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的故事

     

 


        一、相识

竹子与萧山是在深圳的一个灯红酒绿的地方认识的,别想歪了,那地方只是个正儿八经的酒吧而已,酒吧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青柠檬酒吧。

那天竹子和几个姐妹在青柠檬酒吧为其中一个姐妹庆生。几个姑娘要了几瓶啤酒,因为年轻,因为高兴,几个姐妹个个喝得眼眸含春,面若桃花,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高了几度,惹得其他桌的男客人不时往她们桌子瞟一眼。

竹子是几个姐妹中最惹眼的一位,窈窕身姿,长发披肩,明眸皓齿,一笑起来,嘴角浅浅的酒窝醉不死人但能迷死人。

此时,酒吧双人舞曲声响起,座位上的男男女女成双成对地起身步入舞池。竹子不会跳舞,独自一人留在位置上端了杯饮料,边听着舞曲边浅斟酌饮。

不知从哪里来的孟浪子,迷离着双眼,喷着一股酒气过来邀请竹子共舞。竹子婉声谢绝了他的邀请,那孟浪子趁着酒意用手去拉拉扯扯。竹子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又过来了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子,一边把那孟浪子拉走,一边回头不断地跟竹子道歉。

曲终人散的时侯,已近午夜。走到屋外,夜风微凉,空气中似乎吸满了水气,随时都有可能凝成雨滴落下来。

竹子搀扶着有些醉酒的小姐妹彩云,正打算打车回去。旁边一辆奥迪车摇下车窗,刚才那位帮她解围的男子冲着她打招呼,问她要回哪里去?

因为刚才他的礼貌举动让竹子对他心生好感,所以也没瞒他,说了她们要回去的地方。男子说,刚好顺路,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着他的车一起回去。

竹子被清凉的夜风一吹,已清醒了不少,她看向仍是醉眼迷离的彩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招手叫了一辆的士,搀扶着彩云坐了进去,一骑绝尘,只留下那位帅哥在夜风中一脸遗憾。

                  二、交往

竹子与萧山的第二次见面,是在深圳南山一家公司的接待室里。

那天竹子陪着同事去那家公司谈业务,因为那家公司经理忙得脱不开身,所以让竹子他们暂时在接待室等着。

竹子正与同事轻声交换一些意见,只听门被推开的声音,抬头正好与探头进来的一位男子对上眼。

男子快步走进来,与竹子他们握了握手,嘴里说着道歉的话,竹子心里一动,听着声音,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男子接过竹子的名片,小声念道:“慕容青竹”,然后抬起头,对着竹子笑着说:“很美很特别的名字,不愧是人如其名呀,让人过目难忘。我们见过面,那晚,青柠檬酒吧,你还记得吗?”

竹子恍然大悟,原来男子就是那晚在酒吧帮她解围的帅哥,她从交换的名片上知道了他名字叫萧山。

萧山也是人如其名,长得挺拔伟岸,显得老成稳重。他是四川人,早几年来深圳打工,后来又与朋友合伙开公司,经过近十年的奋斗,虽算不上身家过亿,但也小有所成,在深圳有房有车。

竹子是江西人,大学毕业后也来深圳几年了,但她在事业上并无野心,做着一份不慌不忙的工作,收入不上不下,对于她这种不老不小,未满三十岁年龄的女孩子而言,她也已经很知足了。

自从第二次见面后,萧山会时不时地打电话与竹子相约。在阳光灿烂的日子一起去世界之窗感受徽缩的世界名胜,在微风拂面的日子一起用脚丈量梧桐山长长的阶梯,在不冷不热的天气一起去惠州吹海风感受大海的浪漫,在心情惬意的假期一起去东部华侨城体验惊险刺激的木质过山车。

来深圳那么多年,竹子第一次知道,深圳的天空是那么的湛蓝,深圳的天气这么的宜人,深圳的空气中也带着清新润泽海的味道。曾经令人厌烦的人潮汹涌也变得没那么厌烦,曾经难以真心相待的深圳人变得那么的可爱,甚至让她觉得这个难以融入的外乡渐渐变成了她深爱的第二故乡。那一段时光,竹子觉得深圳天空飘的云都是五彩斑斓的。

小姐妹们提醒竹子,萧山年纪已是老大不小,又事业有成,没有家室实在不可信。竹子有一天也问了萧山,回答是以前家里穷,早几年为了生计,没有时间谈恋爱。这几年打拼事业,没有心情去谈感情,再说也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所以成家的事就落下了。

