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命”婚

　　文/云曼殊

　　四人抬棺，再撒一把纸钱，几声哀怨中，四凤的奶奶葬了下去。

　　“他们为什么哭？”四凤指着跪在坟头的爷爷、叔叔们。

　　村头上王寡妇称赞着几人孝顺，听了这话，回答四凤：“你奶奶做事麻利，一个人就着几亩薄地带大了四个儿子，现在她死了，当然得哭。”

　　四凤点点头，哭是这个原因。她眼眶也酸酸的，刚才四凤的爹告诉她，以后再也吃不到奶奶做的枣泥了。四凤其实不太喜欢枣泥，她喜欢跟在奶奶身后。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的身影，四凤一个心酸，泪就落个不停。

　　两年过后，四凤爷爷再婚了。家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四凤爹和几个叔子都来祝贺，一堆人对着他们道：“果然都是好儿子，给亲爹找了这么一个人。”

　　新奶奶长得挺漂亮的，却一点都不喜欢四凤。看着新奶奶给她的两个孙子又夹了一块鸡腿，她纳闷了：自己明明比那两个小子听话，怎么就不得宠呢？

　　又过了两年，四凤爷爷又离婚了。

　　原来新奶奶一直将钱悄悄给娘家。这一下可不得了，爸爸和叔叔们齐齐上门，非要四凤爷爷离婚。

　　婚离了，四凤爷爷却去世了。他年纪大，经不住这样的折腾。这一折腾，命给没了。

　　于是，就着四人棺，一把纸钱，又埋葬了一个人。

　　几年过后，四凤大学毕业了。

　　“爹，你给我打电话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四凤看着熟悉的号码，语气轻快道。

　　那边的声音低沉中透着威严，打了几个哈哈才说：“也没啥事，就问你，什么时候带个人回来。”

　　农村里的带个人——指的是带男朋友回家。

　　四凤有点惊讶，她还没有忘记父亲之前说过，如果她大学毕业之前谈恋爱，就打断她的腿。所以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现在又哪里带得了人回去。四凤不由急了，喊道：“爹，我还没谈恋爱呢？怎么给你带个人呢？”

　　电话那头声音一下子变了，失望中夹着妒忌，冷冷道：“隔壁家的女娃孩子都生了，你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真给我丢脸。今年，带不回就别给我回来。就算你回来了，也没想进家门。”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四凤微微发蒙，但很快就投身到工作当中。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实习生，工作量几乎压得她踹不过气。

　　快过年了，四凤两手提着礼物，满足地回了家。

　　“爹，开门，女儿回来了，还给你带了好多礼物。”四凤在门外喊道。

　　门没有打开，四凤爹在门里问道：“带人回来了吗？”

　　四凤微微发窘，却还是故作欢颜：“没，爹，先开门，我给你带了好多东西……”

　　她话还没有说完，门里就是一声怒吼：“给我滚，我没你这个丢脸的女儿！”

　　“爹，我知道错了，你先让我进门，外面冷得我心慌。”四凤忍不住跺了跺脚。

　　寒冬腊月，她身体被工作摧垮了不少。

　　“既然你怕冷，就给我把人带回来！不然，你就给我冻死在外面！”四凤爹火气更大。

　　四凤不敢再说话，担心父亲更加生气，她默默站在门外，等着四凤爹给她开门。

　　门一直都没有开，这一晚，风雪交加，四凤穿着羽绒服在外面冻了一夜。

　　第二天凌晨，她将礼物放在门前，默默离开。

　　在村头等车时，两妇人再说。

　　“四凤爷爷可真是可怜，要不是娶了那个妇人，没准还能多活两年。”

　　“她爷爷有什么办法，”妇人捂嘴笑道“不结婚，儿子负担大。儿子们说，不结婚，就不供养老人，四凤爷爷也是没有办法。”

　　四凤心想，我还想多活两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