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当你在凌晨两点的酒吧里快摔倒时都会出现一个全身被迷雾缠绕的男子,然后你就变成了你摔到在他怀里,旁边站着一个嫉妒你的女孩子。故事是这样的,但我的生活不是。
事实上叫一个醉酒的人去回忆事件发生的过程太难了,我只记得人们的眼睛,还有当我向后摔下去时的音乐有一短暂的停顿。然后我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那个桌沿先撞在了我的腰上以至于那些酒杯碎刺在我身上的感受不见了,只有疼痛还有猝不及防的眼泪。
有人来拉我起来,我看到蔡琪琪的眼泪,你没事吧,她在人群中和灯光中冲我喊着。然后她过来在我耳边说了什么,转身从人群中走开了。事实上我没听清她的话,但我还是点了头,我猜她去叫秦瀛要送我去医院。旁边的保安说蔡琪琪嘱咐了让我不要乱动,我说让我出去坐会,我头疼。然后有两个保安把我扶起来,还有一个男孩子拉着我的手在前面带路。我的另一只手上有血,我紧紧握着。
然后我还是自己先去了医院,等蔡琪琪和秦瀛过来我大概已经痛死了。
见到医生的时候我就心动了,我摸着被风吹凉的脸颊热起来,今天急诊的外科医生有一双我喜欢的眼睛,还有我喜欢的声音和讲话方式。
在他帮我清洁消毒后腰的伤口时我才发现我的腰上流了好多血,当他将手放在我的腰上包扎伤口那里的疼痛具体了,我可以想象未来两周我会不经意的用手指扣这个伤口时的痛感,然后记起来他微微皱眉的样子。
那天短暂的包扎过程,我一直话很少,像只受惊吓的偷橡子的松鼠,离开前医生说没有人带你过来吗,我摇头。
对话是这样的
怎么受伤的。
摔的。
在哪。
酒吧,桌子上。
哪里痛。
这里,(我打开我的手)还有腰上,疼。
我看一下。
点头。
过来吧。(他帮我包扎)
没人送你过来吗。
摇头。你能送我上车吗。
那天他把我送上出租车,好像对他来说也是奇奇怪怪的一天,出诊的夜晚一个女孩子看完病让她送她上车。
他没有拒绝。
我回家的时候蔡琪琪大概给我打了快20个电话,我在微信上跟她说我在医院后就忘记回消息了。她接到我电话时在已经跟秦瀛跑了两个医院,我在电话里说,蔡琪琪,我好像恋爱了。她说我是神经病,把我挂了。
但是早上她还是帮我带了早餐过来,她问我是谁。
美好的周六早晨,没有宿醉和孤独,蔡琪琪睡进我的被窝里,要是是医生就好了。
凌晨12点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喝酒的路上。
我到卡座上时蔡琪琪和秦瀛在摇骰子,那天我穿了条黑色的吊带短裙,外面套着粉红色的毛衣,我黑色的长发已经很长了,喷的香水味就笼罩在头发和颈脖之间。过了一会一个男人坐在我身边,我手机的消息界面还划在tinder上面的腹肌男。
Match。。。
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见到医生,我觉得大概在三天后,我去门诊换药时,又或者是一周后,我会忍不住跑去见他。但是他现在就出现在这震耳欲聋的酒吧里,在人群吵闹的环境里。
嗨。他笑的人畜无害。
不,对我有害。
这颗好漂亮的橡子果就在我面前。
我说,嗨,今天不值班吗。
他凑近我,什么?
