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广播梦

        我的广播梦,说得上传奇,也十分地瑰丽,从少年,到花甲,始终如影相随,不离不弃。

        小学二年级,加入中国少年先锋队,一入队,就被选为少先队中队长,红领巾之外,左臂还佩戴上"两道杠",挺神气!少年理想,似乎插上双翅。那时的梦里,常常是走着走着,脚一点地就能飞起来,蓝天白云之间,风声呼呼,红领巾飘扬,歌儿也在回荡。在如梦如幻的少年时期,结识了广播。

  1960年夏天的一个下午放学后,同学冯远征邀我到他家去玩,他的家在丛台公园西北角一个小院里。沒去之前听远征说过,他的父亲是1955年授勋的一名校官,父母均在华东野战军,参加过攻克临沂与孟良崮战役,又在1950年跨过鸭绿江,参加过抗美援朝,朝鲜停战后回国定居于临沂,又从临沂来到邯郸,是一个革命家庭。沒进门之前我心怀忐忑,有些拘束,及至进了远征的家门,看到热情的远征妈妈,一下子拘束全消,她用一口略带江西口音的普通话招呼我:"快坐下延宾,欢迎你来作客!我就喜欢远征跟学习好的同学做朋友,到这千万别拘束!"她一边倒水,一边拿来凳子让我坐下,随即又打开收音机,找到中央电台的一个少儿节目。59年后我仍记得,那是一档名叫《小喇叭》的广播节目,第一次听这个广播节目,就被它所迷住,尤其是它节目里的栏目曲与美好的童声广播,正是那个年龄的孩子所喜爱的。在那个年代,我的家中沒有收音机,放学后做完作业,就跑到有收音机的家庭听广播,回到家里的路上,还学着广播里的声音"小喇叭开始广播,小喇叭开始广播啦!"一路上连跑带跳地、兴奋地反复模仿。

        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近广播是在1962年。

    这一年5月中旬,学校接到团市委学少部的通知,要在学校近千名学生中挑选20多名学生组成少年合唱团,"六.一国际儿童节"前夕,将到刚建立三年的邯郸人民广播电台录音,并在6月1日的广播节目中播出。我有幸被选上,成为少年合唱团中的一员。在一个多月的排练中,学校音乐教师霍书礼老师、付老师等全部到排练现场所在的音乐教室,付老师亲自用手风琴伴奏。这是一支名为《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的三声部男女童声合唱歌曲,至"六.一"前夕排练完成。5月30日,由老师带领,步行来到位于丛台路的邯郸电台,进入二楼西北侧的演播厅兼录音室。记得那是一间三面是玻璃窗的圆形演播室,合唱团团员背西面东,东侧有一架落地式录音机,团员面前有两个落地式录音话筒,环玻璃窗设有黑、红两面颜色的落地式大窗帘,顶棚有明亮的舞台灯光,一切都显得那么神秘而又新鲜!那次合唱很成功,效果比平时排练任何一次都好。"六.一儿童节"那天,我们在学校少先队大队部里的无线电收音机旁收听了广播。这是邯郸市历史上第一次由市内小学生演唱、邯郸电台第一次播放的少年合唱歌曲,清脆的童声,美妙的和声,代表了邯郸市少年合唱的最高水平。听到这次广播,心中兴奋不已,仿佛还沉浸在电台演播厅那飞扬的歌声里!这是我一生第一次参与广播、走近广播,并留下永生美好的回忆。

        与广播有缘,还有一次是在中学生时代。1966年4月,那是一个晚春季节,母校邯郸一中教导处南面一排青砖红瓦的一排平房前,合欢树已长出一片片羽状绿叶,绿树成荫,一间办公室前后的玻璃窗前,围着不少初、高中学生,原来,北京广播学院到一中挑选学生,办公室桌子上放着一个台式录音机,参加面试的学生要在招生老师面前朗读文章,录音完毕再反复试听,以作取舍。那天下午,已经是五点半左右,北京广播学院的正准备离开,我却不期而至,贸然闯进办公室,招生老师看我瘦瘦小小的身架,一脸羞涩的样子,便热情招呼道:"小伙子,你也来试试?"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我断然答道:"也让我来读一段文章!"老师说:"你读哪一篇?"一时间,由于沒有准备,仓促中,看到办公室墙上有一段毛主席的话"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我把这段话朗读得字正腔圆,加上我尚未变声的童音,让两位招生老师连夸"声音很好!"可我当时正读初中一年级,他们是在高中二、三年级学生中挑选,老师很和蔼地说:"再等几年,我们再来时你一定要报考!"沒有想到,这次约定竟遥遥无期。

