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一个人,骑着单车,从小城的东来到小城的西,回家。
奶油般的光沐在身上,香香的,暖暖的。虽是冬日,却有着春天的明媚、温情、美意。
想到上午那篇《禅见: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的文字,被打赏了,整个人都被幸福、喜悦包围着。不,就连路旁的那一棵棵树,那一朵朵花,那一个个匆忙的行人,都是好的,都是美的,都是面带笑容的。
不是因为被打赏了多少钱的问题,实际上,至今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打赏了多少钱,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一个人,他能一字一字地读完我的文字,他还因为欣赏我的文字,打了赏。是他的这个动作感动着我,给着我写作上的希望和鼓舞,让我觉得,我的文字是有价值的,是可以给人带来光和暖的。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不熟悉的微友,我们几乎没有私聊过。心里感激着他,幻想着他的种种,也欢喜着,雀跃着。
突然,手机响了,是鱼儿班主任的电话。
我接通电话,只听见她说:“是郭瑾瑜的妈妈吗?郭瑾瑜跟一个三年级的同学打架,踹人家肚子上了,现在那孩子捂着肚子,哭着说肚子疼,你来学校领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我有点蒙,答应着,挂了电话。
继续着单车,往家里赶,心里竟没有起太大的涟漪。是荣辱不惊?还是淡定从容?我说不清。我只知道,如果是前两年接到这样的电话,我会不知所措,会惊慌失措,甚至会哭着给那人打电话,觉得天塌了下来。
我仔细回想着他老师的话,有点不敢相信。
鱼儿打人?还是三年级的学生?用脚踹人家的肚子?这是我的孩子?是我教育出来的孩子?他会那么恶劣?不仅打架,还踹人家的肚子?
可是,在我眼里,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他连只虫子都舍不得伤害,连棵都不会踩踏,连朵花都不忍心摘。在他的眼里,万物都是有生命的,伤害、踩踏、摘,它们是会疼的,它们的妈妈是会伤心的。
我告诉自己,要相信自己的孩子,他不会那么恶劣。但如果是事实,一切的责任,由我来承担。
到了家,简单跟那人说了一下,便飞奔去学校。
那孩子,瘦瘦的,小小的,坐在办公室里,捂着肚子,脸上还挂着泪珠。我看着,也心疼,简单问了他的情况,便急忙去教室找鱼儿。
鱼儿已经吓破了胆,眼里噙着泪,不敢哭出声。我抚摸了一下他的头,他开始嚎啕大哭,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着。他知道自己闯了祸,他也怕。
看着他颤抖的身体,恐惧的表情,有点心疼,但我知道,他要自己承担一些后果,这个谁也代替不了他。庆幸的是,他知道闯了祸,他知道害怕,总是好的。可怕的是不知道,不怕,那就完了,至少是很难教养的,我想。
后来知道了。课间,他去厕所,出来,看到旁边有人修下水道,好多小朋友在看,他也围了上去,因为有点臭,他捂着鼻子,跟旁边的小朋友说,也让他捂着鼻子,但没有注意自己的表达方式,打到了这个小朋友的肚子上了。
我放心了似的:我的孩子,真的没有那么恶劣。
我说:“不论是不是恶意打到人,现在这个哥哥肚子疼,妈妈就要去带他到医院看病,你现在还小,妈妈替你承担下来这一切,等你长大了,需要你自己承担,到那个时候,就没有人能替代你了。”
鱼儿噙着泪,点头,进了教室。
又问了这个孩子的情况,安慰着他,等他父母来,一起去医院。
其实,我心里也是忐忑的。不知道这孩子的父母是怎样的,如果到学校里大吵大闹哭天抢地要赔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什么的,我也只能答应。我天生不会跟人吵架,也不会争辩什么,更何况我理亏,毕竟是鱼儿碰伤了人家。
领着这孩子去学校门口等他父母。
他妈妈来了。骑着电动三轮车,戴着口罩,有点焦急,但,第一句话就是说落自己的孩子。
我跟她解释着,也忙跟她道歉。她很温和,很友善,没有吵,没有闹,没有一句指责我、指责我孩子的话。
征询她去哪个医院检查,她说:“哪个医院都可以。”很随和,让我感激。
我们去了市区最好的医院,办卡,挂急诊。
往卡里充钱时,她准备掏钱,我当然不能让她这么做。但我看得清晰,这是一个善良的女性,我遇到了一个好人。
带孩子去科室做超声检查。孩子躺在窄窄的床板上,脸上充满痛苦的表情。那一刻,我告诉自己,不论是花十万,还是二十万,甚至倾家荡产,我都要对这个孩子负责到底,绝不逃避。那一刻,我是平静的,是淡然的,是一个大人,是一个能够承受生活给我的一切悲苦的铮铮大人。
检查结果出来:未见明显异常。稍稍舒了一口气,没有大碍是对双方来说最好的结果。
加了微信。送他们回学校。
跟她说,有任何问题,随时跟我联系,一定负责到底。
她只说着:“没事,没事,在家养养就好了。”
第二天,给她微信,她说:“没事了,妹妹,还有一点疼。”
给她发红包,给孩子买点营养品,她没收。
第三天,给她微信,她说:“他一活动有点疼,没事妹妹,等两天就好了”。
我说下班去看看孩子,她执意不让去,我执意要去。但那天下班到家有点晚,她又不给我家庭住址,没去成。
第四天,给她微信,要地址,执意去家里看看孩子,她还是不让去。拗不过,给她发了红包,最终还是没收。
这段小的风波,到这里,算是结束了。
此刻,想到她,还是觉得暖暖的。怎么就有那么好的人呢?还让我遇到了?陌生的人总是给人太多贴心的温暖和感动。
不知道说什么感激的话。
给她微信:姐,你的心太善了,遇见你真好!以后孩子学习上遇到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哪一门课学的不好,我帮孩子补课,真的,姐,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她回我:好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