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1-15

中山路的故事(十)

——永远的工人文化宫

那一天,在中山路高楼之上,我把相机镜头对准前方不远的工人文化宫,并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直到画面再次拉近,才发现文化宫楼顶上的“厦门市工人文化宫”八个字消失了。这是市民看了很多年很熟悉的字,它与厦门大学和双十中学的校名同样摘自鲁迅墨迹。现在,它说没就没了,这同时证实这里的工人文化宫也没了,因为我随后从报纸上发现这座楼的称呼被改为“原文化宫”。后来,文化宫广场也成了市民止步的封闭停车场——这块让人留恋的宝地,从此彻底不属于市民。

这一地方代表着文化宫,文化宫代表着半个多世纪,代表着厦门岛,代表着厦门人无法忘怀的记忆,深深地印在老市民的心里。

最早的记忆中,文化宫包括一座石墙脚的红砖楼以及它面前的广场,还有它左边的灯光球场及右边的公厕。广场中央有一高耸的大“蜡烛”,广场两面是草地。后来拆除了蜡烛,建了喷水池,池里有几只“大青蛙”喷着水。再后来地面铺了石板。再后来,众所周知,这座具有历史特色的文化宫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不伦不类的丑陋新楼,就是现在这一幢。

曾经,我的家、我的小学和中学都在文化宫附近,夏天的晚上,我们会坐在这里的草地上乘凉和打闹,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小贩们穿梭在人群中,他们摇着铜铃、肩跨阔保温瓶叫卖着3分钱的“霜条”(冰棒),卖霜条的大嫂打开用毛巾裹着的瓶盖,里面立刻冒出白色的“烟雾”,我几乎是流着口水、急不可待地盯着她赶紧剥去霜条上的蜡纸——舔着水果味冰甜的感觉现在还在。

我和小伙伴们几乎每晚会去这座红砖楼,楼里每一层都灯火辉煌,到处挤满了人,不时会传出各种乐器的演奏声。我们听大人用厦门话讲古,在阅览室翻杂志报刊,拿着父亲的借书证到图书室借书,看二楼回廊的图片展览。这里全年有各种业余教学和培训,每晚十点左右,会看到成群的男女夹着书本走出文化宫。在这座大楼里,除楼下电影院几分钱的电影票,其余所有的对外开放都是免费的。我们也常在大楼左边的灯光球场看篮球比赛,甚至能叫出一些球员的名字和绰号。广场上常常有文艺表演,还有竖着大棋盘的象棋比赛,那车马炮比锅盖还大……

还有还有,大楼右边的那间远近闻名的公厕,附近所有市民每天都要进去呆一会。

那时,每逢夜晚或假日的白天,没有任何娱乐去处的厦门人,穿着同一颜色、同一式样的服装涌上中山路,去往的地方就是文化宫和中山公园。文化宫即使不在厦门的历史文化定位中,也肯定是厦门人心中难以割舍的情怀。

文化宫看着我在这个地方长大和慢慢变老,我也见证了文化宫的历史变迁和一次次重建:我从阿母牵着我的小手开始,到与小朋友结伴,再到牵着儿子的小手……我们都留下不能抹去的足迹。最后,在空旷无人的黑夜中,我常常一人站在风中的广场中央,为岁月的流失而叹息,为文化宫的消失而感慨……

文化宫离开了我们,我却最后才知道,虽不能说是心中永远的痛,但我有爱恨伤感。在历史的长河中,在每个人的一生记忆中,总会留下某些不能磨灭的印记,总会有什么往事让我们魂牵梦萦,对于我来说,工人文化宫就是!

相信不论过了多少年,讲到厦门,还是会讲到这里的工人文化宫,她的故事会代代相传,直至永远——想到这里,心中仿佛有了一丝丝宽慰。

窗外下起了雨,朦胧了前方的文化宫故地,水点敲打窗,沿着玻璃细细流淌,像是泪流……

那情那景,你可以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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