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果果再见



燕山酒店门口是一条大马路,机动车道外边有一条非机动车道,十来米宽的样子,两条车道中间有绿化带,条石砌栏儿,里边是土地,一般中间种植行道树或者观赏植物,而在燕山门口这一段儿,则种了七八棵海棠花树。据明代《群芳谱》记载:海棠有四品,皆木本。这里所说的四品指的是:西府海棠、垂丝海棠、木瓜海棠和贴梗海棠。海棠花开娇艳动人,但一般的海棠花无香味,只有西府海棠既香且艳,是海棠中的上品。西府海棠花形较大,四至七朵成簇朵朵向上,其花未开时,花蕾红艳,似胭脂点点,开后则渐变粉红,有如晓天明霞。为什么知道是海棠,因为它们在春天都会开粉红+嫩白的小花儿,风雨过后,一地炫华,非常惊艳,而我恰巧认识那叫海棠花。海棠是木本植物,长大后就成了树。

为什么是海棠树呢?因为她们很漂亮,尤其是春天,这里是八九棵西府海棠,从那个时候就立在这里了。西府海棠是北方常见的观赏树种,春天里,粉红透白的海棠花开满枝头,分外艳丽,特别是一场风雨后,落英缤纷,绚烂悲情,春之灿烂和美之短促都是分外耀眼,直击人和植物脆弱的心灵了。十几年前,这条大路拓宽的时候,我刚刚来这里谋个饭碗,那些海棠树也才刚刚移栽过来,她们还只是不足一米的小灌木,如今我已走过这条路十几年,那些小花丛现在都已经成了七八米高的大树了。海棠花娇艳细嫩,是北方春天的标志物,别问我为什么认识,因为我们繁花似锦的园子里,西府海棠算是普通的存在吧。

燕山酒店往东不远处,也就是几十米,是一个老小区,有两栋高层和铁栏杆做的围墙,院子里和铁栅栏外边种着几棵法桐,门房旁边种了一棵高大的老桑树,它和外边的法桐树岁数都不小了,胸径4、50公分的样子。夏天的时候,桑树和法桐枝叶婆娑,成为那一片儿难得的阴凉地儿。前一段时间不知道为啥,把院里法桐的树头都给锯了,院子亮堂了许多,不过墙外这几棵法桐和老桑树却没有收拾,成为一片稀疏而高傲的存在。

老桑树在人行道旁边,人行道有五六米宽,铺着黄黑两色琉璃地砖,中间有一条橙黄色的盲道。每到夏天,地砖上总是有一块块的蓝紫色污渍,一开始还以为路人不小心染上的,后来才发现这污渍今儿去了明儿又来,挥之不去。再仔细看看,原来这不是落下的桑葚,而是被路人践踏过的脚印儿,环卫工扫走了桑葚的残骸,却没有能收拾掉地砖上的紫色,小风一吹,再落点土,就成了清扫不掉的污渍。抬头看能看见满树的一串串黑紫色果实,不过桑树很高,果实也很高,没有梯子一般够不到。相信路过的人也不会有摘桑葚的兴致,这果子不是啥诱人的玩意儿,酸溜溜的,并不好吃,还有一股怪味儿。想起来小时候偶尔去蚕种场那边偷吃桑葚,染的一嘴两手满身紫红色,洗也洗不掉,经常被家长责骂,现在看见桑葚,想想也就罢了。再说了,这是大路,人来人往的,有人真是想摘几个来吃,也没机会和脸皮下手啊。

入冬的时候走在这段路上,不见了桑葚的残留色,却经常能看到橙红色的果皮印痕,一团团,一片片,一看就是人脚踩的,有时还能看见半拉的小红果子,往路边看看,雪地上还有完好无损的红果子。桑树上不可能结出红果子,法桐就更不可能了,都知道法桐的果子是个黄刺球儿!那这红果子是啥啊?疑惑中走了一趟又一趟。多次路过老桑树、法桐树、海棠树后,多次看见满树的小红灯笼,才开始想起把两者联系起来了。

春华秋实,夏茂冬残,植物们大多如此。海棠花花期不过两旬,美则美兮,殊为短暂。国际庄这地方也算是四季分明吧,虽然夏冬长了些。夏天的时候海棠树只有叶子,小小的卵形叶布满了枝头,整棵树成了柔和的椭圆型,远远看起来煞是可爱,走近了才会看见叶子上灰灰的尘土,只有骤雨之下,才能给她们完成洗尘,继续在灰尘滚滚的大路边展示风采。秋天虽然短暂,却是收获的季节,树们忙活了一年,不就是为了多收几粒果子么?至于这果子最后去哪里了,这也不是她们所能决定的事情。冬天来了,树叶子一夜之间落光了,只剩下满树的红果子。百科上说海棠树梨果球状,黄绿色。冬天看来,满树的橘红色,刚结果的时候肯定是绿色的,至于这些果子是什么时候变红的,还真没留意到呢。

花没了,叶落了,满树的红果子间,倒是经常能看到一些鸟儿,最普通的是叽叽喳喳的麻雀,在树丛里闹闹哄哄的,并不起眼,还有的时候,能看到几只喜鹊,兀立在枝头,傻乎乎地沉默寡言。

汽车来了,吵吵闹闹,鸟儿们起飞了,飞向不远处的老桑树和法桐树。观察好几次之后,我才发现,有些鸟儿的嘴巴上,还衔着东西呢。

我的目光,追踪着飞翔的喜鹊,就是那种白头黑脖子翘尾巴的灰喜鹊,终于发现它们衔着红果儿,飞快地落在法桐树的枝头。喜鹊的嗓门儿是粗哑的,往往是单音节的“嘎,嘎嘎”,不是讨人喜的歌手,它们把果子放在枝头,因为果子偏大,它们往往不是直接伸脖子咽下去,而是用嘴巴啄开,再吞食一些果肉和种子。这一片儿的喜鹊都比较笨,有的刚嘎了半声儿,果子就掉在地上了,有的啄了一口,果子就落到树下了,这才有这许许多多果子落到人行道上面,被人践踏,化作春泥,不过离海棠树太远了,谈不上更护花。这些鸟儿,不知道怕不怕人,你走近海棠树,它们呼呼呀呀飞走了,嘴里大多衔着果子。等你走到法桐树和老桑树下,虽然只是几秒钟前的熟客,但是它们在你头顶上的树梢,一边看着树下的你,一边旁若无人的啃着果子,全然不顾从空间平行距离几十厘米到垂直距离三百厘米的你的目光。

这些空中强盗,才不在意那些得失呢!我就看见许多只喜鹊,一趟又一趟地来往于海棠树和法桐树之间。不远处是它们的宝藏库,这八九棵海棠树,满满的全是果子,今年是海棠果的大年,鸟儿们折腾了那么多天,树上的果子可一点都不见少呢!以前的很多年里,我都没看见那么多的红果子,更没有看见在城市里努力生存的飞贼们。

又下雪了,好几天不见鸟儿了,它们也有安乐窝吧?花开花落,鸟起鸟歇,人来人休,总有一天,我们要走了,只希望这花,这树,这鸟儿们,自然而然地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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