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桑情事

儿子学校的劳动老师让给孩子买蚕养，买是很容易，淘宝上几块钱就能买100只。但是要养活这100只蚕得需要多少桑叶呀。并没有可操作性。所以我就没有同意给他买。但是，你的不支持也挡不住别人的一颗好奇心呀！虽然我的人缘还是很不错呀。他的同学前前后后给了他六只。如获至宝。先是用塑料盒子钻孔养起来。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惊喜的发现玉兰树底下竟然有一颗桑叶。虽然只有弱弱的几根枝条十几片叶子。但已然是高兴的事。第二天一早起来第一件事就去看他的蚕宝宝。由于持续高温空气湿度小，桑叶被风干了。有两只蚕宝宝饿死了。小家伙一脸悲戚。去楼下采了新鲜的桑叶。喂剩下的几只。

      送他上学的时候，发现他又找了一个更精美的月饼盒子。在盖子上钻了孔。当蚕宝宝的新家。看他那殷勤备至的样子，我不禁哑然。故意逗他说。要想蚕宝宝开心快乐，多吃桑叶快快长大。你要哄它开心，要给它讲故事。深以为然。煞有介事的给蚕宝宝讲起了“小红帽”，生动又完整呢。[呲牙][呲牙][呲牙][呲牙]    说起来蚕桑，蕴藏着我最深最美又伤心的故事。在我小学到初中的记忆里。养蚕似乎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那时候农家没有什么额外的收入。间或爸爸似乎也出去打零工。但是家里妈妈一个人还要种田，养猪，喂鸡，还要照顾我和弟弟。总也顾不过来。索性爸爸也不出去了。于是养春蚕和秋蚕也是家里的重要事项。在很小的时候，也能记得妈妈把一颗颗如芝麻大小的蚕子在灯光下加热。孵化出小蚕。一点一点的喂养大。有时候半夜还要起来喂几遍。那时候我只是充当旁观者的角色。模模糊糊。也不太上心。等蚕大了的时候，看着那几公分长，白白胖胖扭动着的身躯。觉得很害怕。更是不敢亲近了。有一半个生病的。随手就让妈妈扔给了大公鸡。它们吃的那叫一个欢。

      再大一些。就充当了妈妈的小助手。负责去采桑叶，蚕小的时候要吃嫩叶。采顶端往下数第345片叶子。再大一些。采下面的 10多片。到最后啦，都是爸爸拿了镰刀直接成捆的割回来。一枝一枝地铺在上面。不一会儿，蚕宝宝们就大快朵颐得吃起来。那声音就像春夜里的细雨。"沙沙沙沙……"美极了

      这中间要经历四次的休眠。一次比一次体积大。一次比一次吃的多。有开始的小匾，换成中匾，换成大匾，最后干脆就在地板上，每一次都要提前消毒。用两只手把匾里面的蚕宝宝和食物排泄物折到一半的地方。它们很快的爬上来。然后用手像滚雪球一样。把蚕宝宝们滚放到空出来的地方。再清理残留的桑叶和蚕屎。（这些也不会浪费。堆积起来发酵。又回到桑田里补养桑树。明年就会长出更大更肥的桑叶。）重新撒上干净的桑叶。又开始"下雨了”。经历是个轮回之后，蚕宝宝们陆续开始来到了生命的高光时刻。原来白色身体里面深黑的样子一点点发明发亮。它们不再进食。而是骄傲的摇头晃脑吐丝了。

这时该爸爸露一手了。先把干净的稻草拧成一捆小绳备用。把麦秸用铡草的铡刀切成20公分长度的麦秸段。在地上订一个木桩，把稻草绳套上去十米左右双过来。在中间铺上厚度3cm的麦秸段，一个人铺一个人拧。不一会儿一条“麦秸龙”就做成了。这是蚕宝宝们最后的去处。把“麦秸龙"摆在干燥的房间里。返程宝宝们均匀的放上去。三五天之后，蚕宝宝们不见了。

      麦秸龙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花花的蚕茧，泛着圣洁的光。收获的季节来了。一家人坐在一起，一边闲话家常，一边采茧。大人们都是一个一个用心的去采。这是我们小朋友是毛躁而又心急的。直接把手伸进去往上一抬。满满的一把就出来了。觉得好有成就感。但不总是这么有运气呀！不小心碰上了死蚕（没能吐丝结茧的），那种体验真是无法言表。 因为有好几天了，多半他们都变质腐烂。一手下去粘的一手都是脏脏的，臭臭的……有时候还连带弄脏了一把的茧子。少不了是要挨说的。好吧，那就趁机尥蹶子撒欢去了。[呲牙][呲牙][呲牙][呲牙]

        蚕茧采下来之后，一般都会送到十里开外的集镇上供销社里去售卖。有时候能够拿到钱。有时是盖了章的白字条。这张"白条"在相当大的范围之内也是可以当钱来流通的。无论如何也算是忙碌了一季有了收入。农家有了盼头。爸爸的新农具，妈妈的花衬衣，我的学费，弟弟的新鞋子就都有了指望。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爸爸说今年夏天好好帮忙吧。卖了蚕茧啥都不干，都留给你交学费。那个夏天卯足了劲儿的干活。手上起了一层一层的茧子也不介意。但是快开学时，爸爸却说那笔钱挪作他用了。学费还得再等等。那会儿的我，情绪失控。所有的辛苦和委屈都涌上心头。边哭边骂:“骗子，骗子，都是大骗子……”现在想想还有点心疼当时的那个无助而又委屈的小女孩儿……

      这其中也不乏快乐的记忆。有一年爸爸出去打短工。我家没有养蚕。桑田的桑叶就让给大伯家采了。伯母卖了蚕茧后，在集市上给我和弟弟每人买了一件白体恤衫，白的发亮呀！上面还有两只可爱的小黄鸭。（那个时候我们的衣服都是用布做的。没买过成品的。）我和弟弟都喜欢的不得了。每次都穿的发黑也不肯脱下来换。[呲牙][呲牙][呲牙][呲牙]还有一次是陪奶奶去几里外的方家冲卖蚕茧。那一次的人特别多。排了好久的队都没轮上。都晌午了，前面还是有黑压压的人群。奶奶口渴啦！央我去不远的中学找水喝。因为他知道大姐和二姐在那里上学，正在补课。十来岁的我不知哪来的勇气。直直的去了校园。偌大校园安静极了。估计学生们都在午睡。自然是寻不到大姐二姐的。可巧了，迎面遇见了姑奶家的表叔（在中学任教）。我并不好意思开口喊他。他看着我眼熟问起来。我说了原委。他找了一个大碗，倒了水，我端去给奶奶喝。又辄回来还碗。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的怯懦。可能那会儿，是奶奶的信任唤起了我的英雄主义吧。那天也是拿到的白条子。我们俩饥肠辘辘的回家。但是奶奶是有办法的人。我们扯了几颗花生。又敲下来几个板栗。就这样一路说着故事回家了。也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自那以后，似乎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生花生和生板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