑞,亦无封禅改元之举。现今西陲用兵,兵久暴露,民苦转输。朕方修省经营之不暇,何贺之有?”

(六月)丙申,诏曰:“平逆将军延信,朕之侄也。统兵历从古未到之烟瘴绝域,歼灭巨虏,平定藏地,允称不辱宗支,可封为辅国公。”

(十月)冬十月壬戌,置巡察台湾御史。诏:“本年秋审俱已详览,其直省具题缓决之案,九卿已加核定,朕不忍覆阅,恐审求之或致改重也。”

辛未,诏:“大学士熊赐履服官清正,学问博通,朕久而弗忘,常令周恤其家。今其二子来京,观其气质,尚可读书,宜加造就,可传谕九卿知之。”

(六十一年九月)乙酉,谕大学士曰:“有人谓朕塞外行围,劳苦军士。不知承平日久,岂可遂忘武备?军旅数兴,师武臣力,克底有功,此皆勤於训练之所致也。”甲午,年羹尧、噶什图请量加火耗,以补有司亏帑。上曰:“火耗只可议减,岂可加增?此次亏空,多由用兵。官兵过境,或有餽助。其始挪用公款,久之遂成亏空,昔年曾有宽免之旨。现在军需正急,即将户部库帑拨送西安备用。”

杨红泉

2021年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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