竹子是单纯的姑娘,之前有过一段学生时代的恋情,出来工作后俩人仍是藕断丝连,但双方都知道不太可能有结果,所以也没有积极地去争取,不知不觉就断了联系。

同在异乡为异客的男女最容易处出感情,更何况俊男靓女,而且男未婚女未嫁。在一起阅尽深圳这个快节奏的繁华与落寞之后的萧山和竹子,俩人从开始的惺惺相惜,再到爱情之花嫣然绽放,很快有了实质性的关系,不多久竹子搬进了萧山的家。

              三、奉子成婚

那天,竹子上着班,突然感到肚子的一顿翻江倒海,她快步跑进卫生间,在卫生间里好一阵干呕,她突然想起例假推迟了几天了,会不会是怀孕了?她赶紧打电话给萧山。

萧山电话显示没人接,竹子知道他有时候开会会关静音,所以没有继续打电话,而是请假去了趟医院。检查显示她怀孕了。

晚上萧山知道这个消息时,似乎有些意外:“除了安全期,我不是一直有戴套的吗?”

竹子见他表现得并没有意料中的兴奋,话里还透着怀疑,有些不快地说:“医生说安全期也未必完全安全。”

萧山又问竹子:“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竹子没好气:“我们总得先结婚吧!”

萧山沉默了一会,说:“等我忙完这阵子,我们再去领证!”

“我要一个盛大的婚礼!”竹子还是想知道萧山的真正态度。

“好,一切都听您的,我的老婆大人!”萧山爽快地答应着。

萧山愿意与她结婚而且愿意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这让竹子多少有些安心,她收起刚才那一丝丝的不快,开始投入了婚礼的准备工作。

结婚前总得去双方家中拜见父母大人吧,萧山总是说公司事务忙,没时间,他让竹子父母来深圳见面,但他自已的父母却说是因为大山里面路途不便,再加上他们一辈子没有自己出过那么远的地方,他又没时间回去带他们来,所以竹子也就一直没能与未来公婆见面。

萧山总是忙,忙得去领证的时间一推再推,最后过了很长时间才去办的。无论如何,拿着印着大红喜字的结婚证,竹子心里总算踏实了,接着忙着订制婚纱,忙着筹办酒席,忙着准备婴儿的各种用品,忙得忘了萧山的父母,只记住了萧山兑现给她一个盛大婚礼的承诺。

那阵子,竹子忙得就象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心里有着甜蜜的希望,连忙碌都是快乐的。

              四、婆媳关系

南方三月的春光虽然忽冷忽热,但仍阻止不了春姑娘的脚步,她呵出温润的气息滋养着万物,大地披上了绿装,迎春花摇曳着玫红的花辮,鸟儿在抽新芽的树上啁啁啾啾,一切都是那么的朝气蓬勃,生机盎然!

三月的末尾,青竹生了一个女儿,起乳名就叫三月,她希望女儿的一切都如三月一样蓬勃向上,一样温暖而美好。

竹子的父母伺候完月子就回去了。萧山请的一个保姆每天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孩子和家务事,竹子倒也没有受累。只是她不想从此在家做个家庭主妇,她觉得只要让婆婆过来与保姆一起照顾孩子,她就能安心地去上班。于是在竹子地催促下,萧山回去把婆婆接来。

婆婆六十零岁,都说川妹子性子急,脾气爆,川婆婆一样也不例外。不但说不得,惹不起,话里话外还夹枪带棒。偏偏竹子是那种闷性子,有火发不出,感觉特别的郁闷。萧山是好老公不假,但也是个孝子,夹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

婆媳关系是千古难题,再难也得一起过。尽管不愉快,但毕竟是丈夫的娘,女儿的奶奶,竹子也只能尽量放宽心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女儿一岁大一点的时候,有一日下班回来,竹子看见小三月一直在咳嗽,咳得面红耳赤,咳得眼泪汪汪。竹子问保姆怎么回事,保姆看了看婆婆,不敢吭声。

婆婆装得没事人一样:“我不过是给她试了一点辣椒。”

竹子气不打一处来:“妈,她那么小,你怎么能给她吃辣椒?”

