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楼

    “十二楼里有人吗?”

  “没人,早就没人住了。”

  “十二楼里不是住着一位姑娘吗?”

  “什么姑娘?小伙子你自己看看,烂那样怎么可能住人。两年前政府就下了通知让拆掉,这帮畜牲为了多要点赔偿款压着就是不让拆,每天看着这楼啊,糟心。”

  “阿姨,我能上去看看吗?就一会儿。”

    “你上去看什么?这破楼有什么可看的,小伙子啊,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别闲着没事老盯着这楼!”

    “阿姨,你行行好,就让我上去吧,我女朋友打电话说她就在这栋楼里,好像还有什么急事,如果我不去,她说她就和我分手,阿姨,我很爱我女朋友的,我不想和她分手,你就行行好吧。”

    “不行就是不行,你走吧,十二楼里没人,更别说你的什么女朋友了。”

    “阿姨……”

    “走吧。”

  墨人很沮丧,他坚信他女朋友就住在十二楼,而且还在等他,一直等他,他甚至怀疑这位阿姨囚禁了他女朋友,所以才不让他进去。

  墨人走了,墨人回来了。两年前的墨人走了,两年后的墨人回来了。

  “十二楼里有人吗?”

  “没人,早就没人住了。”

    “十二楼里不是住着一位姑娘吗?”

    “什么姑娘?小伙子你自己看看,烂那样怎么可能住人。两年前政府就下了通知让拆掉,这帮畜牲为了多要点赔偿款压着就是不让拆,每天看着这楼啊,糟心。”

    “阿姨,我能上去看看吗?就一会儿。”

    “你上去看什么?这破楼有什么可看的,小伙子啊,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别闲着没事老盯着这楼。”

    “阿姨,你行行好,就让我上去吧,我女朋友打电话说她就在这栋楼里,好像还有什么急事,如果我不去,她说她就和我分手,阿姨,我很爱我女朋友的,我不想和她分手,你就行行好吧。”

  “不行就是不行,你走吧,十二楼里没人,更别说你的什么女朋友了。”

    “阿姨……”

    “走吧。”

  两年后,墨人坐在电脑前把十二楼的故事写了出来,名字就叫《十二楼》。没错,墨人是一位青年作家,而且还是一位恐怖小说青年作家,极具才华。他的故事从来不胡编乱造,都是他亲身经历的真实写照。很多经常写文章的人会有深刻的体会,架空的玄幻的,写起来会比较轻松,而悬疑的恐怖的才叫难,因为它是一种真实的虚构,常常让人真假难辨。

  墨人把两年前和看楼阿姨的对话作为《十二楼》的开头,这段话他不知道读了多少遍,甚至已经达到了牢记于心的程度,可他迟迟想不起来下面如何去写,他总觉着这段话要告诉他点什么,可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想啊,想啊,想着想着墨人睡着了。他做梦了,一个很奇怪又很恐怖的噩梦。绑架,头发,狰狞的脸,惨白的脸,撕碎的裙子,流血的嘴,邪恶的笑,没有逻辑的话。

  “墨人,救我。墨人,救我。”

  “来啊,墨人,快来啊,她在等你。”

    “墨人,你死了,她死了,我死了,大家都死了,哈哈。”

    “墨人,来十二楼,不来我就和你分手。”

    “墨人,别再写了,你写的都是你自己,你是个精神病,你知道吗?一个精神病写的东西叫神经病。哈哈哈,精神病写神经病,精神病写神经病……”

    墨人的心在不停的狂跳,那些没有逻辑的话在他的耳畔一个接一个的响起,他的额头浸满了冷汗,他不停的转头,他要走出来,他不想听到这些奇怪的声音,可仿佛有一个大而有力的手,死死地按着他的脑袋就是不让他出来,他更加的急了,他拼命的挣扎,终于要爆发了。

    “啊!”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在空荡的房间响起,墨人终于从那无尽的折磨中走了出来,他擦了一把冷汗,看了看电脑,已经黑屏了,他敲击了一下解屏键,空白?

    “什么?我写的字呢?”

