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女娃》|第一章：雨夜

雨哇啦啦、哇啦啦地冲洗着这块思想贫瘠的大地，偶有几声“轰隆、轰隆”的雷声，随着走蛇状、蜘蛛状的闪电而来，今夜的雨下得格外大。闪电煞白的亮光将深夜、寂静的村子惊醒了，袒露出它丑陋的面目。那煞白的光一道道闪现在灰黄的土墙黑瓦上，那暗红的字迹衬得尤为瘆眼：“一人超生，全村结扎”，“一胎环，二胎环，三胎四胎杀杀杀！”

此时，这堵雨中扭曲的土墙里，正有一个临产的妇人准备诞生小生命，汗水早已湿透她的衣裳，湿漉漉的头发也早已变成一把一把的，额头上的汗珠擦干了又冒出来，止也止不住。只见，她嘴里念念有词也不懂在说些什么，屋子内非常简陋，一张长短不齐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昨夜剩下的隔夜菜、空瓶药罐、酱油玻璃空瓶、白塑料袋装的散白糖。这一切虽是杂物，却被床上这妇人收拾得整整齐齐。

妇人的家婆，自妇人喊肚子疼开始，就一直守在屋子里，小心翼翼照顾着呵护着，还连忙请来村子里的接生婆，毕竟这女人生娃可是在鬼门关闯，稍有不适可能小命难保，这得细细看紧些。

“这娃儿真皮，现在才冒出个头来！”接生大婶用手往妇女下身探出，边用语言鼓励妇人再使些力劲。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巨风狂摆着屋前的腊杨梅树，偶有几声刮断枝的脆响，婴儿正慢慢从母亲身体里娩出，紧张的人们似乎可以听到骨头挤压的声音。

“娃的头露出来啦！看这英俊姿态想必是个男娃！”接生婆一脸喜气冲妇人、老妇人笑道，手上熟练地牵引着婴儿尽快娩出，还一边用热毛巾擦干妇人两腿旁的血迹。

那鲜红的血液与妇人苍白的脸色相比，如同雷电闪现在暗红字迹的土墙上，沉寂的暴风雨夜就像一头嗜血的怪兽。随着婴儿慢慢娩出，露出莲藕大小的胳膊，肉滚滚的肚子，多可爱的小生命。然此时孩子的妈妈、奶奶最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情——是不是带把儿。

又一个巨大的轰雷，婴儿完整脱离了母体，老妇人脸上的期待变得默然，床上又疼又累的产妇看到家婆这神情，脸色更加苍白、嘴唇颤抖着但并不敢多问，身心的打击由不得让她晕睡过去。刚降临人间的婴儿，哪懂得此时屋内怪异的氛围，她只管张大嘴巴淘淘大哭，大口呼吸着这来自人世的第一口空气，用自己的小短腿、小短手挥舞着。

这个女娃就是黄丫头，大名叫黄雅。说起她的出生，她是从奶奶那里听来的，那是一个下了整晚暴雨的夜晚，母亲为生下她差点丢了半条命，没想到辛辛苦苦生下的第一娃，竟然是个女娃娃，多少有些不如人意。也就从知道自己出生这事起，黄丫头一直对自己的出身耿耿于怀，在不如意或被冤枉时，总想着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平，为啥她并不是带把儿的那个。

【无戒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