    有些愿望,可望而不可及,犹如海市蜃楼,景象瑰丽,却触摸不着,只能遥望。那个广播梦也是这样。1969年初,命运之舟宛如一场幽幽之梦,将我载向离别11年的故乡,我成了一名"上山下乡"的知青。1970年初春一个风沙蔽日的下午,百无聊赖中,毫无目标地在县城大街上转圈圈,不经意间路过县广播站,它座落于县城西南一隅老山西会馆,一个绿琉璃瓦覆盖的古建筑内,遍及全县城乡的有线广播从这里发出声音。看到它心头一动一一何不去问问,广播站缺不缺广播员?因为我听广播,它的广播员地方口音太重,我的普通话肯定比它的广播员普通话要标准。我为这个倏然而至的想法而激动不已,心中燃起希望之火。.在这种欲望的驱使下,迈步走进房门,向他们讲述了我的知青身份与我的想法。一位看样子像是站长的同志听了我的自我介绍,拿出工作本作了纪录,很客气地告诉我,县广播站工作人员已经满员,以后有了空缺或县里下属各公社广播站有了空缺,会及时通知我。这件事,虽然有些失落,但仍有一丝希望。

        1971年春天,在"备战备荒"的新形势下,我到涉县参加了"三线"建设工程6985钢厂的建设,不久当上战备团二连文书,当时团里在建设工上建立了工地广播站,我也兼职工地广播员,当坐在扩音器与话筒前广播时,声音在千山万壑间回响,走出荊条编织的广播站工作间,许多来自天津市的青年工人都向我伸出大拇指,说"邯郸知青里有个广播员,广播得好,真是'震'了!"不过,当年8月,6985工程水源工程完成,再次回归故乡,广播梦再次破灭。

          我的广播梦想十分执着,以至于知青大返城后干了16年铸造工人仍在孜孜以求。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厂党委任命我为党委宣传部副部长,所做工作中有两件事,一是办起厂报,一是加强了厂广播站,有时我亲自写作与修改通讯员来稿,并兼任广播员,这在某种程度上圆了广播之梦。

          真正圆了广播梦是在1992年底。我曾在河北《声屏经纬》杂志上写过一篇回忆文章《迟到的广播缘》,记述过这件事。它纯属歪打正着。那一次,市委党史办公室缺四个人员编制,希望我能调过去,但党委老书记不愿让我去,他还推心置腹地安慰我:"那地方沒什么权力,以后若有好的部门或新闻单位调你,我放人。"巧合的是,不到一个星期,两位市电台的同志来到厂里,指名要借调我,老书记只好兌现承诺放人,从此我成为一名正式的广播人。

          记得时任电台领导同志曾与我"约法三章",办理正式调入手续后"不带职务,不带职称,三年内不参与单位分房。"为了迟到的广播梦,尽管心中有些委屈,但仍毅然抛弃了几乎为之奋斗了半生的职务、职称和"三年里不参与电台分房"的"不平等条约",从助理记者也就是从零做起,开始了我的广播生涯,而且,到电台10年,就创出"中国新闻名专栏"的实迹,并成为一名高级记者,先后获得省优秀新闻工作者、邯郸市十佳记者、邯郸市优秀新闻栏目主持人、邯郸市抗击非典先进个人、市直系统优秀共产党员荣誉称号,节目部还被市总工会授与市级劳动模范集体。在这些荣誉背后,为之付出辛勤汗水。

        这就是我的广播梦,一个经历了重重坎坷达成的美好理想。终生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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