    墨人擦了擦眼睛,仔细看了一遍屏幕,文档区还是一片空白,难道有人趁他睡着的时候给他删了?这个猜测很快被墨人否定了,门窗都锁的好好的,不会有人进来。难道是他女朋友给他搞的恶作剧?不,他女朋友不会的,她还在十二楼,两年前就在十二楼。只有一种可能,他的电脑被黑客入侵了。墨人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但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他这么做。一秒,两秒,三秒,八秒,十二秒,终于,电脑屏幕有动静了,似乎是从遥远的外太空横空出世一般,出现了一排字。

      “ 十二楼,绑架,头发,狰狞的脸,惨白的脸,撕碎的裙子,流血的嘴,邪恶的笑,没有逻辑的话,你的女朋友,两年……”

    怎么可能?太不可思议了,墨人慌了,他不敢相信,梦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有人在窥探他的梦?他要疯了,一个作家怎么可以让别人盗窃他的思想,这意味着自己的银行卡密码被一个不相干的人掌握着,而且他还可以随时从卡里取钱,太恐怖了,太不可思议了,他要找出这个人,杀了他。

  “你的女朋友在十二楼等你,两年了,她有话要给你说,去看看她吧。楼下没有看楼的阿姨,那位阿姨是你小说中的人物,没人阻止你,只有你自己。去吧,墨人,去赎罪吧。”

  电脑屏幕上又出现了几行字,不过,这些字变成了红色,像死去的少女的鲜血,甚至还能嗅出一股腥甜味。

  “谁?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十二楼?还有阿姨,我女朋友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聊天工具,这里不能聊天,去吧,年轻的恐怖小说家,十二楼,她在等你。”

    墨人刚要回复,电脑突然黑屏了,过了一两秒钟又亮了,就又关机了。

    “算了,关就关了,去十二楼看看紫紫,万一……,呸呸呸,紫紫一定好好的。”

  夜色很深,黑暗遮住了一切,冗长的弄堂里只有墨人孤独而急切的脚步声。突然,一只猫打碎了一个瓦罐,一声小孩般的哭声在夜色中突兀的响起,是那只猫的叫声,“咕咚,啪!”瓦罐的滚落声,清脆刺耳,墨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冷汗从额头渗出,他怕了,他怕这无尽的黑暗里突然响起的扭曲的声音。他加快了脚步,有一种想逃离的迫切感,哪怕晚一秒,他都有种再也看不到十二楼,看不到女朋友,看不到阿姨,看不到明天的太阳的感觉,再晚一秒,他都有种被弄堂吸的粉身碎骨的感觉,他会死,他会飞,他会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只有热心肠的大叔和邻居家的小孩站在他的身边叹气,惋惜,也许,头条新闻也会写:青年恐怖作家墨人被自己写的小说吓死在家中,看吧,多么的滑稽。跑,奋力的跑,拼命的跑,弄堂太长了,似乎没有尽头,又似乎是一个圆,墨人是中心点,无论他怎么跑始终在转圈,一圈,两圈,三圈,八圈,十二圈,呼呼,终于出来了。十二楼很暗,仿佛一位黯然失色的中年妇女,但在墨人眼里,

  “十二楼中尽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

锁衔金兽连环冷,水滴铜龙昼漏长。

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遥窥正殿帘开处,袍袴宫人扫御床。”的感觉,似乎她的女朋友就如宫中那为皇帝梳妆打扮,罗衣欲开,扶手铺床的宫女,等待他的幸临。

    墨人在黑暗中警觉的扫视了一圈四周,当确信那位阿姨不在这儿时,他踏着黑暗的身体向十二楼走去。一步,两步,三步,一个台阶,两个台阶,三个台阶,黑暗,无尽的黑暗像魔鬼的手掌遮住了墨人的眼睛,他看不到前方,摸索着向楼上走去,十二楼十二层1212房间,他推门进去了,他非常的确定,因为十二楼十二层只有一间1212房间,他的女朋友就住在这间房里。两年了,两年没见了,她还是当初的她吗?她是否变了?她是瘦了还是胖了?是物是人非还是久别重逢?在墨人踏进房门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它包罗万象,充满了恐惧。

    黑暗在整个房间弥漫,恐怖就隐藏它的背后,去吧,年轻的恐怖作家,去捅破它,拥抱你的爱人,你的紫紫,她在无尽的黑暗中等待了两年,她受够了,她几乎游走在崩溃的边缘,唯有你,唯有爱情才是她等待和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紫紫。”空气在抖动。

  “紫紫。”黑暗在嘲笑。

    “紫紫。”等待在复活。

    “紫紫。”木偶在颤抖。

    墨人在夜色中摸寻,他的眼里只有黑暗,他的嘴里只有紫紫,他的鼻孔里是潮湿的气味,他的心在狂跳。

    是紫紫的脸,是紫紫的头发,紫紫的手,紫紫的身体,墨人在抚摸。墨人知道紫紫不愿给他说话,他静静地躺在她身边,拥抱她的身体,亲吻她的额头,她的体香那般的另他陶醉,如春天绽放的花朵,飘香四溢。

    墨人睡了,阿姨醒了,紫紫傻了。

    天亮了,太阳穿过脏兮兮的窗户,照在了墨人脸上,墨人醒了,阿姨在看他。

    “你在干什么?”

