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唐代最伟大的诗人之一,却因写错一篇文章害惨家人,害死自己

他向不懂什么叫“不懂”。


学问不就是那么回事?书里写得明明白白,如何能不懂?

每每看到那些目视圣贤书时一脸呆滞者,他便不由摇头叹气。

他无法理解这些凡夫俗子,为何能如此愚蠢。


有同窗不服,与他吵架,先生也觉得他有些狂傲,出言斥责。

他也不与他们辩,只是提起笔来,转眼写就文章,递到先生面前。

先生一时大讶:小小六岁顽童,如何能写得这般文章?

他昂首,道:读遍圣人言,出手自成章!

先生大惊,赞叹不已。

此事转眼流传外间,一时间,人皆知他乃神童。


这有何神?

不过是你们大惊小怪罢了。

他不理诸人夸赞,捧起书本自顾自地看。

转眼三年,他九岁。

那一日,他读起名儒颜师古所注之《汉书》,越看越是眉头深锁。


父亲看到,不由含笑而问:读不懂?

他将那书丢下,向父亲恭敬一礼,道:

并非不懂,孩儿是因这书中错漏甚多,心有所忧。

父亲大惊:你这孩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作注之人是谁?

孩儿知道。当朝大儒颜师古,乃经学大家、训诂大家,弘文馆学士是也。

父亲训斥:既知注书者是何人,还敢大言不惭,说这等狂妄之言?

他昂首道:非是孩儿狂妄,实是他所错太多,孩儿不得不说。

父亲瞪大眼睛,一时无语。

他也不与父亲辩,取出笔墨,竟一气写出十卷《指瑕》,直指颜师古所作《汉书注》中之瑕疵,看得父亲心惊肉跳,亦不由大喜过望。

九岁小儿,竟然能指出当朝大儒文中之瑕,不是天才,又是什么!?

但转眼之间,父亲又生忧。

那可是当朝大儒,弘文馆学士,就算真有错处,又如何能直认不讳向旁人指出?

更何况……还要写出十卷《指瑕》?

这孩子,怕是入不得官场啊!


颜师古像

转眼又一年。

那年他十岁,邻家小儿来找他出门嬉戏,他皱眉挥袖:

只知做此等儿戏之事,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古有圣贤之人,家有圣贤之书,不学圣贤人,不读圣贤书,岂不是一世碌碌,白活一场?!

邻家小儿讶然:那你学圣贤人,读圣贤书,又要做什么?

他道:自然是承圣人志,建功立业,济世经国,有一番大作为!

邻家小儿不解发问:济世经国?如何济世经国?

他皱眉道:济世经国便是济世经国!你们这些俗子,真是什么也不懂!

邻家小儿远去,他却捧起圣贤之书。


十岁那年,他将《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读遍。

不知不觉间,他名动四方,神童之名一时广为人知。

父亲却有忧——古之神童,多是少时了了,我儿将来是否也会如此?

他用行动证明,父亲的担忧其实只是想得太多。

十四岁,他直接上书给当朝宰相刘祥道,将自己济世经国之心尽数道明,一篇文章写得文采斐然,刘祥道看后大惊,得知此文出自于十四岁少年之手,不由大赞:“此神童也!”

十五岁,他再度出手,文成《乾元殿颂》,献予高宗,直揉自己意欲走入仕途,将满腹经纶用于济世经国之志。

父亲被吓个半死:你这臭小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何德何能,几分本事,便敢献书圣上?

旁人得知,亦不免嘲笑他胆大妄为,异想天开。

凭一文章,便能让你飞黄腾达?一展抱负?我等才不相信!

“年和政美,化极风调。灵台轸咏,考室兴谣。”

“道超中古,功推下济。惟帝惟天,惟天惟帝。”

高宗见此颂词,一时大喜,问起作者,才知他时年竟然未及弱冠,不由大赞,拍案赞叹:此真乃我大唐之奇才!

