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出事了,赶紧停工,”
老幺喘着粗气说着石灰厂的事情时,老吴还在碱石山上打风眼呢,看到山脚下老幺大声喊着用手摇晃着才下来,
到了山脚下才知道,那边石灰厂出大事故了。
开卷扬机的小杨被卷扬机钢缆搅住了,
现场惨不忍睹,卷扬机带着人卡在那,直到有人发现才关掉电闸。
上个世纪的八九十年代,皖南山区,
国家地质考察队在考察中发现岭头村那个地方发现了两处矿山,一处是煤炭山,一处就是碱石山,但是由于煤炭都是些劣质煤,除了取暖燃烧用,当地人都是砍柴烧火取暖,所以没有什么大用,碱石除了烧石灰也没有什么用,
但是当地人却根据这个发现了商机,依次建立起石灰厂和砖厂,取煤炭山的天然劣质煤作为燃料,烧制石灰和砖头,卖到十里八乡,在八十年代盖房的新浪潮时候,这是一个无本万利的好生意。
一时间,涌现出了很多因为这个发财的,就连工人在那一片也是高工资。,所以很多外乡人都跑到这里讨生活。
但是很长一段时间,这里两个矿场和两个厂子都是被本地人把控得死死的。
老吴就是因为这个才跑到这里的。
当老吴坐着拉碱石的拖拉机到达石灰厂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好多人拥挤在上面。救护车,警车挤满了原来放碱石的地方。
只见担架上躺着人,血肉模糊,身边挂着的吊瓶很无奈地摇晃着,现场过来维持治安的警察拉起了白线,
并大声地喊着:“无关人员不要围观了,让出通道,先让救护车走。”刚说完,救护车就拉起了鸣笛。
乌拉乌拉的疯狂闪烁直奔县城而去。
老吴和司机老幺刚凑到前面,只见民警说道:“黄老板,让你们的工人全部到会议室,一个不能少”
“好的好的,砖厂的工人呢”
“你还在想什么呢,全停工,都去会议室”黄老板此时耷拉着沮丧的脸,摆摆手,所有人都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人声哄哄,尤其是小杨的舅舅,现场哭得稀里哗啦,他们都是本地人,小杨也是他舅舅介绍过来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舅舅老唐自然是难受,最重要的是怎么和姐姐交代啊。
几乎会议室一大半都是本地人,外地人就老吴和老幺,还有几个,散落在老吴后面。
“老幺,你看见了吗,怎么回事,开卷扬机那么轻巧的事情,怎么会出事情呢”老吴低下头问着老幺。
“我哪里知道啊,我上趟拉石头回来的时候才发生的,警察就招呼所有的工人都停工,包括煤炭山的,好像听说是小杨用脚揣卷扬机被搅进去的”
“都别说话了啊,听我讲下”说话的就是派出所的孙局长,也是本地人。
“当时谁第一个发现这个事情的,站起来讲下当时的情况”只见角落里站起来一个人,老吴一看,就是在下面出石灰的老陈,是个外地人。
老陈说:“当时我们都在出窑,声音很大,谁都没有注意,等拖拉机拉完石灰走了以后,我才发现卷扬机不动了”
“然后我就去卷扬机那个小房子里看,当时就看见小杨已经不成人样了,腿卡在钢缆绳子里面,半个身体都进去了”刚刚说到这里,老唐听了哇的大声哭起来,
现场一片吵杂声带着老唐的哭声,在这里估计是没办法问了,孙局长只好将相关人员都带走问话去了。
等警车都走了,
本地人都四散回家了,
留下老吴几个人在宿舍里都歇着呢,都在议论这今天发生的事情,老吴想着的不光是事故,而是停工了他就赚不到钱了。
他来这的目的就是赚钱的,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念书花钱呢。
这下麻烦了,但是又没有办法。
说什么都是白说了,没有人会回答他们下一步怎么办,几个人都躺在宿舍的铁架子床上,各自发着牢骚,
一直这样到了半夜,老吴熟睡中被人叫醒来了,一看是黄老板,看着手势,是让他出去,
迷迷糊糊地跟着黄老板就出门了,
窑厂和砖厂是在一起的,连接到碱石山是一条农村的机耕路,老吴也不敢多说话,就一直跟着老黄,顺着路走,直到走在路中间,四处无人的时候,老黄递给老吴一根烟,
只见老黄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漆黑的夜里只见烟头火星忽明忽暗,
“老吴,你来我这也干了不少时间了吧,我也知道你和老幺都想承包窑厂和砖厂,但是没有本地人做担保,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黄老板,您什么意思,您直接说,”老吴不知道老黄这时候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确实想承包这块,谁不知道窑厂和砖厂一年多少利润啊,比在碱山放炮打石头,不知道好多少。
