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了一个问题,一个人可以悲惨到什么程度,我想起了那个叫墨茶的男孩。

墨茶,一个23岁的大男孩,在2021的新年,父母健在的情况下,孤独的死在出租屋里,死因是贫病交加。

生前,他曾试图做一个up主挣个温饱,但直到去世,粉丝刚满百人。某站为他永久保留其生前的账号。

2021年1月10日中午,四川凉山州会理县迎宾大道344号水果店旁停着一辆警车,过了一会儿,担架抬出来一个人,盖着白布,看不清楚模样。周围的邻居说有个租客去世了,好像年纪不大。

2021年1月19日,网友伊里奇在动态发布了一则“讣告”:墨茶因贫病交加,不幸逝世。

配图是处理成黑白色的墨茶虚拟形象。

有很多网友好奇的去寻找了下这个不知名的墨茶生平,却被真相震惊了。

有人形容自己了解墨茶生平后的感受:“破防了,从没想过有一个人身前身后都这样孤独绝望,心脏总觉得像是隔着冰层被橡皮锤猛砸了一下,咚的一声”。

我们不清楚他具体的生平,因为当记者采访到他父母的时候,大家发现这对儿“挚亲”并不了解自己儿子近些年的生活状态,家里也仅仅只有几张儿子照片。

我们只能从他的个人动态和网友伊里奇的描述中,还原出了墨茶的形象。

墨茶,原名陈淞阳,在他2岁的时候父母离异,父亲躲债外出,母亲后来也改嫁他人,他跟父母的感情很生疏。

他孤身一人在外漂泊,不清楚是由于不会照顾自己、生活贫困还是遗传因素,他身体一直不大好,大概患有鼻部肿瘤,糖尿病,胃病等,然而这些疾病并不是什么要人命的大病,如果生活在一个正常环境的家庭里,都是可以控制养护的,然而,他没有这个条件。

伊里奇是在一个虚拟主播的小群里认识墨茶的,起初他注意到墨茶是因为他在群里发过自己做的视频,伊里奇觉得“技术相当不错,审美很对我的口味”。在他的印象中,墨茶为人谦逊,不大爱说话,从来不会吹嘘自己,是一个有些沉默羞涩的青年。

因为伊里奇是医学生,墨茶偶尔会请教他一些身体问题。

一次墨茶私聊他:肚子疼是什么原因?伊里奇细细问了具体哪里疼,多长时间了,最后推断是消化道溃疡。了解到墨茶没钱买药,伊里奇顺手买了两个月疗程的药寄给他,又列了个单子,写清楚要买哪些药,叮嘱他吃上一年,不然治标不治本。

他们的友谊从此开始,我想,这应该是墨茶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真情吧!

墨茶身上的病似乎不少,隔三差五就会来咨询,两个人也慢慢熟络起来。

在聊天过程中他了解到墨茶平时为了维持生计在当装卸工,可能是由于身体原因,每个月只能挣到八百块的工资,还要交五百元房租。

伊里奇当时觉得很震撼,那是2018年,300元的生活费怎么生活,而且对方还是一个需要吃药的病人。

当时他表达了自己的困惑,墨茶很平静的告诉他,他经常断顿,有时将泡面掰开分几次吃,附近有山,他上山采过野草和野菜。有时候也会捡东西吃。治疗胃病的药也没继续吃,因为没钱买。

他问过墨茶,你没有父母吗?但是墨茶跟他说家里生活困难,没办法帮自己。

然而从后续的官方报道中可以看出墨茶的原生家庭似乎并不算贫困,母亲有车有房,大体上这个家庭故事实在是长的让人难以讲述,没法回忆……

听说到他的情况,伊里奇和群里的朋友都给他出主意,可以干点副业,赚点额外收入。但墨茶没有装备。于是大家在群里合计了一下,发现每个人家里都有淘汰下来的旧电脑配件,东拼西凑,给他凑出了一套装备。

过了两天,墨茶把组装好的电脑照片发到群里,言语间很是开心。

墨茶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虚拟主播生涯。

然而起初做视频基本没有收入。为了维持生活墨茶还是得四处打工,但受限于糟糕的身体状态,他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

