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sgasun
对“物种宝库,南岭明珠”的国家自然保护区车八岭慕名已久,特别是得知车八岭发现华南虎踪迹的惊人消息时,更是对车八岭这片神秘的地方魂思梦牵。
书中载:“华南虎,兽中之王”。造物主赋予它的完美身躯、剽悍之威、雄健之魂,以及他那“一吼千心动,一鸣百兽惊”盖世威仪,谁与争风?
然而,如今要想目睹华南虎的雄姿,比登天还难!
据有关部门以实地统计和数字模型密度为基础,求证出华南虎目前仅剩下30只左右,广东仅存5到7只!华南虎从地球上的消亡,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重阳节前一天,去车八岭的机会不期而至,应报社李记者之邀,去车八岭采风,由于太过兴奋,加上考虑时间不长,我就没有做任何准备,没带任何随身物品,随朋友几个登上开往车八岭的旅游车。
一路上满脑子都是华南虎的威风凛凛身姿。
车进入车八岭,但见耸翠叠绿、参天古木、幽谷深壑、奇藤怪蔓,犹如绵绵不尽的绿色海洋,汽车就像是绿色波涛中的一艘白色无帆船,随波逐流。
随着阵阵山风,绿海泛起千堆林涛,一波一波向你涌来。丝丝凉意,扑进车窗,沁人心脾。
在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的同时,我也在暗暗后悔:“糟糕!就凭我身上这一件衬衣如何在这样的森林里过夜?”
好在其他人都是有备而来,特别是李记,一身“职业”装备,应有尽有, 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出门在外之人。
随行的小欧借了件外衣给我,我顿时倍感温暖。但从此给朋友留下了一个取笑的话题。
车停在绿树掩映的车八岭招待所门前球场上。环望四周,午后的阳光照在层层叠叠山峦上。遍山的的树叶金光闪闪,山风吹过,万点金光荡漾,犹如阳光照在水面上一样夺目耀眼。
“华南虎!”带队的李记突然大喊。我急忙回头,满山依然林涛阵阵,山风习习。哪有华南虎的踪影?
却只见李记迎上前去,握住了一个人的双手, 与来者热烈的寒暄起来。然后将我们一一介绍给这位有着这样一个奇怪动物名字的人。
此人长相太普通了!普通的混在游客堆里,与普通游客没有任何二样,你绝对分辨不出他的特殊身份。个子不 高,衣着朴素,皮肤微黑,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
但你怎么也难以把他同如雷贯耳的“华南虎”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跟在他后面,走进古木参天、寂静清幽的原始森林,听他介绍车八岭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以及每一个景点前的每一条环保口号的设计与寓意,看着他将由于阳光照射而卷起来的字轻轻压平,才经过十几分钟时间,你对他的最初印象便开始转变了。
你奇怪,他毫无疑问是你见到过的最好的,也是最出色的导游,但又像个博学的植物学家,还像个高深的动物学家,更像个想象力丰富的文学家,可以说什么都像。
你心目中那么多特点鲜明的形象都奇妙而又和谐地融合在他身上,使你一下子对他刮目相看。
他似乎唯一没有领导形象。因为你心目中领导干部的形象在他身上找不到。因为他外表实在太普通了。
指着桥下叮叮咚咚、潺潺流淌的山泉水,他更是语出惊人:“这溪水的声音可以帮人恢复记忆!”简直是石破天惊。
一但听完他的理论,你又不能不佩服他超人的想象力以及其理论的合理性和逻辑性。
不是吗? 常年生活在大都市汽车喇叭、机器轰鸣、声嘶力竭的卡拉OK等等各种噪音环境的都市人,心灵和记忆的通道早已被堵死,所以老的快、记忆力衰减的快。
得了“都市病”的人们往往急病乱投医,每天大量吞食这样那样的所谓“灵丹妙药”,都市里也每天充斥着这样那样的垃圾广告,都市人想留住青春、留住长寿、留住美好记忆,往往徒劳无功。
而这千百年来亘古不变、韵律一致的潺潺流水声,无疑是荡涤人的心灵的“天籁之音”,如果长时间接受这种“音乐疗法”,堵塞心灵的垃圾必将被清除,一旦心灵通道畅通,人性便可回归到最初的“本真”状态,一切美好的记忆岂不是也将随之回归?
对这样的推理你有疑问吗?你不能不对这样的理论叹服。转念一想,其实他不正是在对我等进行“心里疗法”吗?
深思中抬头一望,只见参天古树正争先恐后努力将自己的虬枝伸向阳光,伸向天空,朵朵白云在树枝尖快速穿行,“白云苍狗”几个字忽然就浮映在脑海里了,神思也一下子穿越了时空,坠入了千百年前的幽幽岁月之中……
指着身边的任何植物,他给你讲植物间的相互竞争,为争夺阳光如何拼命上长,百花之间如何相互争艳,为何有的花香而有的花却臭;凡是伸手可及,目光所到的任何动植物,他都可以娓娓道来。
在车八岭“自然博物馆”里琳琅满目的动植物标本前,面对大到可以称为“庞然大物”的虎、熊、豹,小到肉眼都难以看清的昆虫,天上飞禽,地上走兽,水里游鱼,他都犹如一本百科字典,如数家珍,令人叹为观止。
晚上,坐在招待所简易的木质沙发上,围在他身边,手里一杯啤酒,一边翻阅他发表过的各种科普作品和各种科研论文,一边听他说古论今,一边听他讲动物之间的趣闻逸事。
谈他十八年来的风雨人生,十八年来的艰苦创业,十八年来的荣辱与共……
他的形象在你面前渐渐清晰高大起来。
他,就是车八岭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处主任饶纪腾。
由于他对保护和开发这片土地所做出的贡献,当地老百姓将他视为“国家级保护动物”,送他一个绰号:“华南虎。”
于是,“华南虎”不胫而走,声名远扬。有了这样一个“山大王”,无疑是车八岭人的福气。
手里抚摸着他赠给我们每个人的由他本人设计的车八岭保护区纪念章——一只威风凛凛的华南虎,上面有“保护华南虎”的拼音字母缩写。我们能感受到他为车八岭保护区以及保护华南虎的良苦用心和所倾注的毕生热情和心血。
夜里,在这远离尘嚣的大山里,睡在松软的棉被里。四周万籁寂静,只有风吹着树林,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和哗哗声,声音似下雨,又似山泉声;林涛阵阵,似虎啸,又似龙吟,似真似幻,令人遐思悠悠。
每天都伴着都市噪音入眠的我,在寂静清幽的大山里,竟然彻夜失眠了!
第二天,我们告别时,透过车窗,看着他的背影掩映在森林深处时,我仿佛看到了森林深处一只华南虎的身影,孤独,反而更使其凛凛威风中显示出一种悲壮。
此次采风,虽无缘目睹车八岭华南虎的雄姿,也许那将成为一个永久的梦,永久的遗憾。
而与生命中另一位“华南虎”的不期而遇,却使我获益匪浅,不虚此行!
1999年11月4日于始兴车八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