婆婆不以为然:“在我们那,哪个丫头不是生下来就能吃辣的。”

竹子知道说不过婆婆,把小三月抱起,走回自己房间,“呯”地一声把房门关上,留下婆婆一个人在那里直撇嘴。

萧山回来后,竹子还是气愤不过,便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了他。萧山心疼女儿,安慰了竹子几句,就想去劝劝他妈。

……

“你这忘恩负义的不孝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这么快就与你媳妇合起伙来欺负你妈。”

“妈,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脾气也要改一改,青竹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不跟您计较那么多,要是……”

“要是梅子就跟我干仗是不是。”

“妈!”

婆婆不再作声,萧山也不再吭声。

竹子听到“梅子”两字,出于女人的第六感,竹子心里一紧,梅子又是谁?

              五、梅子是谁

原来,萧山离过婚,前妻就叫梅子,也是萧山家乡的人,结婚时萧山还没到深圳打工,结婚一年后有了个儿子。

梅子文化程度不高,与萧山的妈正好是针尖对麦芒,家里随时随地硝烟四起。萧山跑来深圳打工有一多半就是躲个耳根清静。

萧山刚来深圳时也赚不到几个钱,梅子忍不了婆婆的坏脾气,也忍不了萧山家里穷,留下儿子自己跑了,现在儿子就由萧山的老爸在家带着,今年上初中了。

梅子之前也一直没办离婚,一直到萧山认识竹子,萧山才想方设法起诉离了婚。所以,那时萧山推说工作忙,事实上是忙着起诉离婚。

本来萧山与他妈商量着先瞒着这件事,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与竹子摊牌,但萧山妈这架一吵,嘴一快,这事就被竹子知道了。

突然之间自已就成了一个十几岁男孩的继母,竹子这脑子实在绕不过弯来。是该哭是该骂还是该闹,竹子的性格都不适合,她受过高等教育的理性也不容许她那么做。

深圳的四月,无论是街头还是巷尾,纷飞的细雨不停不歇,天总是灰蒙蒙的,无论是在屋内还是屋外,人都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六、和解

竹子带着一岁多的女儿,跑回了江西娘家。

竹子出生在江西赣州的一个小村庄里,那里屋前屋后种满了青青的竹子,一到春天,满山遍野的竹子从头到脚都披上一身青绿。春雨后,尖尖的笋子争先恐后地冒出地面,没等它们愣头愣脑的打量清楚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便被人三下五除二挖出来做了美食。

这里长大了的竹子不是一簇一簇地挨挨挤挤挤在一处,而是一棵一棵独立且挺拔的傲立着。若有风来,竹叶招摇,竹枝舞动,竹杆跟着轻轻摇摆。就算大风吹来,竹子也不会轻易折腰。

竹子她爸是村里的小学教师,梅兰竹菊四君子里他最景仰的就是这支俊秀而独立的青竹,所以才给女儿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事实上,竹子的性格也随了这青竹的个性,青秀娴静,挺拔孤傲。

竹子回娘家的这些日子,经常带着小三月去到竹林里,有时倚竹伫立听风,有时玩着捉迷藏,有时挖挖春笋。日子过得有如竹林般的平和安详,根本没有时间去自艾自怜,很快就把被当后母的不快抛诸脑后。

倚竹伫立的时候,竹子也在想,凭心而论,萧山对她们母女都不错,就连对她的家人,也能以礼相待,在钱财上也不吝啬。他结过婚的事瞒着她是不对,但那也证明他很在乎她的感受。再说有个大儿子也不是他的错,让小三月多个哥哥何尝不也是件好事。这么一想,她再不生气了。

竹子在家乡待了一星期之后,萧山也来到竹子的家乡。

那天,青青的竹林被徐风吹着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摇曳的叶子斑驳的照在俩人身上,空气是那么的清新,似乎还有着竹叶淡淡的清香。萧山向竹子保证,以后有生之年不再对竹子有任何隐瞒。

从江西回深圳时,萧山和竹子特意绕了个道,折返四川,把萧山的儿子带去深圳上学。

萧山的妈看到竹子的善良和大度,也改变了对她的态度。不过她心里掂记着一个人在家的老头子,在深圳也没久留,不多久也回四川老家去了。

后记:一段好的婚姻,不是一个人的事,也不是俩个人的事,而是一个家庭和一个家庭的事,门当户对固然重要,相互坦诚也重要,相互宽容相互理解更难能可贵,只有做到了这些,婚姻才能幸福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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