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突围28

    三  

    周弘很有把握地走进了解放路小学。他现在手头握着屈子才的条子。这张字条应该是周婷婷进入普通小学的通行证。周弘手上还有另一张通行证，那是聋童康复中心出具的婷婷能够进入普通小学读书的证明。但那张证明的权威性受到了严重的挑战。那张证明上面写着，周婷婷的智力状况和康复状况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周婷婷完全可以进入普通小学读书，望有关部门给予方便。

    然而不行。解放路小学立即有了反响。这好象不好办，没有这方面的先例，我们接受一个聋童也是要经过市级有关部门同意的。不然，残联所辖的聋哑学校找我们交涉怎么办? 如果出现这样的事，我们解放路小学岂不是自找麻烦?

“还有，一个聋童进入普通小学会给我们的正常教学秩序带来许多管理上的不便。老师们怎么进行正常的教育教学? 家长应该能够体谅我们学校的苦衷。”说这句话的人是抓教学的校长李乃荣。李校长对教学的忧虑不无道理。

    对周弘来说，困难与阻力仍然很大。学校提出的问题都是合情合理的。

    很多年后，周弘在回忆周婷婷在解放路小学读书的岁月时，仍然无法忘记这个普通小学的两任校长。陈正华和李乃荣。可以说，没有他们，周弘还有可能继续为婷婷上学的事大伤脑筋，周婷婷大概也就无法碰到像贺爱梅、田志平、赵玲、白晓蓉、张小玲……这些把婷婷当做亲人一样的老师。这是什么? 这应该说是一种生命之缘。

    周弘觉得首先必须要认识的人是这个学校的校长陈正华。

    周弘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解放路小学的校长陈正华。

    周弘认为，婷婷要顺利进入解放路小学，这个学校的校长陈正华是最关键的人物。

    周弘，一个父亲，对陈正华校长说：

    陈校长，我们想送婷婷进普通小学读书。其原因是不想让我们一家人在这之前所作出的所有努力付之东流。我的老母亲也是一个小学教师，她退休后，为了让婷婷能够说话，为了让婷婷能够走进那个有声世界，没有能享受到一天晚年的幸福。她一直在教婷婷，一直和我们一起奔东走西，寻医访药。婷婷的妈妈为了婷婷一段时间身体被拖垮，只能卧病在床，一

切都落在了我这个做父亲的肩上。我不想再生第二个孩子，我们既然生下了婷婷，婷婷既然不幸落下了这病，我们就得对孩子负责。再生一个，那对孩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交代呢? 我们就这样放弃她吗? 她也是一个生命啊! 很多年前，我因为《血疑》的激励，立志想治好孩子的病。可是我们几乎走遍了全国所有的大医院，都没能治好孩子的耳朵。我们于是便只好一边努力让孩子康复，一边不间断地教孩子识字，学习说话。多少年了，我们的孩子总算有了一点进步，她已经能够识两千多字，已经能够背诵一些古诗，还能够讲一些儿童故事。我是一个初中毕业生，我没有多少学问，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教好孩子，我一直是在摸索着前进。我啃过很多教育学方面的书，我也一直在认真学习普通话。我为女儿能够尽快学会说话，大热天里也没有停止过做正音卡片。我们有多少痛苦，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为了这个女儿能够康复付出了多少，常人是无法想象的。我们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在婷婷目前的状况下，能够让她接受普通教育，让知识的阳光照进她幼小的心田。我们要让她知道，有一个叫学校的地方会让她得到知识的哺育。这个孩子，小时候，是那么自卑。在幼儿园时，她都不敢见人，常常躲到桌子底下。大冷的天，她都不敢对老师表示她要小便了，以致常常尿湿了裤子。她甚至不敢和小朋友们一起做游戏。陈校长，请你想想一个父亲的心，我怎么能让她就这样下去呢? 我既然生了她，我就应该让她好好地活下去。83年的冬天，你应该还记得那年冬天的雪特别大。可就是这样的天也没有能够阻止我为女儿治病的决心。我甚至推着自行车，从雨花台走到了长江路卫生所。在北京求医，被志毅医院挡在了门外，我伤心不已，痛不欲生。好在中国聋童康复中心又给了我们希望，点燃了我们心中的希望之火。现在女儿到了上学的年龄了。可女儿如果不能进入普通小学读书，那么我们这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废了，而我们的生活也就失去意义。我求求你们了。周婷婷需要你们的帮助。一个聋童如果要恢复正常是需要很多人帮助的。婷婷如果能够进入解放路小学读书，而且如果能成才，你们自然是她的大恩人。如果婷婷不能成才，你们为婷婷尽了力，我这个做父亲的，会永远铭记解放路小学对我们一家的恩德。我这个家长与其他家长是不同的。我坚信女儿能够康复，能够创造奇迹，我会与学校积极配合，一起把周婷婷带进那个广阔的知识天地……我们家婷婷现在好不容易能够识字、说话、讲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