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简读（四十六）

9.8 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

孔子说：我有知识吗？我什么也不知道。如果有个乡下人来问我问题，我就先清空自己的成见，然后问他事情的终始、本末、一直推进到底。

空空如也：1.按照先秦时代惯常的用法，“空空如也”并不是今天理解的“空无一物”，而是形容老农诚恳的样子；2.明代首辅张居正，曾经给年幼的万历皇帝讲解《论语》，把“空空如也”解释成空洞、无知；3.按现代的话说，这叫“清空”或“格式化”，把自己原有的主观经验和知识充分地开放，不带任何偏见地吸收和整理信息。

这一章的意思是说：孔子先清空自己，然后叩问老农，把事情的正反两面、开头和结尾、本质和现象、不同的立场观点、不同的说法充分吸收进来，再做周密的分析与综合比较，最后把问题的关键找到，最终给出答案。

9.9 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孔子说：凤凰不飞来，黄河不出图画，我也要完了啊。

凤鸟、河图：都是古代传说中的祥瑞之物，它们出现的时候预示着天下太平。

这一章的意思是：孔子在自己生命的终结之前，发出的一声浩叹。他借凤鸟，河图出来做比喻，意思是说我的生命快要终结了，天下太平的盛世我是看不见了。

9.10 子见齐（zī）衰（cuī）者、冕衣裳者与瞽（gǔ）者，见之，虽少，必作；过之，必趋。

孔子看见穿戴丧服的人，或者戴着礼帽，穿着礼服的人，眼睛看不见的人，跟他们相见，即便比自己年纪小，也一定会起立相迎。如果经过这些人身边，一定躬身轻步急走而过。

齐衰：这两个字连在一起读 zī cuī，是古代一种比较正式隆重的礼服。

9.11 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颜回喟然感叹：（老师的道德文章）我越仰望它越显得崇高，我越钻研它越显得牢靠扎实。刚刚看它在我前面，转瞬之间又出现在我身后了。

先生循循善诱以教人，用文献学习让我更广博，又用礼来规范我的行为，我就是想停下来也不可能。让我充分发掘出自己的潜力，似乎已经能够立于某个高度，但是想要再前进一步，又不知道如何着手了。

如有所立卓尔：有把它理解为是颜回在说老师孔子的境界，但也有不少学者理解为是颜回在说自己。这几方的意见都有道理，今取后一种看法，你也可以有自己的观点。

9.12 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

孔子病得很重，子路让弟子们预备后事。病转好一些后，孔子说：子路做这种行诈的事情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准备后事，明明我没有家臣还非要装作有家臣。我这是骗谁呢？欺骗上天吗？

而且，我与其由家臣操办后事，还不如由你们几个弟子经手。即使我死后无法得到卿大夫的葬礼待遇，难道我还会死于道路无人问津吗？

为臣：不是做臣子。是当时孔子病得很重，一时间连弟子都觉得老师可能不行了，子路也是好心，于是组织了一个类似今天治丧委员会的小班子。这就是句子里的“为臣”。

按照当时的礼制，只有诸侯之死，才能“为臣”，不过孔子那个时代僭越成风，很多卿大夫也开始用这种礼了。这个小班子可不能人走了才临时现抓，要提前准备棺椁、寿衣等。这也是“死于臣之手”的由来，不是我们一般理解的被谁害死了，而是丧事经家臣之手。

病间：病情好转

无宁：还不如……

                                        2019.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