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飒沓千军
帝陀勒是回纥战斗部族乌亦古尔族的“克利曼”即“最勇者”！
但即使杀场经验丰富如他，也未曾见过一名步弓手在射出连珠二箭后，不退反进，意图以弓作刀扑杀自己的战马！
他左手狠扣缰绳，青鬃战马“稀溜溜”一声，人力而起！避过弓弦，双蹄如双锤般向常大猛地踩踏而下。
哪知常大虎扑，仅是作势！在算准了帝陀勒的反应后，猝然一个前翻，在马腹底下的空隙里钻了过去，站定后，反手便是一箭！
可怜先前两个牙门，中了常大的二箭，一死一伤！伤的那个正在地上挣扎，想爬回坐骑，常大这反手一箭，彻底让他去见了“腾格里”！
帝陀勒大怒！
但他是部族“克里曼”！
方才常大一箭阻射于他马前泥地，并没有直接射他，按照回纥部族规矩，这是发出决斗的邀请！如果不理，他将永远背负“怯懦”的恶名！
“这家伙还真是了解我们回纥呵！”
刚刚那两个牙门自己扑上去找死，还能解释为忠心护主。但既然二牙门已死，敌我照面，于众目睽睽之下，他便不能号令全军齐上！
帝陀勒下马，取刀！
“唐人，你也是个勇士！”他将刀尖斜斜指向常大！
“我给你一个公平步战的机会！”
常大懒洋洋地摆手道：“算了吧，我便赢了你，你也要耍赖！”
帝陀勒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高高举起弯刀，厉声吼道：“长生腾格里在上！我帝陀勒今日给这个敌人以公平决战的机会！他若胜战，可以对我提出任何要求！”
常大笑道：“这誓可作数？”
话音未落，他人又暴退，于箭壶中抽出三支雕翎，弯弓搭箭，三条黑线自上中下三路向帝陀勒同时激射而出！
帝陀勒狞笑得脸有些变形。
弯刀竖起，由上而下挥出一片光幕，将三箭格挡开。
随后大踏步向前，不容常大继续拉开距离，左手一拳重锤砸去！
……
******
破院外，地窖旁。
有十几匹战马在低头吃草，这原本是曼宁等人骑来，拴在门楼外的。
伯英等人一早便都牵了进来。
马鞍桥上挂着北市漆行护卫留存的马槊，四人急速整装待发。
仲雄低头对方大娘说道：“大娘，事已急，并无良策。我们有个兄弟已经在外面拼命，我们也只能陪着去死！”
方大娘默然不语。
仲雄又道：“大娘！若天护佑，我们都能活下来，我愿娶你！”
说罢，脸色赤红，翻身上马，便欲急行。
方大娘惊羞！
她突地伸手扯住缰绳，从怀中掏出一物塞进仲雄袖中，朗声道：“五位大兄恩情，我等北市幸存人口铭感五内！如你不死，我等你来娶！”
燕伯英轻轻颔首道：“走吧！”
四人四骑，领着那其余十数匹空马向门楼外行去。
仲雄偷偷在袖中取出那物，却是个红丝荷包。荷包上有个娟秀的“方”字，内里有张符纸，原是每逢上元节，洛阳庙中都会分发的平安符。
伯英在侧大声道：“好女子！豪侠气概不输男儿！如此我们战一场，倒也不枉了！”
季男、常二亦击掌喝彩！
仲雄脸色虽羞涩赤红，却红得似朝霞初升！隐隐有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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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大已经无法躲避帝陀勒的重拳！只得反手抽出横刀，以锋刃划向拳风！
帝陀勒不闪不避，刀锋割到手腕上，与护腕相激，迸出一道火星！
常大手臂巨震：“好大的力气！……这是镔铁护腕么？这么奢侈！”
帝陀勒没有给常大太多思索的时间，右手弯刀似雷霆万钧般直劈了下来，他竟然将单刀当作了铁鞭使用！刀锋带起的劲风刺得常大脸皮生痛！
常大的躲闪空间仍然被锁得死死的，无奈之下，只得举起横刀硬挡！
一声金属交接的巨响！
横刀，两断！
常大的左肩被弯刀实实砍中！
鲜血迸流！
仅仅一拳、一刀、一照面！
常大重伤！刀亦断！
他却仍死死地站在当地，如一根铁钉般扎在那儿！
帝陀勒停了下来，道：“你能接我一拳、一刀而不死，也是真正的一条好汉！只须闪开，我不杀你！”
常大摇头！他已说不出话，只能用右手撕了条衣襟，绑住左肩，右手又将短弓拿起！
帝陀勒笑道：“你左肩已废，如何射箭？”
常大心中默想：“伯英大兄，我已尽力！希望拖的这些时间，你们能逃得多少算多少！”
帝陀勒仍静静地站在那儿，他似乎也了解常大的想法。
但今日之洛阳，那些臭虫即便逃出北市，又能去到哪里？
所以，他不急！
常大咬牙，突地高高跃起，仍以弓弦作刀，向帝陀勒作虎扑！
帝陀勒叹息了一声，他也看出对面这勇士已经是强弩之末，因此他只是将弯刀横在头顶，划了一个弧！虽仍是威猛无铸的一击，但气势上已比第一刀收敛了不少！
他倒不是怜惜敌人，他仅仅是等着敌人自己撞到刀锋上来。
草原上的狼王在狩猎时，能节省体力时，绝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不必要动作。
这一刻，这一地，帝陀勒便是狼王！
狼王纵凶横，也会遇到挑战！
帝陀勒这刻便遇到了挑战！
一支黑色的长箭破空而至！
常大是非常优秀的弓手，但这支箭，比方才常大射出的箭势道更急！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弓箭！而是一件势大力沉的远程武器！
帝陀勒大惊！顾不得下扑而至的常大，微一扭腰，避过扑击，弯刀转而格挡黑箭！
他将箭斫开，刀箭甚至迸出了火星！
常大噗地落在地上，用弓支在那儿，佝偻着大口喘气，回身怒骂道：“狗日的，老子要白死了？”
门楼处，十几匹战马鱼贯而出！却只有四匹马上有骑士！
尤其是前三骑！
虽然没有战甲，只有普通的步卒皮甲和笠帽，但这三个骑士却仿佛是远古蚩尤现世！
长槊在手，背负横刀！
那些空马们跟在身后，仿佛有灵性一般，四蹄飒沓，气势便如千军临阵！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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