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好好的

当方年来到简陋的公交车站时,这城就恰好飘了雪,方年没有带伞,只能带上自己羽绒服帽子,将脖子缩了缩。暮色刚刚完成了对这城的渲染,像是一个吸尘器渐渐将所有浮躁都吸去,街道上没什么人,方年眨了下眼,路灯蓦然亮起,像是那天的烟花,也曾给她惊喜,只是路灯固执的亮着,给经过这城的雪花指路,而那天的烟花已经开始在她的回忆里泛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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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的城市总是会若有若无的在期待第二个人抵达车站,并肩等车,抑或沉默相伴,抑或谈笑风生,直到车来,才知彼此之间是旅伴,还是过客。此时车站只有方年一人,没有过客,也没有旅伴。方年的旅伴,方年向四周看了看,自嘲的笑了笑。曾经在中途下了车,把一箱回忆丢给了方年,她还没来得及翻阅,就已经变成了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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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浓了起来,是用力搅都搅不开的浓度,远处的灯火都被精确地镶嵌在了角角落落,让晚上的宁和看起来恰到好处。方年轻轻跺了跺脚,将羽绒服上的落雪抖了下来。她抬起眼睛看看前面,构思着繁华二字。小城比不上大都市,可小城也该拥有自己的繁华,只不过这小城的繁华有些嘈杂,也有些沉默。这小城的繁华开始逐渐由市中心向四周弥漫,只是车还没来。方年觉得自己好像在等一辆不存在的车,她扭过头去,看着公交站牌上,白纸黑字,写了几路几路,从哪到哪,就突然笑了出来。雪覆盖街道,像是哪个女孩的婚纱长裙,被遗忘在了回忆铺的路上。时间和记忆本该并肩而行,只是在某个路口,时间向左,记忆向右,人们留在路口声嘶力竭,最后顺从左转,与回忆道了别。

车还没来,方年估摸了一下时间,下班晚高峰,又是个下雪天,估计又有那么几条路堵得让人心焦了。方年笑了笑,缓缓从破败的车站走了出来,躲进旁边的一盏路灯下,昏黄的灯光让她觉得暂时温暖了些,方年抽出双手,搓了搓,拽了拽自己的衣服,然后戴上耳机,随意的点开一首歌,任由歌单流淌。雪花从方年眼前飞过,从路灯下飘然而过,路灯讷讷的,没做一点表示。方年抬头看看路灯,像在照镜子。那灯光被雪花簇拥的有些不知所措,雪花被风吹的散了些,又显得蓦然失落。方年突然有些可怜路灯,于是她冲路灯笑笑,然后挥了挥手,路灯还是讷讷的,没做一点表示。方年就堵了气,干脆就不理路灯了,垂下头的那一刻,才意识到,人家不过是一盏路灯。方年揉揉脸,退后一步,轻轻倚在路灯身上。她感到路灯微微一颤,感到光仿佛努力变亮了一些。方年又抬起头,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还是路灯确实变亮了,可雪确实是变小了一点,仿佛是和路灯约好了一样,安排妥当了,在这等着方年。方年突然觉得,这世界有时候也是傻傻的,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一丝丝温暖,把时间掌控的恰到好处,却还悄悄的,生怕被发现,倘若被察觉,会支支吾吾的像个小孩子,却不会去辩驳。就像正在努力变亮的路灯,就像歌单里的歌将此刻烘焙的恰到好处,就像,遥遥的一声汽笛。

方年将头抵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路灯,漫漫成河。她有些困倦,打算在到家之前沉沉睡去。前方,车要左转,将一箱寒冷与孤寂丢在没有路灯的马路上。方年蜷了蜷身子,感到车驶过路口,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嘭——”的一声,她惺忪睡眼还没有完全睁开,就被一朵烟花的绚烂填满,像是等了很久,有些急躁,又有些骄傲,刻意在夜空中伫立的久些,想要照亮这个世界,也想要照亮方年的世界。方年笑了出来,又紧了紧自己的羽绒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有点小任性般,就任由车窗外的这世界,用这一种特殊的方式,跟她道了晚安。

这世界不会太冷,就算只剩一根只能温暖掌心的蜡烛,那一丝丝温暖也会慢慢流进心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带来一片寒冬,但人们总是能收到那么一张明信片,上面没有太多的祝福与祈祷,只会在困倦的夜里,在耳边低喃一声:

晚安,好好的。

                                                        ——郭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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