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顾以木说,我是他除了父母以外最有默契的人。
顾以木说,他在我面前从不会感到尴尬。
顾以木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小学一年级时由于父母婚变,我跟了父亲从而转过一次校。顾以木是我转到新学校后到第一任同桌很不幸的是他也是我的最后一任同桌。
我从小就体现出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满脸就写了“好欺负”三个字。所以,顺理成章,到了新学校我就成了那个被欺负的对象。
但电视里都是骗人的,不是每个人的同桌都是林一,所以顾以木不是林一。他欺负我,还带头别的同学欺负我。
那时的他还只是瘦,不高,凤眼平头,红领巾在他脖子上斜挂着,走路一副痞痞的样子。
自打转校起,托顾以木的福,从此我的文具盒中再无一支完整的笔,笔盒也不时会多几个凹凸不平的小坑。
那日正值仲夏黑压压的阴云被暖阳所代替,那日花香浓得出奇,那日叶色绿得耀眼,那日我也格外地英勇无比。
熟悉的“咔”的一声再次传入我耳畔。
铅笔断了。
我的泪水与瘦弱的拳头一齐而出,隐忍和积压在我心中的委屈与这等待数日的艳阳一起爆发了。
顾以木毫无征兆地被我一拳打到在地。
小男生的自尊心驱使着他,和我厮打成一片。三年级的小朋友懂的不过就是去告老师和看热闹。
被叫到办公室后老师一遍又一遍地斥声问“顾以木,苏森你们为什么打架!”
我俩难得很默契的一句话也没说。
我不说话是因为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对谁错。而他不说话则是他认为或许是他错了吧。
由于我先动手打人,所以这场闹剧于我被罚抄课堂常规一百遍且与他划分三八线、约法三章而告终。
放学出校门后江玟玥跑过来挽着我的手,问我道“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是他先折断你的笔的?”
我说“告诉老师有用吗?她是顾以木的二姑。”
我抬头望向天的西岸,等待了数日的艳阳也快看不见了。
我等着,混世魔王他不再混世。
二
你信缘吗?初时我不信,后来我也就信了。
升入初中,以为终于可以和小学告一段落了。直到我踏进教室再次看到顾以木时,我知道了。有些人,不论你怎么躲都是躲不掉的。
他看到我后,便主动向班主任申请与我做同桌。
这真的让我受到了惊吓,我记得早在小学时他便说过,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换个同桌。我现在就当他脑袋抽风了才想和我做同桌的。
初一上册转眼就要结束了。
这天恰逢班主任大发慈悲,将我们提前早放了十分钟。等我磨磨蹭蹭收拾完书包再去车棚骑车时,车棚中已寥寥无几个人。但车还有很多。
“三木,你的车在这儿。”
我正在费劲地找车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句话,吓得我四处张望,本就黑的夜这时也越发地看不清了。
“你没事找我的车干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用余光瞥了一眼顾以木后解开车锁准备骑走。
“哎,别走呀。你都说了我无事献殷勤,那我肯定是有事才来找你呀。这么多年同桌,帮个忙行不行。”他一边用诚恳的眼神望着我,一边用手死死地拽着我的车。
“说吧,什么事。先说好,杀人放火的事我可不干。”我一巴掌打在他手上“啪”的一声示意他放开我的车。
“你和江玟玥关系不错吧。经常看你俩一起回家。”
“嗯,都住在一个小区,顺路。”我和江玟玥是什么关系呢?我也说不清。我和他一前一后地走着。
“一个小区那就更好办了。就是,那个啥,我那个她。”
“你哪个她?”
“就那个。”
“哪个?一个大男人不要扭扭捏捏的行不行。”
“我喜欢她。”
我的心颤了一下,刚迈出的脚停在了空中,未站稳,一个踉跄撞到了顾以木的背上。我的车与他的车碰撞在了一起。
我抬头望着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看他也如此吃力了,挺直了背也才及他的胸部。我多久没有细细地打量过他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镶着一对凤眼,薄唇外带学生时代的标志性平头。在路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耐看。至少许多年后,回忆起这张脸,似乎像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般青涩而又懵懂。
原来他已经长得人模人样了。
秋风扫过,我急忙收回了目光说道“我帮你追她?”
他“嗯”了一声后,还想说什么,顿了顿后又闭上了嘴。
准时的下课铃响起了。蜂拥而出的学生瞬间充斥着整个街道。
说完再见后我与顾以木便被冲散在了人群中,再回头已寻觅不到他的背影。
南方的秋,来得迟却冷得快。我与顾以木道别后便又将车重新停放到了车棚。一个人背上书包走在了回家的路上。脚底枯荣的树叶被我连连踩出“咔嚓”声,月光透过乌云的罅隙洒满一地的芳华,我望着只剩路灯照射的前路,不着边际的黑不断的扩散着。
愈黑愈冷。
他为什么偏偏喜欢上的是江玟玥?他怎么能够喜欢江玟玥?但谁又不喜欢江玟玥呢?
“你看看别人江玟玥。多才多艺,成绩又好,你再看看你,不好好学习还和男生打架。”小学老师是这样评价她的。
“隔壁班的江玟玥,这次又是年级第一。你们没事儿多去和别人取取经,看看别人是怎么学的。一个老师带的两个班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初中老师是这样评价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