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明,方可事功天下

 人心是知觉之门,天要这知觉去仰它的高,地要这知觉去俯它的深,鬼神要这知觉去辨它的凶吉祸福,而人在建功立业的过程中,必须要有一个明净的知觉才能在事事物物中无物不照,才能在此起彼伏的事态中应变无穷,所以,心之明是事功之始,是我们在应变理事的过程中必须要维护的对象。心明,方可事功天下。

   心之所以不明的原因有两点,一是由私欲所引发的偏倚,二是由过度的情绪所导致的纷乱。

   道德经里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目盲,耳聋等等便是心之不明的表现。然而心之不明并不是人的眼睛真的看不到,耳朵真的听不到,而是由于受到私欲的支配,他的眼之所见耳之所听严重的偏向于能够满足他私欲的事物或事物的某一面,人在面对事物的时候往往是因此而失去了那种他理应表现出来的整体的观察事物衡量善恶的能力,因此而妄作妄行表现出一副如同目盲耳聋的样子。

   私欲毁人的例子在社会上举不胜举,并且这些被毁的并非全是无知之辈,比方说那些贪官,他们可算是人中龙凤,怎么可能不具备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全方位计较利害得失的能力呢?但当私欲起时,一般的目盲耳聋。

   所以,若要心明,便得去私欲,慎防私欲支配自己的眼之所见耳之所听。

   大学之道里说:“身有所忿,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所谓身有所忿,有所恐惧,有所好乐,有所忧患都是情绪上的过度表现,这种种过度表现必然导致人心的纷乱,人心的纷乱亦是知觉的纷乱,人也因此而不明。

   大多数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在面对自己的情绪尤其是负面情绪时少有主动的节制之心。或许某些人认为情绪上的毫无节制的表现是一个人的自由,但这种自由的代价则是因心之不明而导致的妄作妄行。

  情绪上的过度表现与人心的纷乱必始于人对事物的执着,而人对事物的执着必始于人有私欲,因此对情绪的节制仅仅是一种表层上的针对手段,深层次的手段便是将自己的私欲一丝一毫的寻出来克除干净,这也是王阳明所用的方法。

一天,一个老乡来找王阳明。这个老乡是个年迈的农夫,无儿无女,身体已不允许自己耕种,所以想把他的地卖给王阳明换点养老钱。

  王阳明毫不客气的拒绝了,“您是一农夫,地乃命根。您若卖了它,非死路一条。”

  王阳明又不忍心让一个做了一辈子农夫的人,临死前看不到他自己的土地。于是,他给了老农夫几两银子,打发走了。

  又过了几天,王阳明和他的弟子们到山间游玩。忽见一地,风光秀美,风水大好,不禁陶醉道:

  “这地若是我的,那该多么好!”

  一学生说,这块地本该是您的。

  哦?

  这就是那个老农的地。他当初要卖地给您,您不买,而且借给了他肉包子打狗的钱。

  听到此,王阳明马上打了个寒战,他问自己,我怎么会这样想?我绝对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必须立即把他祛除。

  “哎呦!”王阳明失声叫道,话音未落,他又叫了一声:“哎呦!”

  山中多蛇,学生们急忙跑来,以为王阳明被蛇咬了。

  王阳明严肃地解释道:“我是被咬了,但不是蛇,比蛇要利害一万倍。”

  王阳明已盘膝而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闭口不语,学生们感到很奇怪,直到太阳落山时,王阳明才长吁一口气道:

  “终于把它祛除了,真难啊!”

  弟子们问:“什么?”

  “私欲!”

   众所周知,王阳明是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圣人,他的心学或许不被所有人接受,但他的圣人地位却是任何人也无法憾动的,然而即使是像他这样一个人,在面对一块地的得失时也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去祛除私欲。这固然是使此心纯乎天理,亦是使此心光明如日,正是因为他面对日常生活的小事也如此慎重,所以才有了那一句非常有名的临终遗言:“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王阳明以文人之身带兵建功,并在理学作为官方意识形态的前提下将心学发扬光大,这种种常人难及的事功与他在日常生活里的行为是有着必然的关系的。圣人的事功固然难以触及,但他日常的行迹却是可借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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