    “阿姨,我……”

  “你强奸了她?”

    “不,阿姨,我……我是来看她的,我是她男朋友,男女朋友睡在一起不叫强奸,叫……叫做爱。”

  “不,你强奸了她,我的心肝宝贝,你强奸了我的紫紫,我要和你拼了!”

    “不不不,阿姨,你一定弄错了,紫紫不是你女儿,她只是和你睡在一个房间,她是我女朋友,你和她没有关系。”

    “我不是她母亲?”

    墨人点了点头。

    “不,你这个骗子,你强奸了我女儿,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阿姨快速的从床下抽出了一根木棍,狠狠的砸在了墨人的头上,墨人晕了,墨人流血了,阿姨哭了,紫紫傻了。

    一群穿白卦的医生进来了,拉走了阿姨,锁进了另一个房间,抬走了墨人,没人管傻傻的紫紫,“阳光”没有了,墨人进入了黑暗的腹中。

  “你是怎么看管病人的?”大肚便便的医生说。

    “他们是一群精神病人。”美丽的天使姑娘委屈的说。

    没错,墨人是一位精神病人,阿姨也是,墨人没有女朋友,他的女朋友是医院提供的一个木偶玩具,而十二楼就是精神病院。墨人没有家,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在精神病院里发生的。

    在精神病人的世界里,看到的一切都是我们常人无法理解的。

    两年前墨人还是一位文坛的骄子,年轻的恐怖小说作家,因为长时间的创作恐怖小说使他得了精神分裂症,逻辑出现了紊乱,常常分不清现实和虚拟的东西。因为 恐怖小说家都是游走在正常人和精神病人之间,把控不好就成了神经病,就如暴露的写真一样,摄影师把控好了叫艺术,把控不好叫色情。而墨人就是属于后者。

    从进入精神病院的那天起,墨人就一个人独居在1212房间的下面,在他的观念中那里就是他的家,他把医院发给他的木偶玩具放在了1212房间,1212房间是那位精神病阿姨的住所。他每天晚上放进去白天拿出来,一放就是两年,在他的观念里,他的“女朋友”和他分离了两年,在阿姨的观念里,她的“女儿”白天出去工作,晚上回来睡觉,多么的乖巧听话,她给她铺床,盖被子,梳头发,她白天工作太累了,她不敢打搅她睡觉。谁知,今天晚上墨人睡在了他“女儿”的床上,她无法忍受,打开了灯,袭击了墨人。灯开的刹那,在墨人的观念里是“太阳”出来了,天亮了。至于他的电脑实则就是一个笔记本,他写的小说《十二楼》开篇一个字都没有,没有和阿姨的对话,对话是他自己意想出来的,始终停留在他的脑海里。而“绑架,头发,狰狞的脸,惨白的脸,撕碎的裙子,流血的嘴,邪恶的笑,没有逻辑的话。”

  “墨人,救我。墨人,救我。”

  “来啊,墨人,快来啊,她在等你。”

    “墨人,你死了,她死了,我死了,大家都死了,哈哈。”

    “墨人,来十二楼,不来我就和你分手。”

    “墨人,别再写了,你写的都是你自己,你是个精神病,你知道吗?一个精神病写的东西叫神经病。哈哈哈,精神病写神经病,精神病写神经病……”和“你的女朋友在十二楼等着你,两年了,她有话要给你说,去看看她吧。楼下没有看楼的阿姨,那位阿姨是你小说中的人物,没人阻止你,只有你自己。去吧,墨人,去赎罪吧。”才是他写在笔记本里的文字,在他的观念里,是黑客入侵了他的电脑,并用上面的话威胁他。

  墨人醒了,他的面前站着一群医生,面带微笑。

  墨人害怕了,开始尖叫,他看到了一张张狰狞的脸,张牙舞爪的,呲着牙,嘴角流着涎水,像一头头饥饿的狼,他们撕碎了他的身体,啃噬了他的骨头,吸干了他的鲜血,墨人死了,被医生吓死的。

    “瞳孔已经扩散,没救了。”大肚便便的医生说。

    “通知家属领尸?”美丽的天使姑娘哭着问。

    “没人的,孤儿,直接送火葬场吧。”大肚便便的医生说。

    “可惜了,这么有才华,年轻的恐怖小说作家,说没就没了。”美丽的天使姑娘哭着说。

      我没死,我是在创造死亡,我是墨人,我是《十二楼》的作者,我住在十二楼的精神病院,我在给你们写小说,名字叫《十二楼》,你看了吗?

                                                作者:荆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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