我说,医生,你今天不值班吗。
他敲了一下我的头,抿起嘴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想他的意思是,现在我能在这,你说呢。
我笑了,看着他的眼睛。他不知道吧,我在偷橡子果。
那天再晚一点,我喝的又有点多,在我腰上的伤口开始发痒变疼,我从洗手间回来,看到他乖乖的坐在那里,我弯下腰靠近他,我的长发落在他的肩膀上,挡住了他的表情,和我的,我的吻就落在他的嘴角上。然后我的头被扣着,他的手落在我腰上的伤口上,身边有惊呼声,他加深了这个吻。
那天除了这个吻和我的眩晕症其他什么也没发生,在他送我回去的路上,我碎碎念到,不会我才是那个橡子果吧。
他又敲了我的头。
我又被蔡琪琪电话轰炸了。她问我为什么突然在她们要去吃夜宵的时候不见了,我说我伤口疼。
她在电话里说,呸,王可儿,你就是色迷心窍,你别忘了你昨天说喜欢医生的,真是见一个爱一个。
挂完电话后医生看着我,我说,你都听的到吗。
他说,我听到了见一个爱一个。
我说,呸,明明她说我喜欢你,只是她不知道是你而已。
他就笑了,其实我觉得他应该吻我一下。
在不蹦迪不喝酒的日子里我就想约医生出来,我想他。
他大多数时候是忙碌的,但是他讲话那么温柔,他说等我下班好嘛,然后和我见面的时候他一直会接到电话。我有时候就会生气,只要他的眼神一脱离我,我就会失落难过痛苦。
我在人群喧嚣的时候,感受到了巨大的孤独。
我和蔡琪琪说,完了,老蔡,我栽了,你看到的现在的我,已经换掉了灵魂。
蔡琪琪一手挽着秦瀛,一手将车里吃火锅的材料拿出来,她说,那个医生到底有什么好啊。然后她似乎想用手拍一下秦瀛,但是两只手空不出来,所以她用下巴支了支在看股市的秦瀛,你说是不是啊,秦瀛,医生看起来就是那种心机渣男。
那天秦瀛本来定了酒吧的包厢,但是我突然不想出门,我在拒绝了蔡琪琪3个语音电话后跟她说我想要吃火锅,地点在我家。
那天我本来是和医生见面的日子,但是那天他和人换班了,变成了值班。
我在下午3点起来,看到他的消息,突然开始哭泣。
在平日下午三点醒来哭到天黑。
天黑的时候,蔡琪琪叫我起来去喝酒。我没有接她的语音电话,我说,你要么来陪我吃火锅,要么就让我死掉吧。
秦瀛说,你不懂,像王可儿这样呆呆的女孩子就是要被骗一次。
然后蔡琪琪笑的让我想锤爆她的头。
我走在前面骂他们,秦瀛,蔡琪琪,诅咒你们俩一辈子生不出女孩子。
蔡琪琪过来追我,说要跟他生孩子啊,你个臭流氓,乱讲话。
火锅的材料掉了一地,最后那袋子被秦瀛拿上了25楼。
他笑的无奈又宠溺,让我想我的医生。
那天吃火锅的后果是吵到了我的邻居,傅子灿在晚上11点过来敲门,他说你们知道你们已经闹了3个小时了吗。
我在那天酒吧摔到,他抓着我的手带我出去后就没怎么见过他。我笑着扑倒他面前捂住了傅子灿的嘴巴,我说诶呀,兄弟好想你啊,是不是寂寞了,来来来,陪姐们喝一个。
最后都是大醉,醒来只有我一个人。温温柔柔的风从开着的窗吹进来。
还是没有医生发来的消息,我的心脏那里明明没有疾病,却会有疼痛。
那天之后医生去深圳开会了,半个月的时间他回来了两次,没有见我。半个月之后我开始戒烟,没有主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也没有喝酒,我开始爱上了打麻将。
每次都是傅子灿和秦瀛赢,让我和蔡琪琪觉得好不甘心。傅子灿赢了就想跑,超过凌晨一点就开始要回家。又不是个小孩子要早睡。
我骂他无赖时,他就会用双手支着下巴,平静的看着我说,就算陪你玩到明天下午一点你能赢回一半吗,王可儿小傻子。
真让我生气,可是确实,tm的赢不回来又怎样嘛。
