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凉

我大学几年里,每到秋天,就会想念家乡。

倒不是说有什么值得牵肠挂肚的人,毕竟家人都已经不住原籍了。也没有什么值得擦拭千百回的宝贵物件,因为连老房子都已经破败舍弃了。但是,每到秋天听见树叶哗哗作响的时候,就免不了脑海里浮现早已忘却的旧时光。

我小时候是和祖父母一起生活的。那时候上的学校还是村里的学堂。这湾那沟的小孩子些,三五个凑一队,几个村凑一班,也就有了个像样的课堂。教室就开在一个小山坡上,从大路插过去,爬上坡,再走几步就到了。这件教室原是旁边观音庙的柴火房,为了我们这些家离乡镇学校远的学生方便,便开做教室了。

老师也有一个,姓王,是乡上派来的,他教一年级上课的时候,二年级就下课去屋后的竹林里玩,二年级上课的时候,一年级的就到旁边的观音庙前玩挑千子,千子是用燃完了的香火棍做的。他还有根半米长的木片,专教训不听管教的学生。

有一次上课我打了瞌睡,就受了它一次教。原想端正着身体,摆好听课的姿势,不让他看出来的。谁知自己头原本就有些大,睡到合眼的时候,就仰着头呼呼大睡了。他走过来,用他的戒尺大拍了下我的桌子,我的魂马上就归了位,脸也蹭的一下红了起来,看着拍在我桌子上的那把尺,心里不知道是伸手还是不伸手。两眼怯懦地望向他,内心乞求饶恕的时候,他轻轻摆了摆尺子,镜片还泛着光,我就知道这顿戒尺是不吃也得吃了。

但是他生活中对我们却是亲切百倍的。我们原是没有操场来着,屋后的竹林里到夏天就恐蛇的出入,庙前孩子们玩耍也怕侮辱神灵。为此,他去乡上申请教室后的那块不种庄稼的空地来划做我们玩耍的地方。一到下课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前看着我们在空地上疯跑,有时还带把小锄头,除去地里的根茎和杂草,以防我们不慎摔倒。下大雨的时候,房顶漏水,他就罢了课,同我们一起扫水,有时在干燥的地方谁发现了金龟子,他也会开玩笑说“搞快放好,拿回家去泡酒喝啰。”每回放学回家都会叮嘱我们不要在路上玩太久,早些回家,与他同路的学生,他还会送到家门口。我很是羡慕的。

在我三年级的时候,我就没去那个学堂了。去外省的前几天,爷爷说带我再去看看。我们从家里出发,路过二爷家门口的池塘,我经常在那里看蜉蝣来着,还见过一条水蛇。前往学堂的那条小路的每一个寸土地曾经都承载过我的重量,我清楚地记着下雨天会出现的每一个水宕,那些雨打湿的叶子和草我也了解的一清二楚。在群山边绕转的这条小路,柏树茂密成荫,隐隐清香,风吹的时候,小虫的叫声从绿林里传过来。快到秋天了啊,野果的藤都枯黄了。

路刚走到一半,就下雨了,那场雨是那个夏天最后一场雨来着。我们爷孙俩都没带伞,躲在柏树林里,就坐在横睡着的树干上,等着雨停。整个世界好像就只剩我和我爷爷了,还有那让人有些寒颤的风。爷爷说“凉了,凉了,天开始凉了。”

如今,我在的城市只有夏天了。无论走到什么地方,看见的都是满眼的绿和掩着的红。那属于秋的黄色呢?现在虽然在日历上已撕走了9月,可是那凉凉的风和月色却是不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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