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客家人有这样一个风俗，等子女都成家立业之后，为了减轻年轻人的负担，于是将两个老人分开，一人跟着一个儿子过生活。平时有空或者逢年过节就可以聚聚。

我的家婆和家公也不例外。家公跟着二哥住在镇上，家婆跟大哥住在农村。二哥家里收入比较充裕一点，日子过得红红火火。90岁的家公仍然精神焕发，红光满面，除了听力有点迟钝之外，其它各方面都很好。上楼梯时我们都追不上他。家婆住在农村，经常做体力活，自从那次摔跤后就卧床不起。

大年初一，我们把家公带到乡下，打算让他们两夫妻聚聚。

到家后，家公走进家婆房里，寒暄几句后就捂着鼻子出来了。“里面太难闻了。”家公的鼻子眼睛全挤在一起，不停用手掌扇走鼻子周围的空气。看看家婆，一脸的无奈与绝望。

吃过午饭之后，家公就吵着要回去。大哥说，自从家婆摔跤之后，家公就不愿来了，今年一年就现在过年来一次。

曾经一起辛辛苦苦生育了五个孩子的夫妻，那么老实巴交，那么淳朴善良的老农民，却被一个卧床不起变成了陌生人。说好了老来伴呢？说好了老了相互照顾呢？ 说好了有难同当，有福共享呢？房间有味道，为什么不帮手洗洗呢？那是曾经跟你融为一体的妻子，那是曾经跟你同甘共苦的妻子呀。为什么感觉你们距离比任何人都遥远呢？

靠自己是不是这世上最可靠的宣言呢？

困在泥屋里的家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