2019年10月底,他说找到一份看仓库的工作,值夜班。从前一天晚上一直到次日中午,一直不能睡觉,甚至都不能坐着,要经常起来巡视,十几个小时。

下班后,他在群里抱怨:“难受死了”,“我都不知道一晚上怎么度过的,迷迷糊糊的。”

然而这样的墨茶依然很乐观,从他在2020.12.05的动态中我们能看到,他的快乐有时候简单的像一个小孩子,买饮料连中两次“再来一瓶”也会发一条动态庆祝自己的好运气,从时间推算,那个时候其实他已经病的很严重了。

但没人想到,一个月后,他用完了此生所有的运气。

2020年6月,墨茶鼻部的肿块突然开始恶化,无奈之下他向父亲求助,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父亲领他去了医院,做了检查,但并没有做手术,有人说是因为经济窘迫,但据后续采访,当时的医生说,他那个手术基本上一万多块钱就可以解决,没人知道当时放弃手术的具体原因。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墨茶的动态里多见“今天身体不太好”“身体不舒服”的字眼,他在向仅有的几十个粉丝解释不能开播的原因。直到2020年11月,他才去做完手术。

不知道是拖的太久还是什么原因,手术后墨茶的身体并没有恢复健康。入冬以来,他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

他在群里自述,时常呕吐,口渴,每隔五分钟就需要不停喝水;到最后,他要靠双手一起,才拿得起一张纸。

然而他得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最大的问题还是穷,他买不起胰岛素,售价1.8元的药片只能论片买。

那之后,他陆陆续续有一些动态,冬至那天他还在感慨“从小到大都没有在冬至吃过饺子,第一次知道有这样的习俗。”

我想,在2020年的下半年,如果他能有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服用一些最基本的药物缓解病情,那么这个年轻的生命就不会在那个寒冬消磨殆尽。

然而,他从未真正的向外界求助过。

大体上是因为隔着一个网络,再加上他本身的性格,他的网友们起初只是以为这是一个颓废的年轻人在淡淡的抱怨生活,直到后期才渐渐有人发觉不对劲儿。

2020年12月30日左右,网友们筹集了一笔医药费,劝墨茶去医院检查一下,不要这么挺着。

但2021年的元旦过后,墨茶一直没有消息。伊里奇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1月10日,他打电话给墨茶,对方是一个男声:“我儿子死了”。

伊里奇说:“如果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逼他去医院。”

“我们知道他生活的不好,但没想过会这么难。”

“就算我不说贫病交加,其实最后他的死因也基本上只能用这四个字来形容。”

可能是在网络发达的今天,人们已经看到过各种各样悲烈的事迹,没人想过,那些只言片语的动态是一条苟延残喘的生命,最后的发声。

……

买不起胰岛素,药要论片买;用着二十块钱买的电饭煲,吃泡面果腹,饿急了会去捡烂梨子吃……

但在他的动态,这些好像就是正常生活。没有抱怨,没有求助,只是在默默的记录着自己的生活。

据说他被发现的时候,用被子紧紧包裹着头和身子,躺在地上,安安静静地离开了,尽量没有吓到别人。

没有人会知道他在死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绝望,人们看到的,只有凝结在他口鼻处的血迹,和地上的两大滩吐出的血,以及散落在地上的方便面袋子、白色的药瓶和饮料瓶……

这些年,我在网络上看到过很多很多让人心痛的事例,被亲生父母打死的小苏丽,被父母抛弃遭遇网暴在海边轻生的刘学州,但这个叫墨茶男孩,在最艰难的时候,他躲在自己的小屋里,在寒冬,裹着一床单薄的被子,没有求助,没有抱怨。在动态里,写下了自己最后的生活记录,写下自己的爱与孤独,惨烈而平静地跟这个世界告别。

在他最后的两条动态里写着:“我老想吃草莓了。最近被病折磨的吃什么吐什么,然后特别特别想吃草莓。。。。可惜草莓太贵了。”

有网友在2021年1月21日回复他:我家乡草莓很便宜,哪怕现在物价飞涨,也是十元之内,可以买到一斤,等我死的那天,我给你带几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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