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报与转世说

窗外夜色已深,秋雨落在空调主机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那响声冷冷的,显得落寞而空寂。我静坐窗前,聆听那落寞而空寂时,似乎周身被感染了,顷刻平添些许感慨。而感慨源自于无可挽回的时光所载去的一些道听途说的,却令人沉思的故事。 ●现世报 记得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单位以优化组合为由要我自谋生路,当时,这样无疑就是断我的炊。我第一次领教到了权力的淫威。有权势,可以找出许多理由制裁不同的声音。这在历史上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这里,我不想对此做过多的陈述或评判。常言道,有失必有得。 当时,自己丢了工作难免遭人冷言冷语。我就每天早出晚归,带上钓具骑车到几公里外的颍河边垂钓,顺便也会带上一本书,比如,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百年孤独》等。且钓且读倒是逍遥。每天多少也能钓三两斤鱼,也算自食其力。不过,有一天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我当时的逃避心态。那是秋天的一个下午,细雨霏霏,我独自穿越河边的一片灌木丛时,正走着突然看到前边五六步远的地方,有好几条蛇缠绕在一起,我只好停下来等它们散开后才继续前行。后来是因为雨越下越大,我只好到不远处的桥下避雨。不一会儿,一位老人来到桥下,我们就闲聊起来。老人给我讲了不久前发生在他们村的一件怪事。说是有两个人专爱抓田鸡,也就是青蛙,有一天夜里他们又去田边沟渠逮青蛙,结果被许多青蛙围住。青蛙冲着他们不停地叫,吓得这两个人撒腿就跑,其中一个不小心掉进井里淹死了,另一个跑回家大病一场,后来疯掉了。我对老人所言将信将疑,等雨停了,我到村子里找了几个村民想证实一下这件事是否属实。他们就问我听谁说的,当我把老人的形象向村民们描述后,他们都咧着嘴笑了,说给我讲故事的那个人就是疯子。他这个故事已经讲了几十年了,还说,老人有个哥哥,几十年前掉井里淹死了,他后来就疯了。从村民的调侃的语气中,可以看出他们对老人的言行早已习以为常。可是,老人给我讲时,分明很正常,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因为老人临别时说了最后一句话。他说“现世报啊!”说完,拿起我的鱼兜将里面的鱼倒进河里。我当时竟然没有阻止他,事后也没有责怪他。这一天,我一无所获。但是,老人的故事让我顿时明白了一个道理:善待生命,善待周围的一切。 从此,我戒钓了,把自己关在家里读书,写字,一晃就是近一年的光景。后来,单位书记来到我家,先是向我父亲解释,要我自谋职业的真正目的是压我的傲气。当他从父亲口中得知曾经有一家北京的报社要聘我当编辑时,被我谢绝了。拒绝的其中一个原因是我不愿意向报社交纳担保金。书记又找到我,亲口说单位愿意为我出这笔钱,他的理由有二,一是我没有参加单位员工的罢工活动,没有到上级机关示威静坐;二是出钱也算是为单位培养人才。我谢绝了他的美意。因为我还不至于为五斗米折腰,尽管我很清贫。再后来,单位调来了新的领导,我也恢复了工作。 ●转世说 依旧是上个世纪的一次经历,夏季的一个夜晚,在路上遇到一场大雨,我只好到路边的一个孤单单的简易小铺躲雨。小铺是个杂货店,经营小铺的是一个残疾人,左手没有了,单从长相看有四十岁上下,而他的实际年龄不到三十岁。这样的雨天难得有人光顾小铺,见到我来,他表现出异常的热情。见他这么热情,我就买了一包香烟打开,递给他一支,点上。然后,我们便闲聊起来。他问我相不相信人会转世?我模棱两可地点点头。他认为我相信,就向我讲述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个很蹊跷的故事。在他二十岁那年冬天,他的父亲病逝了,发丧三天,父亲的棺木埋进了祖坟。六年后,他的左手被卷进机床,截肢后在县医院住院期间,有一天,病房里住进一个小孩,小孩进门看到我就哭了,嘴里还叫着我的名字,说:“儿呀,你怎么没了手?”当时在场的人都懵了。我又惊又气,惊得是我根本不认识这孩子,他怎么一下子就叫上我的名字,气的是这么小的孩子竟这样无理占我便宜。接下来,更让我吃惊不已,他竟然说自己是我的父亲,还说出了我的右臀部有个铜钱大小的胎记。一个压根不认识的孩子这么清楚我的情况,让我不得不相信他的话。 小孩说,那年冬天他做了个梦,看到自己在医院的急救室里离开了身子,轻飘飘地悬浮在空中,后来听医生说自己死了。接下来,家人把他的身子抬上一辆拖拉机,用一床粗布花棉被盖着拉回了家,回到家,大家就忙着给他穿上寿衣,停放在床上。许多亲戚闻讯前来奔丧,三天后他看到自己的身子被放进棺材里,自己也跟着进去了。棺材里漆黑一片,突然有个声音呼唤他,他就跟着那声音去了,在雾茫茫的路上不辨方向。最后,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那声音说,这里是你的新家,去吧。紧接着,我被一股力量吸进房中,还没有回过神来就成了一个婴儿…… 那小孩所讲的我父亲病逝到出殡的情景跟真实的一模一样,所以我确信他真的是我父亲转世。他的这番言论也令他现在的父母震惊不已。因为他们从医生那里得到的结论是,这孩子生下来就神经失常。小孩向我讲述完这些话,突然昏厥过去,约莫一刻钟才被医生抢救过来。再问他刚才所说的一切时,竟然一概不知,人也正常起来,跟着他的父母走了。后来,我出院回来向家里人提起这件事,他们都不信,说我完全是瞎编的。 残疾人讲完,我问他是否后来见过那个男孩?他说自己专门去过那男孩的家,可是,男孩根本不认识他。再后来,也就不去了,只是这件事在他心里一直难以释怀,令他费解。 后来雨停了,我要上路了,残疾人又问,你相信人会转世吗?我笑了笑,模棱两可地点点头。他开心地笑了。 2010年9月21日星期二深夜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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