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的树


林清玄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王老师寻找的沧海遗珠,但我知道好老师正如同悬崖边的树,能挡住那些失足坠落的学生。”林清玄有幸在高二时遇到了彻底改造他的王雨苍老师。他的人生开始走向柳暗花明,最终成为驰名作家。

好老师如同悬崖边的树可以挡住失足坠落的学生,自此彻底转变,慢慢成就美好。回想自己的教学生涯,我真的不是悬崖边的树,可以让那些迷途的学生知返。唉!内心非常惭愧。

一直不能忘记一个学生。07年,我带七(1)班,班主任兼教语文。一个班有八十名学生,学生坐得很挤,出来进去很不方便。学生来自不同的村庄,远的离学校二十多里。离学校二十多里的学生来自山里,上初中之前很少出山,一直与青山为伴。

第一次从山里出来的男孩子眼里有很多惊奇。他们身上的淳朴带着大山的气息。我喜欢这些从山里来的孩子。他们能吃苦,大扫除时总是这些孩子一马当先。但是,山里的小学教育比较落后。山里的小学比较偏远,条件差。农村本来就师资紧张,那么师范类毕业的老师在山里任教就显得尤为珍贵。为了解决师资问题,大量的代课老师出现在课堂上。没有经过正式培训就进课堂的代课老师给很多孩子的成长带来遗憾。

进入初中以后,山里孩子和山外孩子聚在一起。上课不久会发现孩子们的不同。那些来自山里的孩子学习基础比较薄弱,尤其是英语。每次考试,他们总是居于班级尾部。这已经是一种令人难过的规律了。

07年的那群来自山里的孩子有一个与众不同。他的基础相比其他学生来说要好,而且头脑灵活。这样的孩子一下子引起我的注意。难得的苗子,得好好呵护。

这个孩子个头瘦高,大眼睛透着灵气,两颗虎牙特别可爱。我有虎牙情结,所以爱笑的他很快吸引我的注意。

课堂上,他听课非常认真,眼睛总是盯着老师,紧紧跟着老师的思维,生怕丢了一秒钟。那渴望求知的眼神如同磁石一样令我着迷。我知道这个孩子是有前途的。

第一次月考,他果然没有令我失望,在班级中排名前十,年级排名前三十。这一下子打破了之前的惯例。各科老师都对他刮目相看,同时也寄予了厚望。

期中考试,他的成绩又进步了。照这样下去,三年后上重点高中大有希望。

到了十一月份下旬,我突然发现他课堂上蔫蔫的,眼神里多了迷离。这个发现让我心里一惊。

下课之后把他叫到办公室聊聊。他低着头,一句话不说,空气一时间凝固了。我不逼他,等着他说明原因。我的等待触动了他,他简单说明原因。这段时间迷上游戏,上课时老想着游戏里的事。

坏了!初中小孩一旦迷上游戏就很难自拔。得和游戏争孩子。我把沉迷游戏的坏处一一罗列。他当时应该能体会老师的苦心。

为了防止他继续陷在游戏里,我经常找他谈心,甚至派卧底监视他。就这样一直到期末考试,他的学习一直很稳定。我暗自窃喜,与游戏争夺孩子的战争,我胜出了。

孩子们脱下冬装,春天来了。这个春天对于七年级孩子的教育来说是一道坎。他们刚刚脱去小学生的稚气,马上开始迈进青春的大门。孩子们在这个春天变化很大。青春期的叛逆开始上演。那些调皮且有些小坏的孩子会出其不意地给你撒些辣椒面。


小A是班级里头号难管学生。这个孩子一个人住在街里,父母在老家。每天按时到校成了难题。为此,我给他父母打过电话,父母批评之后能坚持三天不迟到。三天一过,立马迟到。实在没办法,我天天给他打电话。这个闹铃终于显成效了。迟到必然有妖。果然,每天下完晚自习,他不是回家睡觉,而是去泡网吧。每天至少一个小时,等钱花完再回家往往都十一点多了。这样早晨能准时起床吗?

这个孩子比较成熟,到你跟前先认错,转身该怎么还是怎么。你真的拿他没办法。他经常在班级里炫耀自己的游戏“技艺”。没多久,班里出大事了。

早上六点到学校,值班老师告诉我班里有四个男生半夜翻墙去网吧上网。这个消息无异于一枚原子弹在我心里爆炸。如果那四个学生翻墙出现意外该怎么办呢?上网事小,学生安全的事大呀。他们能平安回来,真是谢天谢地了!

谁知这四个学生中竟然有他。这真是大大地出乎意料。调查之后,原来他们都是受小A的蛊惑。我严厉地批评他们四个,真是苦口婆心,甚至要声泪俱下了。这四个孩子都是来自山里,家庭条件都不好。只有上学一条路可以改变命运。他们可能被我的真心打动了,一段时间都老老实实的。

五月里一个下午,班里少了三个学生。小A和他,还有他俩的死党。问了学生说是跟数学老师请假了。下午第二节课了,还是没来。我有些着急了。打电话去小A家,一连几遍,直到最后一遍才接。三个人在一起呢。我让他们赶紧回来。

大概二十分钟后,他们三个来到办公室。三个比我还高的大男孩在我面前低下了头。一股酒精的味道钻入鼻内。小A嘴巴不停解释原因。是小他生病了,他俩带他去医院呢。他伸出右手,指了指手腕。果然手腕处有一个针眼,有一股浓浓的酒精味。我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平常打点滴,扎针的位置应该是手面处的血管。再说消毒的味道没有这么浓啊。

我认识医院里的护士,也有电话。我告诉他们三个要打电话问问。他们三个脸色变了,这个细节就告诉我有内情。一人一支笔一张纸分开写清事情的缘由。三张纸拿在手中,两个孩子如实交代,只有始作俑者小A拒不交代。原来,小A怂恿他俩利用午餐时间去网吧上网。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小A利用我的心软来演一个苦肉计。而这个苦肉计的主角就是我一直看好的他。宁愿被针扎,也要去网吧。知道真相的我很受伤,被三个孩子的“聪明”伤到了。

后来,他还是时不时地被游戏控制。不过,上网的时间变成了双休日。这样,作业就没法按时完成了。找到他谈话,他的眼神中已经少了对知识的迷恋了。他的成绩已经严重下滑了。初一生活就这样结束了。

到了初二,分班了。我不再教他。而他呢,人生的跑道越来越偏。我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沟通交流,他始终不愿意醒来。

初三了,有段时间他努力过。可是落下的太多了,赶的很辛苦。我一直鼓励他,安慰他。他对我是信任的。可是中考的结果不好。

后来,他背着行囊外出打工了。我们之间还会联系,在QQ上。我唯一的QQ就是他给我申请的。

这个孩子到了社会的学校品尝到人间冷暖,终于懂得学习的重要性了。虽然没有在学业上有成就,但是现在的他通过努力可以靠手艺吃饭。如今,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生活和美。

但是我的心里还是有遗憾的。当年他站在悬崖边时,我没能挡住他的跌落。遗憾已经无法弥补。现在和未来,还会有孩子站在人生的悬崖边上,我要成长为足以能挡住他们跌落的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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