我说,傅子灿你也不知道让让女孩子,怪不得一直单身,你个刻薄鬼。
我说完这话的时候,庄家秦瀛打出了个白板,都快把我吓哭了。蔡琪琪在咕囔,也不知道让让女孩子,也不知道谁在听。她扔掉手里摸的牌,我自摸无望,给傅子灿眼色,能不能胡,傅子灿蔑了我一眼。
自摸爆头。
我都想给傅子灿鼓掌,帮我度过了破产的危机。不过其实我们也只打5毛钱一片。
额。。。
后来我发现其实傅子灿还是给我递了很多牌的,有时候我晚上赢一点钱,他就会输破,那是很久很久之后我才发现的,在我从酒鬼变成老赌鬼之后,有一天我坐在打麻将的包厢里重新开始抽烟时,这个想法突然出来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傅子灿从那么早就喜欢我了啊。
我靠写作养活自己,大概迷上麻将的2个月后我在上海有一场书迷签售会,当时临近过年,傅子灿父母在上海要回去过新年刚好和我一起去上海。
他把我送到酒店,跟我说有事和没事都不要找他,我翻着白眼在酒店和他分手。
签售会结束后武汉爆发了肺炎疫情,我待在酒店里,取消了回杭州的动车票。因为动车站的人流让我害怕,我第一次发现我原来惧怕疾病和死亡。
哦,还有孤独。
街上没什么人流,我也不敢出门。我很少这样一个人呆着的时候,蔡琪琪和秦瀛还出国了。
新年的第一声烟花之后我突然收到了傅子灿的消息,他把我接到他自己在上海的公寓里。
那天在安静孤独的酒店门口,冬日的风还会顺着我肌肤的脉络灌进来,傅子灿朝我走来。
我声音轻轻的问他不和家人吃年夜饭吗,他霸道的牵着我的手,没说话。
他温暖干燥的手和冬日的风像两个极端。
他放手的时候,我的心空了一下。
然后我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讨好的说,我好想你啊,傅子灿。超级真心。
其实那天傅子灿是和父母吃完饭出来的,他在夜里给我做了一份片儿川,陪我看了会希区柯克的电影,陪我斗了会嘴。快睡着的时候,我说,我想杭城了,傅子灿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他已经‘打包好了我和他的行李,我突然有些害羞,我说傅子灿你怎么可以随便碰女孩子的东西呢。
傅子灿说,你怎么能是个女孩子。
我开玩笑说,我们不是说好一辈子做好姐妹的,我当然是个女孩子了。
他说那好姐姐,我们就一起住在上海吧,别回杭城了,把妹妹家就当成自己家吧。
我瞬间认怂了,我只能拉着他的手,别别别呀,好哥哥,我们一起回杭城吧。
那天他开车从上海回杭城,我坐在他身边,我突然觉得,我和傅子灿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了,我这么想的时候,就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就觉得难过了起来。
回来后的杭城一下子空了,我的父母一直呆在加拿大今年没回来,我只能和傅子灿各自待在自己的公寓里,偶尔出去采购一番,蔡琪琪在泰国玩的很开心,完全没有管将国内弄的人心惶惶的病毒。她叫我过去,我看着她发过来和秦瀛在一起的照片,索然无味。
我只想打麻将。
或者吃火锅。
我还喜欢傅子灿煮的片儿川。我经常从房间里醒来就爬到对门傅子灿那里去,有时候他会在客厅沙发上,有时候在床上。他会面无表情的起来,对我的体重冷嘲热讽,然后开始烧水。
我喜欢和傅子灿呆着的日子,除了我需要克制我喜欢他的欲望有些难受以外,每天和他斗嘴的时间过去的很快。
世界在暴乱,在高度文明,科技发展快速的这个世纪里,人类还是无法阻止各种自然灾害的发生。那么渺小怕死的我待在家里,和一个一直在诱惑着我的男人。