老黄随后说出来意,
小杨在县医院没有抢救过来,不过这个事情也不能怪别人,主要就怪他自己,明明卷扬机卡住了,不按流程先断电再检修,贸然用脚踢那个转盘,也没有穿工作服,喇叭裤的裤腿卷进去了,是造成事故的主要原因。
事故虽然清楚了,上面的意见就是事故必须要对外有个交代,最后还是黄老板的县里工作的亲戚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那就是,这个事情必须要有个外乡人出面,否则都是乡亲,小杨,老唐都不会饶过老黄的。外乡人只要谈好价格,剩下的就好说了。如果都是乡亲,以后多少年的事情都过不去的,那黄老板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黄老板的意思让老吴对外谎称是窑厂是老吴在黄老板手下分包的,由老吴负责。作为对老吴的兑现承诺,从今往后窑厂就给老吴承包干。
“黄老板,那责任怎么承担,不会要坐牢吧”
“不用不用,拘留十天,然后赔付小杨家里20万,事情就了结了,厂子就正常开业,都谈好了。”老黄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老吴你知道的,多少外乡人想承包这块地呢,没有这档子事情,你应该清楚的。”
老吴何尝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老幺一直在后面蠢蠢欲动,到处活动了很久,都不见上面人发话,老黄在县里有人,其他人的想承包别做梦了。
“黄老板,那砖厂呢”老吴心里明白,两个厂子虽然生产的东西不一样,但是很多的东西是共享的,比如无论是窑厂还是砖厂,都是要煤炭山的煤来烧制的,而且总共两口窑,一口烧石灰,一口烧砖头。
那个卷扬机也是共享的,随时上下拉东西。
“老吴啊,别太贪心的,砖厂不是要多个工序吗,你先要做好砖头的土坯啊,然后才能烧对不对,再说碱石山你是放炮打眼的高手,离了你也玩不转啊,你先弄好石灰窑,等稳定了,大家都没有意见了再说也不迟”
老吴想了想,点点头,不过这漆黑的夜里,也没有人看见他点头,说:“黄老板,我信你,”
黄老板把手里的半包大前门塞到老吴手里,说:“老吴,你放心,等你出来就是石灰厂的老板了,管着一口窑还有碱石山呢,我们村里多少年也没有说过把这么大的资源给过外乡人,老吴你算是捞着了。”
老吴哆哆嗦嗦地接过黄老板的半包烟,直到黄老板手里晃动的烟头消失在机耕路上,自己才抽出一根大前门,放在自己的鼻孔下吸了吸,也没有舍得抽。
回到宿舍的时候,没有想到大家都没有睡,老吴把那半包大前门都散了出去,他知道,等他出来还是要靠这些外乡的兄弟帮衬呢。
不过大家都没有问老吴,只有老幺拿着老吴散的大前门香烟,闻了闻,说:“是不是以后叫你吴老板了”说完眼睛狡黠地笑了笑。
老吴沉默不语。
第二天一早,警车乌拉乌拉的就过来了,拉走了老吴,等到老吴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以后的中午了,
那天,黄老板大摆了一桌,拿了四瓶高粱大曲,老吴喝得烂醉如泥,其中也有兴奋,十天的拘留也没什么,就当睡觉了。
特别是老黄当众宣布:“以后石灰厂和碱石山都归老吴管理,以后他不在,一切事情都问老吴,等合同到期了,由老吴自己去签订新的合同,然后老黄全面放手,只当顾问,应付县里的事情就行了。”
一席话说完,老吴一口就干了半碗大曲,心里实在是太开心了。
然而,老吴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生活造旧,工作也一如往常,不同的是,老吴还多了一项职责,每天早上还要分配工作,还要监管。之前这些事情不是黄老板吩咐干就是他小舅子,现在老黄甩手不问了,早上也就不起早来厂子了,这些事情都要老吴来做了。
黄老板的小舅子还管着财务,自从分给老吴了,小舅子也不来了,就剩老吴一个人,说实话,累得够呛。
期间老吴也找过黄老板,黄老板的意思是现在是他自己的买卖了,慢慢地都要给他了,让他自己多找找同乡,不行就多招几个人。老吴心想,没办法,这以后都是自己的买卖了,自己不出力,谁给你出力。
黄老板说得也没错。
没过多久,黄老板就把砖厂也承包出去了,承包人就是老幺。老吴这边由于先干的,加上自己有经验,渐渐地口袋里也宽松了不少了,毕竟自己的买卖了,虽然老黄小舅子管理财务,但是老吴要开口,他还是不敢有什么别的意见。
年后,老吴也把老婆搞到自己身边了,两个孩子通过关系也弄到身边,在岭头村的中学上学。
一切都如老吴想的那样,虽然比之前辛苦了一点,但是赚的也多了。
另一边的老幺就没有老吴这么幸运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