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年

今年是我的本命年, 人生进入下半场,对于过年,记忆犹新的更多的是小时候的画面。

    我是山东人,六岁之前生活在鲁西北的农村,我家三个女孩,我排行老二。那个年代,我的父亲被打成右派遣送回老家,我就出生在这里。

    这里的年味特别浓,进入腊月,妈妈就开始张罗着给我们姐妹做新衣服,那个时候,冬天我们穿的棉袄棉裤,都是妈妈一针一线缝的,棉衣里的棉花是自家地里种的。小时候,冬天特别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疼,很多小伙伴脸上手上都起了发了紫的冻疮,我和妹妹却从来也没有长过冻疮,每天早上起床之前最温暖的事,是我和妹妹都围在被子里,乖乖的等着妈妈在炕炉子上给我们烤裤腿,炉火映红了妈妈的脸庞,烤热了,我们比赛穿衣服。那时家里穷,姐姐大我12岁,她的衣服去城里买,妈妈就给我和妹妹做衣服,从裁剪开始,我就在旁边看着,我也学着妈妈的样子用旧报纸剪衣服,缝衣服,纳鞋底儿,每天都关注着妈妈做衣服的进度,盼着过年穿上新衣服。

      腊八那天,我们要在姐姐的带领下扒蒜,把它们一粒粒投进醋瓶子里,然后,每天看着它们一天比一天绿,一直到小年吃饺子的时候,腊八蒜绿得晶莹剔透。过年的时候,各家各户要杀猪,我爸是一介书生,遇到这样的事,都是请村里的人过来帮忙,我和妹妹特别恐惧和兴奋,躲在屋里炕沿底下捂着耳朵听着猪挣扎惨叫到奄奄一息......。

    过年各家各户还要蒸很多馒头,馒头当然不同于平常吃的,要有花样,最能表现花样的是奶奶带着妈妈婶婶打枣糕,枣糕是给过了门的姑奶奶留着,等初二回娘家的时候带回婆家去,所以打枣糕的学问就大了,要一层面,一层枣,可以做很多层,越高越好,预示着日子越过越好,最高的一层上是用面做的花枝招展的,我最爱吃姥姥和妗子们给妈妈打的糕。我们最盼望还是吃黄米窝窝,尤其是刚出锅的黄米窝窝,热气腾腾,夹着红枣,粘粘的甜甜的,用筷子插着,摇摇欲坠,小孩子们转着吃,沾的鼻子上手上都是,可是黄米窝窝只要凉了,就硬的像个小石头一样,没办法吃,因为只有过年才可以吃到它,所以,我一直迷恋它,若干年了,只要我春节回老家过年,姐姐就一定要给我留着,再后来,乡亲们都不种黄米了,自家没有了,我们就去德州百货的食品柜台买很多带回天津。

    大年三十,我和妹妹换上妈妈做的新衣服,透过昏暗的油灯,照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心里美的啊。然后,姐姐带着我们跪拜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大人们聊天,小孩子守岁,各屋的油灯都要彻夜点着,这一夜无眠,天蒙蒙亮,家族晚辈就开始抢着拜年了,越早越好,院子里当庭跪拜,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这时爷爷奶奶忙的不亦乐乎,分给客人的糖果顺便也塞到我们的小口袋里,我们就寸步不离的依偎着爷爷奶奶。

      从大年初一到十五,天天可以吃到美味佳肴,奶奶和妈妈的大缸里像变魔术一样有着无尽的好吃的……小时候的年过的比蜜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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