阴阴的冬日午后,有风从窗外灌进来。昏昏欲睡的我突然被吹醒,我当时躺在傅子灿家里的沙发上,一本书扣在我的胸前,挡住了我的嘴巴。我喊坐在我对面的傅子灿起来关窗户。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关上了窗户,顺便拉上了窗帘。然后他转身,当时我正看着他,带着一点朦胧的睡意,看他向我走来,弯腰。
他和我说,你是不是想睡觉了,然后手伸过来拿我的书。
我看着他,右手就抓住了他肩膀上的衣服,我大概是忍不住了,将他扯下来,此时书掉在地上,我仰起头,吻了他。
我只是吮吸了一口他的下嘴唇,做完这一切放开他的衣服之后我就后悔了。我翻身把脸埋在沙发里,都来不及看傅子灿气急败坏的表情。我想着,其实都怪傅子灿突然讲话太温柔了,教我有了贼心贼胆。但我亲的不亏,一面又有些自得。
傅子灿却将我翻过来抱了起来,我以为他要将我扔回自己房间里,我只得大叫我自己走,但又不敢挣扎,毕竟我理亏在先。
直到他把我扔在了他房间床上,人压上来,在我还没来得及求饶时,吻了上来。
要说现世报,就是来的那么快。
他房间的窗户也没关上,但是他身上发烫,将我的脸烫的红红的。
这个吻持续了好久,天都将暗了,我们都一直躺在床上,亲吻。
直到他停下来,我突然觉得特别害羞。然后房间里响起了肚子叫的声音,我觉得我耳朵都开始红了。
我懊恼的说,傅子灿,你饿了,快去做饭。可是声音一点也不凶,甜甜的。
完了,我开始觉得我被亲坏了。
我突然意识到原来世界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东西,喜欢就像一个面团,它放在厨房的砧板上,柔软又真实。它是那么具像,你就触摸到了它。
那天晚上我给蔡琪琪打语音电话,我听着她深夜里咋咋呼呼的声音,直接把电话挂了。
好啦,现在全世界都要知道我是傅子灿的女朋友了。
疫情管控在杭州稍稍松动时,我经过医生的医院,刚好收到医生的消息,问我好不好。
我在想是不是他想我了,在那天他约我见面。
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主动开始,却没有人来真正结束这一切。他只是一直沉默着不找我,让我为他都找好忙碌的借口。
在他家楼下,他自然的抱着我,说很久没见面了,就好像下一句话,我应该自然的说我想他了。但我只是说,你常常这样抱其他异性朋友吗。他大概出乎意料我这样讲话,说当然不是啦。
我说你应该放开我,毕竟我们也只是朋友关系。
他放开我,来仔细看我,我脸上没有寂寥逞强的表情。他牵扯起嘴角露出像笑的表情,然后他说,好嘛,那我们就做朋友了吗。
我点点头。
离开时我在想,我那么喜欢你是真的,现在不喜欢也是真的。
医生最后问我,那你喜欢过我吗。
4月,蔡琪琪和秦瀛还是结束了国内的隔离,开始在杭城出现,我们还是老样子,只不过现在比起跟蔡琪琪和秦瀛呆着,我还是只想和傅子灿就两个人在一起。
毕竟和傅子灿在一起,我不会在酒吧里摔倒在人群里。
其实我一直记得那天蔡琪琪在人群里推了我,而在那稍早一点,我们在包厢时,秦瀛亲了我。
我推开秦瀛,看到蔡琪琪从包厢里出去,我站起来跟在后面,傅子灿跟着出来了。
我摔倒在人群里时,我听到傅子灿对蔡琪琪说,你疯了吗,只是游戏而已。蔡琪琪哭出来,我挣扎着起来,无暇顾及他们的对话,旁边保安过来扶我,人群中有一只手拉住了我的手,是傅子灿啊,我跌跌撞撞的跟他出去。心跳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