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争鸣（六十七）

玄武城上，面对突厥这种近乎无赖的打法，不少将军请命出战，杨坚在下城楼后直接跟徐元帅汇报道：“元帅，这样下去不行啊，对方这是兑子，如果我们这边不能有援兵及时到，怕是半月时间，我们都很难坚持下来。不若让我带兵出去冲杀一阵，替兄弟们分担点压力。”

徐腾面色不变，只是淡淡道：“冲杀后呢？你牺牲掉？别担心，还没有到那时候。”

周捷的脸色也是十分凝重，对方有着充足的军队进行轮换，他们这才刚开始，就已经有不少人需要轮换了，高强度的攒射能给敌人造成巨大的伤亡，可是对己方士兵的体力消耗着实巨大，而且对箭矢这种物资的消耗也是难以计数的，现在暂时还看不出什么问题，若是几天之后，恐怕箭矢就要告急了，到时候士兵的伤亡必定也会进一步加大。

周捷考虑得倒是比较多一点，他趁旁人不在的时候，在徐元帅面前轻声说道：“元帅，是否可以提前安排城中百姓，先出城避一避？”

徐腾轻轻抬头，布满老茧的右手摩挲着自己那胡子拉碴的下巴，自然而然地睥睨道：“周副帅，这是觉得本帅，守不住这座玄武城吗？”

周捷被对方这气势一压，后脊梁惊出了一声冷汗，刚欲解释，便听到徐腾在那旁若无人地自语：“没到时候呢，若真事不可为，本帅，必会给他们提供一条安全的通道。”

“喏！”周捷低着头退出了帅帐，轻轻舒了一口气，想到了那封京城的密信，心中暗暗愤怒，我们在前线浴血拼杀，可朝中那些整天风花雪月的王八蛋，竟然在物资和援军上，一拖再拖，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居然能够罔顾前线将士性命。

他清楚徐元帅肯定能够知道这些消息，那些朝中的黄紫公卿，真不怕那姓徐的一怒之下，掀了棋盘吗？

惠能跟随着张猛他们一起回来，本来想着回城可以歇息一下，可这场巨大战役打得如此猝不及防，仅仅简单做了一些休整，就立刻进行了重新编队，准备着下一轮的守城轮换。

王小虎、冯三、惠能还有郑前四人再次被编到了一个队伍中，只是严俊，再也见不到了。

张猛在回来后已经将所有事都跟他们说过了，冯三眼眶红红的，嘴里一直说：“都怪我，都怪我……”郑前拉着他，劝说道：“振作点，仗还没打完。”

王小虎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知道的更多一点，他知道有人在等着严俊，严俊也在等着一人，而现在，只剩下严俊那留下的一叠厚厚的未寄出的信件。

离玄武城不远的一个小山村里，有一个挂念着自己心上人的少女，面容姣好、扎着马尾的少女静静地坐在自己闺房的窗前，还在痴痴等着那个对他承诺过的少年，等着那个少年回来，替她披上红妆。

少年走前曾笑着对她说：“你等着，今年仗打完了，我就回来娶你为妻。”

玄武城的战争她也有所耳闻，只是总觉得还是离自己太过遥远，那些突厥蛮子真的可恶啊，不过若是少年能够马上挣得功名，自己的娘总不会再喋喋不休了，倒是自己那一向沉稳的老爹，上次回来偷偷摸摸对自己说：“年轻人，还算懂些道理，小伙子不错！”

听说他加入玄武军了，那可了不得啊，他会不会有一天骑着战马来自己家提亲呢，啊，不能再想了，娘亲说女孩子家要矜持一点。

脸红的少女不知道的是，西北荒凉，天气苦寒，那个会酒后挥笔的少年郎，不见了。

世间事总是这样，处处皆是遗憾，从来不曾圆满。

人间万般苦，不过渐行渐远，渐无踪

转身回望，风雪苍茫，少年意气一朝尽，从此不见少年郎！

玄武城外，始毕可汗手下的鹰师已经连续不断地进攻了快五个时辰了，那些部族士兵退下的时候脸色晦暗不明，十五万人悍不畏死的冲击，也不能让他的眼神有丝毫变动，自己要改变的是部族千年百年的生存大计，眼前的些许牺牲，还在接受范围内，他冷漠地看向玄武城，仿佛盯着一个巨大的龟壳，让突厥这匹恶狼无从下口。

他能感觉到玄武城内守军的疲惫，也在默默计算着城内箭矢数量的消耗，他知道，最后的胜利必然是属于自己的。

而自己的杀手锏，还没用呢！

隐藏在暗中的虎师，他知道，对方是绝对发现不了的，什么样的弓箭最有威慑力？引而不发的弓箭，才是最有威慑力的，加上城中的那枚暗子，徐腾，当初你率军追击我八百里，如今，我只是灭你一座城，过分吗？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