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6-27

2020-06-26

与古人游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虽然过去了好几年,现在回想起来仍历历如昨,惊心动魄。

那时候,我正在市里一家地质队打工,每天工作的地方都是深山或荒漠等人迹罕至之地。记得那是2016年的一个秋天,当我们的车队到达目的地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队长把我留下看护车队,其余人都去旅店休息去了。

忙活了一天,我精疲力竭地躺在大货车后边的卧铺上,星光照着窗外黑黝黝的山峦,也照着车里疲倦的我。睡意朦胧中,我仿佛听见车外秋风瑟瑟,松涛阵阵,并伴有人喊马嘶声从远方飘来,我疑惑着从卧铺上爬起,向窗外张望,发现不远处的山谷里火光闪闪,人影绰绰。我纳闷,大晚上的,这么多人在干嘛呢!我拿手电筒向外照去,可是距离太远啥也看不见。好奇心迫使我从车上跳下,借着手电筒的亮光向山下走去。

山路陡峭而逼仄,很多地方我非得抓住路边的杂草方能把脚站稳。下到山底,又走过一片一米多高的荒草地,前边突然开阔起来,那些一闪一闪的火把,以及一排排举着火把的士兵也渐渐清晰起来,我以为是哪家影视公司在拍电影,内心不觉窃喜,说不定能遇上自己喜欢的明星或导演。我加快脚步,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大步流星向前走去。随着火光的越来越近,一座庞大的古代军营岀现在我眼前:一排排帐篷,一行行手持刀枪身着盔甲的士兵,用木头搭建的门楼,在火把的照耀下如同白昼。而门楼上的大字“赵将军大营”清晰可见。我定定神准备向大营内快步进发时,门楼上的人却冲我高喊:“下边来者何人,快快报上名来,否则可就开弓放箭了”。我内心一楞,“怎么个意思,把我当演员了,还是……我这穿着打扮也不像演员啊!”

我冲门楼上士兵大喊:“我不是演员,我是来看你们拍戏的”。

门楼上的士兵听了我的话相互看了看,又看看我,一脸蒙逼。此时,我用手电筒照向门楼上的士兵,想看看有没有认识的演员,我的手电筒刚照到门楼的一根柱子上,吓得他们一下子全蹲到地上,并冲我大喊:“赶快放下武器,否则我们就要放箭了”。

我马上灭了手电筒向他们解释:“这不是武器,这是照明用的,就像你们的火把一样,照明用的,照明”。

我抬起手晃了一下手中的手电筒,他们以为我又要照他们,立刻举起弓箭对准我,并有一个手快的已把箭射过来,吓得我急忙后退两步,那箭呼啸着愤怒地刺进我前面两米远的土地上,这让我猛然惊醒,这真不是拍电影,我好像真的闯入了两千多年前的古战场。想至此我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正在我计划着怎么逃离时,门楼上的士兵又冲我喊话了:“下边的人听着,放下武器速速就擒饶你不死,否则就要放箭了”。

看来逃跑是不可能了,那么多弓箭手,非把我射成刺猬不可,我觉得我现在除了束手就擒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我慢慢把手电筒放到地上,举起双手,接着便被一群人五花大绑,推搡着走进军营,军营之中,每个帐篷门口都挂着灯笼,一排排帐篷一盏盏灯笼,井然有序,孟一进去就如一个大夜市。我边走边向他们解释:“各位兄弟,我真不是坏人,你们慢点儿推我,你们看我的穿着,你们看我的长相,像坏人吗?”

他们一个个表情僵硬如兵马俑,无论我说啥,他们都置之不理,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我越往里走,帐篷越多,里边的面积也越开阔。走了大约五六百米,我被带到一个这里最大的帐篷前,然后一个士兵进去报告:“廉将军,我们捉到一个秦国的奸细。”接着一个宏亮的声音从帐篷内传岀“带上来。”

我被两人推进帐内,我第一次走进这种大帐,给我的感觉就如进入一个包公审案的大堂,大堂后挂一排灯笼,正对着大帐门放一案桌,桌后坐一花白胡须,身穿盔甲的老人,虽然看上去年过花甲,但精神矍铄,目光如炬。案桌正前方分站着两排士兵,个个身穿盔甲,配带宝剑,横眉怒目,就如我家门口的门神一样。见我进去都睁大着眼睛,像见到外星人一样,让我内心直打颤。我刚站稳准备向里边的廉将军解释,两边的一个身穿盔甲,像尉迟恭模样的士兵便冲我喊:“见了廉将军还不下跪,”

我忙解释说:“我不是你们说的秦国奸细,更不是什么坏人,我是地质队的……”

没等我说完,两个士兵就向我走来对我强制执行。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知道我不能硬来,只能智取。我跪在廉将军面前不卑不亢地说:“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秦国奸细,可有什么证据?”

