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案件到此还没有丝毫的进展,刘雪荷和警察同志们在审讯室里大眼瞪小眼,刘立一个人在家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是还没有被发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对于刘雪荷的问题秦局心里也是很矛盾。人之常情,任谁都不希望一个有着美好未来的孩子被关进牢笼,可若她真的是凶手,那么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可怕了。
“我能不能问个问题?”沉默了许久之后,理清思路的刘雪荷主动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一众警察的目光瞬时被她所吸引,等待着新鲜的词句钻进自己的耳朵。
“是谁报的警?”
“你真的不知道?”
“我难道应该知道?”
空气再一次变得凝重,在场的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看似一目了然的案子会逐步走进迷雾。
“是死者自己报的警,说有一个女人要杀他。据我们当下掌握的情况,与死者有接触的只有你一个女的。”方才那个警察小姐姐忍不了如此压抑的气氛,直接挑明了问题的答案。
“怎么能确定?”
“用来报警的手机就在死者的口袋里,里面没有别人的指纹。”
“小何!”秦局及时拦住了回话的小姐姐,示意她不要透露太多信息。
小何嘟嘟嘴,借口上厕所跑掉了。要是还留在审讯室,喘气都不痛快。
如此明目张胆的陷害逗乐了刘雪荷,这通报警电话意味着她看到的那个脑袋的主人绝对不是死于意外,而是一场蓄意已久的谋杀。除此之外,尽管还不能确定凶手和死者之间发生过什么恩怨,但可以肯定的是,凶手一定是冲着她来的。可是刘雪荷想破脑袋也没想起来自己得罪过什么人,如此说来,凶手最想陷害的目标有可能不是她自己,而是她的父亲刘立。
“我要见我爸爸,我有问题要问他。”
“你现在还不可以见家属。”
“我爸爸没来过警局,你们是如何确定死者衣物上的DNA是我爸爸的?”
“这个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根据遗传信息就可以确定亲缘关系。”
“你怎么知道是我爸爸而不是我的其他亲属?这样判断未免太武断了些!”
“我们调查过了,你们家只有两口人,没有其他亲属。”负责化验的小警察有些生气了。
刘雪荷摇了摇头,之后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有活的你们不直接化验,非要猜来猜去的,你们猜得到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谁吗?”
“你说什么!”
秦局一摆手让喧闹的众人噤了声:“这样推论确实不太严谨,你们都给我记住,哪怕是你们觉得用脚后跟都能肯定的事情,只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不能随便下结论!听见没有!小杨,去把刘立请过来!”
被点名的小警院拿上钥匙就跑出去了,留下一屋子人继续尴尬地待着。
陆
半个小时之后,刘立就被小杨接到了警局。
鉴定人员手脚麻利地采集好了样本,之后便一头扎进实验室了。接下来的时间就都留给了刘立刘雪荷父女俩。
“雪荷,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我怎么听警察同志说……”比起刘雪荷的淡定,刘立可是个急脾气,刚进门椅子还没找到就开腔了。
“你信吗?”刘雪荷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刘立。
“我当然不信,雪荷,可是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我也不清楚,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还希望爸爸跟我说实话。”
尽管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脾气,可当下的场面还是让刘立感觉到有一丝难受,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父女俩的感情已经疏远到了如此地步。
愣了片刻,刘立摆正身姿,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雪荷啊,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来到这个城市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啊?我不是跟你讲过吗,我之前是个司机,给大老板开车的。”刘立没有想到刘雪荷问的是这个方面的问题,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你就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好好想想?”
“这不可能的事儿!你爸我什么脾气你不知道?怎么可能!”刘立连连摆手,答得很是痛快。
刘雪荷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自然知道自己的爹是个得罪了人自己都意识不到的人,看来靠这条路是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
“闺女,你还有什么事儿要问吗?”刘立试探性地发问。
“没有了,你也别着急,我就算再闲得难受也不会去杀人……这样,你回去以后先按我的意思做好宣传,看看你不能找到那几个偷东西的小孩儿。”
“唉!你怎么到现在还想着这个呢!我也想通了,那几百块钱的东西丢了就丢了,我要是不那么在乎钱,你也不会——”
“好了,现在不是倒后账的时候。爸,你一定要把超市的小偷抓到,原因你就别管了,我总觉得这两件事儿之间有什么关联。如果找到了那些孩子,你一定要问清楚是谁带的头,问话的时候一定记得录音。”
“哎!那我听闺女的……可是,我这一走再想看见你就难了啊!再说了,我怕你不在,我再把事情给你搞砸了……”
“去吧,我没事儿,现在是新社会,不会有严刑逼供的情节的。”
