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9-26 小人物所改变的历史--说说烛武

       历史的车轮从远古驶来，一路上磕磕碰碰，时不时改变方向，今天展现在我们面前的轨迹，不知经过了多少折腾与变迁，就像我们今天看到的黄河，数千年来几经改道，才有了今天的模样。

       我们今天所说的“秦晋之好”这个成语，当年见证了秦晋之间怎样的蜜月期：重耳被一路追杀，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半个中国绕了一圈，其间固然也有楚成王这样热情接待他的，但也有被郑国拒之门外的心酸过往，更有甚者，曹国的国君先以粗茶淡饭接待，继而竟然带了一群宫人躲在重耳的隔壁房间偷看他洗澡，就为了观看传说中的“重瞳骈胁”是什么样的。疲惫了一路的重耳脱光衣服正打算洗去一路的风尘，曹共公竟然破门而入，一群人围着赤条条的重耳欣赏并探讨他那异于常人的躯体，言三语四，不亦乐乎。

       最后，他们辗转到了秦国，秦穆公不仅把重耳当作国君隆重接待，更是数次三番护送重耳登上并坐稳国君宝座，秦晋两国国君这样的交情，令千年以后的我们感慨无限。

       但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翻在狂涛巨浪里倒也罢了，偏偏翻在烛武这样的小人物手里，不禁更令人唏嘘。

       烛武何许人也？他是郑国一个养马的官员--圉正，历经郑国三位国君而不得升迁，年过七旬，垂垂老矣。历史在特定的时刻选择了他--秦晋两个大国围攻郑国，郑国危如累卵。

       在这之前，晋文公早就想收拾郑国了。一者当年他落魄时路经郑国，被拒之不入；再者，郑国那几年墙头草一般，一会儿服晋，一会儿服楚，谁强就服谁，这时刚好是背晋服楚的那个轮回。秦穆公早就跟晋文公说过了：“异日若有军旅之事，秦兵出，晋必助之；晋兵出，秦亦助之，彼此同心协力，不得坐视。”现在晋文公要收拾郑国，约了秦穆公一起，两国强兵将郑城围得水泄不通。对郑国来说，打是没得打了，胜负没有丝毫悬念。最后的一招是找个口才好的人去分化这两只军队。

       大夫叔詹说佚之狐可以胜任，佚之狐说自己不行，但烛武肯定可以。只是这烛武已经多年没享受过提拔的待遇了，如果国君能给予一定的补偿，他要是肯出马，肯定能破此局。

       果然，经过郑国内部一番权利待遇调整之后，烛武坐在篮子里从城头吊下来，跑到秦军营地要见秦穆公，被军士拒绝后索性嚎啕大哭，终于惊动了秦穆公，开始了他那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使命。

       下面是他们的对话过程：

       秦穆公：“你是谁？”

       烛武：“我是郑国大夫烛武。”

       秦穆公：“你哭什么？”

       烛武：“我哭郑国快要灭亡了。”

       秦穆公：“郑国灭亡就灭亡了，你跑到我的军营里号哭什么？”

       烛武：“我不仅哭郑国，同时还为秦国而哭。郑国灭亡就灭亡了，只是你秦国就太可惜了啊。”

       秦穆公怒：“我秦国有什么可惜的？你给我说出个道理，不合理的话马上斩首！”

       烛武：“秦晋两国的强兵围攻郑国，郑国的灭亡自不待言。如果郑国灭亡了对秦国有利，我自然说不了什么。可惜你们不仅得不到任何利益，而且还要蒙受损失。你们秦国这不是劳师远征，白白受人驱使吗？”

       秦穆公：“你说我没有好处反而受损，怎么解释？”

       烛武：“郑国在晋国的东边，秦国在晋国的西边，东西相隔千里之遥。秦国东边隔着晋国，南边隔着周朝，你能越过晋国和周朝而得到郑国吗？郑国灭亡了，每一寸土地都被晋国拿去了，你们能得到什么？你们秦晋是毗邻而立的两个强国，不相上下。晋国强一分，秦国就相应弱一分。为别人出力而看别人获益，最终自己却落了下风，稍微聪明一点的人肯定不会这样做。以前你们为好几代晋国君主做了那么多事情，可曾看到他们回报丝毫？晋文公主政以来，不停地加强军务，四处开疆拓土，今天往东灭了郑国，将来必然往西发展，到时候难免就要把矛头对准你们秦国了。像你这样贤良智慧的一位国君，竟然甘心落入晋国的圈套中，这正是我所说的‘无益而有损’，我痛哭就是为了这个啊！”

       秦穆公：“你说的也有道理。”

       百里奚在旁边插话：“烛武想靠口才来离间我们和晋国的关系，君不可采纳！”

       烛武：“如果你们能撤出包围，我们定下盟约，郑国放弃楚国转而臣服秦国，将来你们不管到东边办什么事，所需所用都取之于郑国，这不就像是你们设在外地的办事机构吗？”

       秦穆公听了大喜，不仅撤出包围，还留下三员大将和2000士兵协助郑国守城，自己悄悄回到秦国。

       自此，秦晋两个大国之间出现裂缝。接下来，秦晋崤之战晋军大败秦军；过了三年百里孟明视带军报仇，又被晋军打败；又过了一年，秦穆公亲自带兵出战，过河随即沉舟以表决心，晋军死守不出，秦军把散落在崤山的士兵尸体收集埋葬，秦晋之间的恩怨算是告一段落，秦军一下子拿晋军没办法，转而向西边戎狄地区拓展，东边不亮西边亮，“兼国十二，开地千里”，为将来秦始皇统一全国打下坚实的基础。

        这一切的一切，背后站着一个“须眉尽白、伛偻其身、蹒跚其步”的老者，他的见识和口才强烈影响了历史的走向，只是他自己看不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