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倚在十二层的宿舍窗边，漫天卷地的雪花像蒲公英一样飞扬，飘洒得极慢，拂过路灯的昏黄。
男男女女在寝室楼下交换围巾和手套，依依惜别，这个圣诞节，皎皎明月衬万里寒光。
那时……我还不认识你。
“学长，我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从遇见你的第一眼，我便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尽管我深知，我们不会有未来，这不过是两个人的一响贪欢，偷食禁果。
相识不足一月，我们就在一起了。
没有人看好我们，因为我是拿奖学金的乖乖女，而你却是逃课留级的混世魔王。
可在我眼里，魔王亦是翩翩少年郎。
第一次我坐在台下，看你校园十佳歌手的晚会，霓虹追光打在你黑色带闪的礼服上，每一根发丝都在发着光。
那时年少，青涩如白纸。
我穿着睡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你斜着身子，嘴角一抹邪魅的微笑。
那一晚我们聊了许久许久，好像天都快亮了，才懒懒地睡去。
具体聊了什么倒是记不得了，只觉得像是从过去穿越到了未来，无数个瞬间我也曾朦胧地以为岁月悠长。
贰
我在练歌房唱《锦鲤抄》给你听，词意微凉倒影我渺小的心事，你却打闹说我唱得让你想吃鱼了。
女人的天性让我盲目相信自己的魅力，我试图去改变你，让你摆脱他人眼中不良少年的形象。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个决定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我爱的或许正是这样一个颓废的理所当然，却又可以在不经意间闪光的你，放荡不羁。
度过了一学期的新鲜期，矛盾也随之而来，我们陷入了无休止的争吵。
夜深人静，室友都沉沉地睡去。
我一个人坐在走廊冰冷的台阶上，满脸都是眼泪，哀求你不要和我分手。
水房里的水龙头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就像我低落进尘埃里的心跳。
你不知道，这是我最爱你的时候，往后三年的时光里，我都未曾如此爱过你。
不知道分分合合了多少次，分手又复合的次数，我们大概可以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吧？
这一年里，我变了许多，因为不想失去你，所以学会了迎合。
我没能改变你，却为你做出了改变。
我在网吧里通宵，在凌晨三点的大街上流浪，坐着江船吹风，步行街上走到脚软。
淋着雨吵架，咖啡厅里打游戏，海鲜烧烤辣火锅，甚至还剪了你喜欢的短发。
还有许许多多我已经记不得的桥段，现如今回忆起来，只知道那是一段极致疯狂的时光。
尽管伤痕累累，却又不得不将其载入青春纪念册，因为那是一生难得一次的酩酊大醉，醉得心甘情愿。
叁
这一切结束在大二上学期的假期，那年年末，姥爷去世了。
妈妈从医院回来，脸色惨白，强稳着情绪一张又一张地撕下家里的对联，最终跌落进满地的悲伤里。
我和妈妈抱在一起，哭得一塌糊涂。
这是我第一次经历亲人的离世，如此悄无声息却剜去了心头最柔软的血肉，疼得撕心裂肺。
不知过了多久，我打电话给他。
谁知电话另一端只是冷冷地说在聚餐，要我懂事一点，一会儿再打给我。
我确定，就是那一瞬间，击溃了我所有的信仰。
我将他的电话微信全部拉进黑名单，整整一个假期没有联系过他。
故事本该就这样结束了，可我却莫名其妙在返校的站台上，看见了他的身影。
我没有问他怎么知道我的车次，因为这问题太过幼稚。
他疯狂地向我道歉，请求我的原谅，大约过了些日子，许是习惯使然，我们又和好了，只是这一次，换他来爱我。
好可笑，像极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烂俗桥段，但我们都该明白，真正狗血的永远是生活。
我将头发一点一点地留长，梳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我再没去过网吧，那本就不是我喜欢的地方；
火锅照吃，只是我不再加辣；
步行街照逛，只是累了我便回家。
如果说还有什么没有变，大概就是咖啡厅里，你依旧一杯意式，我依旧一杯摩卡。
说真的，我早已分不清自己是否还爱你，或许也可以说，我只是习惯了而已。
还是喜欢听你唱张学友的《一路上有你》，还是会在唱了《锦鲤抄》后欢天喜地地去吃鱼。
我不再干预你社交，不再凝望你的世界，不再过问与我无关的一切，这样的自由你快乐吗？
我不知道，只是不吵架真好。
肆
大四的最后一个夏天，我考研失利，你突然与我谈起了未来。
说实话，我很意外，也无话可说，漫长而短暂的四年，我也曾无数次沉沦，可结局难免清醒。
后来的事情已是不堪说，毕业的招聘会上，我偶然遇见了一个男孩子。
他不高也不帅，只是同你一样，也唱《一路上有你》，我不禁心生好感，多聊了几句，又一起吃了几顿饭。
对于他，我从来未做他想，只是唤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毕业之后，也未再联系过，可你却误会了。
毕业临近，故事就该散场，所有的兵荒马乱终究会淹没在深深浅浅的呼吸里。
伍
如今毕业已快两个年头，读书到工作，我从未离开过北方。
雪看了一场又一场，却都远不及大一圣诞节那一晚的景象。
我时常回想起我们的四年，在归途的车上，在失眠的夜里，在细枝末节处的任何地方。
离开你之后，我渐渐明白也许我爱的从来就不是你，而是缺失的我自己。
我的成长如金丝雀身陷囚笼，你虽非鲲鹏，却自由如风。
原来岁月早已教会了我从容，从悲伤中走出来的人皆落落大方。
回忆总是会夸大好的，抹去坏的，正是由于这种玄妙，我们才得以承担过去的重负。
这话我曾经不信，今日却不得不信。
因为当我以这断句残篇吊唁岁月时，那些曾经的痛苦都烟消云散，很感谢你路过我的青春，丰富了我的经历。
所有老去的当年，所有想不通的道理，都会沉淀为时光的答案，告诉你年轻的盛宴，结局皆是值得。
end.
作者：优优，一个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子，愿文字赐予你我爱与被爱的力量，共同去对抗这纷乱的世界。
原载于公众号『书很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