此时一个士兵将我的手电筒呈给廉将军。廉将军接过手电筒并举在空中说:“你拿着武器夜闯我大营就是证据。”

此时整个大帐的士兵都把目光投向我的手电筒,他们似乎想看看这只手电筒有多大杀伤力。廉将军则捧在手里仔细观摩,一堆人围在一起一个时辰,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我几次想走上前去为他们解释,都被身后的士兵摁住了。廉将军把我的手电筒放在桌上,又命令两人过来对我进行捜身,似乎想要找到一些关于我身份的证明,他们把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捜了一遍,除了一部手机和一支钢笔啥也没收到,看着我的手机和钢笔他们又是一阵新奇。

同样的,我的手机和钢笔也呈献在廉将军面前。当然一群人围着我的手机和钢笔研究半天,仍是一无所获。最后廉将军左边的一个谋士打扮的中年人说:“廉将军,这些东西咱们这个世界上可谓见所未见,由此我猜测,此人应该不是咱们这个世界上的人,更不是秦国人。”

廉将军捋一下胡须说:“以你看他会是哪里人?”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谋士回答。

于是廉将军一拍案上紫檀木高声说:“下边人听着,我问你两个问题,一定要如实回答”。

我说:“没问题,您随便问”。

廉将军问道:“你到底是哪里人?来我们军营做什么?”

我如实回答:“我当然是中国人,至于我来这里做什么,说岀来怕你们也不会相信,我本来在山上值班,看到这里灯光闪闪,我就想看看这里在做什么。唉!说到底都是好奇心惹得祸,不管怎样,我今天落你们手里了,要刮要杀随你们便”。

“谁说要杀你了,来人,为他松绑”廉将军命令道。

后边两个士兵马上为我松绑,我活动活动筋骨说:“谢谢廉将军”。

廉将军拿起我的手电筒冲我问:“那你告诉我这件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我向前走两步,准备演示一下给他们,可马上被两个士兵用剑拦住去路。廉将军冲他们摆一下手,示意他们下去,我也狠瞪他们一眼说:“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跑了不成,小气!”然后大模大样走上前去。从廉将军手中接过手电筒说:“这其实就是个照明的灯,就像你们的灯笼和火把”。我边说边指指后边挂着的灯笼和士兵手中的火把。

我又提议让她们把灯笼和火把灭掉,把手电筒打开,立刻,整个大帐内充满柔和的灯光。每个士兵都望向手电筒满脸的惊喜之色。我又拿起钢笔借着灯光,我本想向他们要一张纸做演示,后来见案头罢一捆竹简,我拿过摊开在案,然后在上边写道“我是中国人”。虽然竹简表面有些糙,但并无大碍。写完后我对他们说:“看见了吗?这是钢笔,用来写字的”。

我放下钢笔后,廉将军也好奇地拿起钢笔,在竹简上演示起来,安照我的姿势写了两行字后,廉将军满意地说:“好笔,好笔,兄弟能送给我吗?”

我说:“只要廉将军喜欢,我当然没问题”。

接下来我又把钢笔没有墨水时怎样加墨水,万一钢笔不下墨水时,怎么清洗一一向廉将军讲明白。廉将军如获至宝捧在手里仔细端详一番后,轻轻装入内兜,然后对众人说:“我今天高兴,快拿两坛酒来,我要和这位兄弟一醉方休,”于是有士兵去拿酒,其余便坐在两边较低的几案边,而我被安排在廉将军旁边的贵宾席。

酒上来后,每人一大碗,由两个士兵依次倒满。两碗酒下肚后,大伙都有些兴奋起来,于是便有人提议找几个舞女来助兴,廉将军也有些醉眼朦胧,举着碗对我说:“大伙都端起酒,敬我兄弟一碗,然后再去找舞女来助兴”。

于是我喝着酒,赏着舞,从没有过的得意,从没有过的轻松,从没有过的幸福……

她们个个都穿绯色舞衣,头插雀翎,罩着长长的面纱,脚蹬紫色舞鞋,踩着节拍婆娑起舞,每个人全身的关节灵活得象一条蛇,虽然我不懂舞蹈,但看着她们自然而流畅的动作,仿佛出水的白莲,让人赏心悦目,心潮澎湃。

人生漫途,欢乐无多,一杯妙酒,人生几何。慨当以慷,忧思难忘,灯光似水,醉眼迷茫。美人如玉,仪态万方,忽起一声,乐止舞歇。

舞女退下后,大家似乎仍没尽兴,于是有两个捣蛋的士兵建议我献一段“我们自己国家的舞蹈”,并要求为我伴奏。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借着酒力,我兴奋到极点,蹒跚地走至大帐中央,谢绝了两位伴奏的士兵,我从口袋掏岀手机,此时突然想起了在部队练得一套军体拳,便点开歌曲《中华武术魂》,立刻铿锵悦耳的音乐响彻整个大帐。

我不会跳舞,在部队学的军体拳也好几年没练了。不过,只要有音乐,无论多么凌乱的脚步,无论多么尴尬的舞姿,都是自己的欢乐,都是自己的开释。我如同练醉拳一样自我陶醉着,也不知何时我身后排满了和我一样练醉拳的士兵。

音乐停止时,我拿过我的手机,这才发现时间已是凌晨五点。我不得不离开了,我这才想起我们队长交给我的任务。我向廉将军说明我要走的意思,廉将军说:“兄弟,此去不知何时才能见面,我这里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你,你看我这大帐内你最喜欢什么,你只管拿去”。

我环视一眼帐内,见左边挂一件盔甲在灯光里闪着幽光。我想自己整天来往于红尘陌上,难勉面对明枪暗箭,也许有了这件盔甲,就可直面那些刀光剑影,而不至伤的血肉模糊。

我穿上盔甲,拿着手电筒和廉将军等人一一握手告别。我打着手电筒很快安照原路返回,当我气喘吁吁爬上山时,天已大亮,站在山顶回首军营的方向,一片茂密的森林正在秋风中高声呼啸,而对岸的崖壁却挂一块十多米长的广告牌,上写“长平之战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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