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想念

身在异乡,思念家乡成了我最大的情绪困扰。

英文里有个对应的单词叫 homesick,读书时的我很不能理解想家为什么是home后面加一个sick。

如今,当我能理解的时候,也深受其苦。

我所在的城市离我的原生家庭不近,但也不远。踏上高铁,1个小时,再坐上汽车,2个小时。早点出发的话,可以吃到母亲的午饭。

我好想回家,但是“非必要不出省”。想家不是一个充分理由。谁叫我是一个公职人员呢。

前阵子母亲终于答应来看我,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晓得母亲的心情,电话里我听出了她看望很久未见的孩子的那种使命感,但是她又不喜欢离开自己长期居住的地方。没过几天,母亲来电话,说是家乡有疫情,不能来了。我的心猛地一沉,回到该有的位置。这是完美的借口吧。事实是,我没有那么重要。我陷入在这个认知里,闷闷不乐。

我知道不能勉强,母亲选择来看我或者不来看我,都是她的权利。但是,心理上我感觉这再次印证了母亲不重视我的事实。

儿时,母亲常挂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大穿新,二穿旧,三穿破烂头。”过新年,哥哥姐姐有新衣服,我没有。上了高中,我还在穿姐姐的旧衣服。母亲甚至把哥哥的内裤给我穿过。也许从出生就这样,所以那时的我没有任何怨言。每当我看见姐姐穿上漂亮的衣服,我有的不是羡慕,而是期待,期待她把衣服穿旧,这样漂亮的衣服就属于我了。我承认我的原生家庭并不富有,母亲也许从家庭总体经济考虑,所以委屈了我。

高中阶段,姐姐已经工作,在一所学校任教。有次母亲来校看望我,我很惊喜。母亲离开后,我打开她留下的水果袋,发现了几根可怜的香蕉,皮已经黑了。复杂的情绪让我记忆到了如今。母亲是爱我的,但似乎又没有那么爱。我们生活已经改善了很多,母亲在我身上还是表现的如此经济。

也许是一种习惯,母亲总是把我的需求放在最后考虑,而且用最经济的方式解决。她常跟村里人说:“我们小女儿真得很省事,没花什么心思就成人了。”我沿用着母亲的思维,始终是那个省事的女儿。读大学时,自己勤工俭学,仿佛向家里要钱就不是那个省事的女儿了。毕业前期压力大,失眠了,回家母亲觉得我烦,我主动离开,为了省事。结婚时,老公家邀请我爸妈过来,为了省事,直接派我哥来参加。生完孩子,我产后抑郁,母亲电话没少打,但是没有急着要过来,每次都是询问我需不需要她过来。多年省事的我,为了不增加他们的麻烦,就说不需要,我自己能调理好。事实上,那次我差点没命。

如果我有那么重要,他们会需要过来,否则心理不踏实,而不是问我需不需要他们过来。他们常年喜欢问我需不需要,他们知道问了我会说不需要,这样他们也就没有内疚感了。儿时的经验告诉我,我没有那么重要,他们也没有那么紧张我,所以我总是说不需要。姐姐大考前,妈妈买了中华鳖精喝。考上师范,妈妈给买了手表。哥哥大考前,妈妈给买了太阳神,考上卫校,妈妈给置换了一身行头,乍看以为是富二代。我的记忆中,我不论考什么,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会有。

我是那个投入产出比最高的孩子。但在我的自我意识迅速萌发的那几年,尤其是被初恋疯狂宠爱的那几年,我儿时的委屈喷涌而至,直至如今一直在噬咬我。

母亲爱我,但又没那么爱我。这,让我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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