表面上云淡风轻,可这是刘雪荷最后的希望了,也是她可以努力的最后一条路。如果不能从小孩子嘴里问出些什么,她将彻底陷入任人摆布的境地。也不能说刘雪荷不相信警察,只能说她是不喜欢这种感觉,她现在能信任的只有自己。
因为刘立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没什么事儿就可以回家了。他们父女俩的谈话自然逃不掉警察的监听,可是也听不出来什么疑似串供的内容,反而是商量怎么抓小偷,不由得佩服这个小姑娘心大得超乎想象。
柒
经检查,刘雪荷在商场买的东西与案子无关,就让刘立带走了。
回到家里,为了不耽误时间,刘立开始手脚并用地忙活起来了。他用带回来的材料做好了宣传海报,还拉来一位练书法的老大爷写了横幅——“新品上架,竞猜有奖”。
刘雪荷的计划是这样的:被盗的零食中有一种昨天晚上才上架的新口味薯片,还没有推广宣传,所以大多数小孩儿应该还没有吃过。事情一出,她就让刘立把还剩下的新口味薯片全部下架,尽可能地缩小嫌疑人范围。
接下来,就是刘立展现高超厨艺的时候了。一个普通的微波炉,经刘立那么一鼓捣,各种奇怪口味的薯片就做得了。拿出来摆在碟子里,再将人家正经的薯片混入其中,这个陷阱就算布置好了。
如此一来,我们假设不知道新口味薯片是哪一种的人肯定不会是小偷;但是猜对的也有可能是恰巧蒙上的,所以肯定会误伤几个无辜群众。
这也是刘雪荷所担心的,就连她自己都没把握能一眼看出来谁是猜的谁是真的知道,她那个爸爸就更难看出来了。认错人事儿小,要是有脾气大的家长非要说刘立欺负小孩,有嘴也解释不清楚。
“孩子们快来看啊!我家上了一种新口味的薯片,谁能猜对哪种是真的,我就送五包薯片给他,口味随便选!快来试试!”游戏开始,刘立用自己的人肉喇叭开始卖力宣传了。
之所以用“买一送五”那么大的力度,是考虑到那种口味小偷不一定喜欢吃,如果只是一包的话吸引力不够大;再加上小孩子喜欢尝试新鲜事物,再好吃的东西给多了也没有意思,因此“口味随便选”的诱惑力会更大。
下午一点多,正是小孩子们吃完午饭到处疯玩消耗过剩精力的时间。经刘立这么一喊,不多时就围过来了一圈孩子大人。
当然了,这种答错了没有损失,答对了还能白赚的好事儿,任谁都愿意来凑个热闹。
“我猜是这个!”“我觉得这个更好吃!”“老板让猜哪个是新口味,又没问哪种最好吃!”“要是还没有别的好吃,那为什么要有新口味?”“我觉得边上的好吃呀!”“不对,中间那个好吃!”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在超市讨论着,看着一大排薯片被尝得只剩下碎渣,刘立也暗自得意,看来自己的手艺还真是不错。
“好了好了,大伙儿都尝完了,自己心里应该也有答案了。这样,为了公平公正,你们选中了哪个,就站在哪个碟子前面。站好了就不许动了,我马上就公布答案!”
话音刚落,一群小孩儿就开始站队了,有几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很快就选好了,有几个还犹犹豫豫的,一会儿换一个队伍。
刘立默默记下了犹豫的孩子,其中有几个误打误撞选对的,应该就可以排除了。而那些一开始就选对的小孩,应该就是前天晚上的小偷团伙了。
捌
刘立拿了两包新口味薯片把选错的孩子们送出门口,接着回过头来解决屋里的这群小鬼。
“咱们慢慢来啊,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先去挑吧!”
刘立最先选出的三个就是刚才犹豫不决之后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无辜群众,先把他们打发了,后面就可以关门打狗了。
将那三个小朋友送到门口,刘立顺手锁上了超市的门,还把“暂停营业”的牌子翻了过去。然后,刘立悄悄地拿出手机,按下录音,又不动声色地放回了裤子口袋。
“老板,你怎么关门了?我们可以去挑薯片了吗?”一个稍微大一些的孩子问。
“嘘——”刘立将手指竖在嘴唇中间,“是这样的,我名义上是跟你们做个游戏,实际上是我有个疑问。我刚才看你们几个选得又快又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诀窍,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啊?”
别看刘立平时老实巴交的,要是说起察言观色和哄小孩,那可是他的专长。要知道,刘立之前可是给大老板开车的,要是没有这两项技能可是混不到那个位置。
“我凭感觉猜的,觉得那个味道不错!”还是刚才问话的那个大孩子,他应该是明白了刘立的用意,顿时慌张起来,眼睛眨得极快。
刘立转头看向其他的孩子:“哦,那你们呢?也都是猜的?”
“我、我们……”
毕竟还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做了坏事,也没有本事装作若无其事。这不,还没等刘立使出什么威逼利诱的手段呢,有个年纪最小的女孩子就给吓哭了。
“诶诶,别哭啊!这样,你们跟叔叔说实话,只要你们不骗人,我就还让你们每人去挑五包薯片,好不好?”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给了巴掌自然要给个甜枣,刘立也豁出去了,就算赔本赚吆喝也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是这样的,老板——”一个看上去还比较老实的男孩憋不住了,“前天晚上有一个叔叔来找我们,说是他要请我们吃东西,就带着我们到超市让我们想吃什么自己拿。”
“对!他还说和老板是朋友,回来他会付账的!让我们不用客气。”
“嗯,那个叔叔高高大大的,看上去不像坏人,我们就信了。”
孩子们叽里咕噜的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一个没记清的还有另一个来补充,刘立就算是傻的也能从这些话里听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以前见过那个叔叔吗?他住不住在这附近?”
“没有,我们不认识他。”
“那如果再见到他,你们能认出来吗?”
“可以的!”几个孩子异口同声。
“那好,去看看自己想吃什么,随便拿吧,老板请客!”
刘立光荣地完成了刘雪荷交待的任务,心情也不错,拿出手机停止了录音后,就又美滋滋地去到了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