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后，叶子在整理行李，李树哥哥来了。
叶子放下手里的东西，轻盈地跑了出去，要回家的感觉真好，这个学期有了不少的事情，家是让人感觉蜷缩的地方。
李树站在树荫下笑着看着叶子从阳光下跑过来，迎过来：“要回家这么开心。”
叶子点点头。
“哪天回去？”
“听说现在车很多，我想中午就走，傍晚能到家，都打过电话说好了。”
“那，先跟我吃饭去？”
叶子有点迟疑，跟李树哥哥亲近了似乎有点异样的感觉，他眼睛看她的时候似乎不光是笑意，跟读信的感觉不一样。
见了他开心，跟他保持一点距离似乎更自在一点，叶子这样感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走，就你们附院附近，有家饭店卖老母鸡汤，去尝尝。”然后就径直走在前面，叶子默默在后面跟着。
“叶子怎么没有声音了？来，喝汤。暑假准备出去玩吗？”
这个假期，家人叫叶子陪着奶奶，除了完成社会实践看看书，叶子没有出行的打算，没人陪也没有心思去哪里玩。
先前小泉哥哥反复叮咛过买票坐车的事情，叶子想一个人去，李树却一直等着，帮她把行李提到车站帮她买了票，站在那里陪她排队看她坐上车了才走。车上都是陌生人却是熟悉的方言，叶子也就慢慢放松了终于一个人拖着箱子回家了。
金鹰也去了广州，爸爸当上了副院长，家里静悄悄的，叶子回家了奶奶也临时搬过来了奶奶虽然老了些，比起前一阵子好多了。
社会实践做什么呢？还要作为作业呈交的。
爸爸手一挥：“去医院看看。”
看什么？
奶奶摸着叶子的头发悠悠地说：“医院是人生的试金石，你去看看吧。你现在不懂，人都很精，你一张嘴他们就知道你几斤几两。不要紧，你只看只听少说话，明白吗？”
“去吧，先去儿科或者妇产科看看。”
爸爸就把叶子带到了医院，给小泉妈妈打了电话，让她带去妇产科打声招呼搁那里看看就行了。
妇产科很神秘，尽量不言不语，叶子叮嘱自己。
盛夏的阳光没有挡住人们的脚步，医院门诊到处都是人。
小泉妈妈找了一件白大褂递给叶子说：“现在人条件好了，都尽量来大医院，医院条件好了，医生水平高，是招牌。”
一路上不断有人跟她打招呼：“张主任，来新人了吗？”她就满面春风地应答。
有时候她也停下来：“你不认得呀？这是李院长的千金啊，未来的大医生呢！叶子，这是内科徐主任！”
叶子就笑笑弯一下腰。
叶子被带到妇产科门诊，介绍一番后，坐在坐诊医生的后面看她给病人看病。
叶子看着人来人往，有的人嘻嘻哈哈的，有的满面愁容，而对面产科是一个个幸福的准妈妈。
几天下来，叶子发现生活比电视更精彩更让她感到震惊。
她看见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来看妇科，满不在乎地拉着男孩子在外面亲亲我我，里面医生也是满脸不屑：“不然怎么会到这里来！”
叶子都不好意思进去检查室看她们脱衣服，经常在外面听着医生催促的声音：“快一点，全脱！外面还有许多人等着呢。”
叶子还听见她们娇娇的惨叫声，让她毛发都竖立起来的感觉。奶奶听叶子说这些见闻的时候，总是摇头：“这些孩子！唉，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那个小姑娘被外科医生送了来，外加两张单子，叶子一看是超声单和尿检。这几天，这样已经屡见不鲜了。
小姑娘清清秀秀的，那个男孩子扎着一只耳环也一起进来了，医生说：“男生出去。”
然后把单子放桌上对叶子说：“这是个典型的宫外孕呢，已经有内出血了。一旦破裂很危险的。”
对女生说：“叫父母来准备住院开刀。”
男生就闯了进来问：“要多少钱？影响以后生孩子吗？”
医生脸一拉：“现在救命要紧！”
“真的这么严重，你们不要吓人好不好。”
医生不理他，对女孩子说：“开刀是大事，他能签字吗？还是叫父母来一下吧。”
女孩子紧张了：“我父母还不知道呢，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怎么办？”
“赶紧交钱住院去，尽快叫父母过来，命不是玩的。”
那个女孩子耷拉着头和男孩子出去了。
后来叶子听医生们聊天才知道，女孩子和男孩子跑回去了，夜里生命垂危被父母送来了救了一命，让她们几个人忙了几个小时。而那个男孩子再也没有露面，女孩子在病房里一个人垂泪。
叶子偷偷去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子躬着腰捂着肚子扶着床慢慢走着，苍白瘦弱。
爱情怎么会是这样子呢，太可怕了。
奶奶说这是生活的本来面目，爱情的花前月下很短暂的，生活很少风花雪月，更多的是责任的担当。有的人是没有爱人的能力的，女孩子要有识别能力。
叶子不明白，奶奶说会慢慢明白的，有些事情你会不自觉地记住很久，慢慢揣摩其中的滋味慢慢成长。
叶子给一个老太太指路划价拿药，那老太太一直看着药单上十一块钱就往外走，叶子跟上去准备帮她，听见她不停地念叨：“什么药要我十一块钱。”然后就出了医院，却在对面巷口摆着算命的牌子的地方坐了下去。
叶子还硬着头皮在产房门口远远地站了几天，看那些产妇一身汗水地拼命，疼痛时嘶吼，那情景太震撼了，回家把妈妈紧紧抱了一会儿。
“这孩子，受什么刺激了。”妈妈伸手试试她的额头，叶子亲了她一下：“谢谢。”
小泉哥哥打电话来了：“叶子，我妈说你在医院里见习，好玩吧？”
“哎呀，吓死了。”
“哈哈，你以后发现会很有意思的。”
“不行不行，我有点怕。”
叶子趴沙发上听哥哥在那边说实习的趣事，好像当医生是件有趣了不起的事情。
可是有的东西却是医生不能做的，比如那个女孩子的眼泪，只有自己慢慢让它干，大概也是成长的痛。
“我替你金鹰哥哥说一句啊，在家别乱跑，好好陪奶奶，叶子听见了吗？”
“嗯，听见了，啰嗦你排第一。”
叶子喜欢把医院的见闻跟奶奶说，奶奶慢慢地抚平叶子一惊一乍的情绪，奶奶在医院待很久见了许多人生故事，也跟叶子回忆，生的喜悦，人生的无奈，死别的痛楚。
人生与生活的面目，这么难以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