一时间,父亲大喜,嘲笑他者震惊不敢语。


唐高宗画像与影视形象

十六岁,他再书《宸游东岳颂》一篇,再献予高宗。

许是高宗授意,许是宰相领会了圣心,感其文采,推荐他考了“幽素科”。

他一考及第,以十六岁年纪被授朝散郎之职,成朝中最年轻的官员,一时震动天下,无人不知他之大才。

一时,他春风得意,只以为济世经国之重任,便已经就在眼前。

因他之才,幽素科主考官特意介绍他到沛王李贤府上任修撰之职。

修撰者,撰写编纂也,这一官职掌修史修书,非有大才者不可任,却正合他的本事,一时,他以非凡之姿行非凡之事,令沛王李贤极为欣赏,一时引为大才留用。

他深感李贤器重之恩,只觉遇此明主,自当倾尽全力以为报才是。

那一日,英王李显与李贤相约斗鸡,李贤便带上了他。

他只觉这是一次给李贤长脸的机会,于是想也不想,便写了一篇《檄英王鸡文》,以此为沛王增声势,李贤一时大悦,称赞不绝。

人皆知圣上喜欢他的文章,于是便有人将此文再传到高宗手里,以为高宗又会再次盛赞,却不料高宗一时震怒:

一身大才却用在这等事上,简直混账!

二人身为皇子,不思读圣贤之书,学济世经国之能,却沉迷于斗鸡之戏,岂不让朕心寒?更可恨他身为博士,不但不思劝诫,反而作檄文助兴,简直糊涂至极!

檄文乃何物?乃征召晓谕之公告,乃声讨奸恶之文书,何等严正之文!他竟用以写斗鸡之事,且用于两皇子间,岂不是有意挑拨?这等怀不轨之心者,当立即逐出王府,再不录用!

转眼之间,怀抱满腔抱负的他被逐出王府,贬去他处。

他茫然四顾,眼里那傲然神采,终于消散于未知前途之中。

转眼,时光流转。

公元671年,唐高宗之咸享二年。

那年他二十一岁,从蜀地回长安参加科选,指望重开自己仕途之门。

此时的他,依然是那个文采斐然的他,但官场的门却似乎已经不想再为他的文采而开。

其时,他的好友凌季友正在虢州任司法之职,知道他精通医道药草之术,于是便想办法为他在盛产药草的虢州谋了一个参军之职。

他带着满腹文采与满腔落寞来到这里,没人知道他如何在这里度过那一个个毫无希望可言的日日夜夜,亦没人知道他为何最终又犯大错。

那年,有人举报他先是私藏犯罪的官奴,之后又害怕事发受累,私自将那官奴杀死。

此事查实,他险些丢了性命,好在得到赦免,终得脱狱。

那一日,他走出监狱,茫然行于长街,踉跄回到家中。

自此,他再不敢提官场二字。

第二年,或许是因那私杀之罪经查不实,也或许是感念他文章之才,朝廷再度恢复他的旧职,但他却哪里还敢任什么官?

他惊恐躲避,推拒不出,再不敢踏那官场一步。

他满心恐惧,又满心期望,当那期望最终敌不过那恐惧,他的人生便只剩下了痛苦与无望。

而最令他感到痛苦无望的,还不是自己济世经国梦想的破灭,而是因他之事,父亲也受了连累。

父亲本在雍州担任司功参军之职,结果因他之事,被贬到交趾任县令。交趾之地,远在南荒,实是偏僻荒凉艰苦之地,他得知之后大哭,只骂自己糊涂,却连累了父亲受此大罪。

公元675年,唐高宗的上元二年。

那年他乘船去交趾看望父亲,途经洪州。

其时,都督阎伯舆庆祝腾王阁修成,于重阳节在腾王阁中设宴。他徐经此地,前往拜见,阎伯舆早闻他之才名,于是邀请他参加了这一场宴会。


腾王阁

阁成,自要请人书写序文,以扬其名。阎伯舆虽然早有女婿成文在手,但为夸耀女婿文采,却故意请来客书写序文,以做比较。

诸人皆知都督之意,因此推辞不写,只他未曾多想,笔来纸来,文章便来,转眼之间,写就《腾王阁序》。

自此,“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千载流传。

再度上路,他于第二年春夏之时到达交趾,终见到了父亲。

其时,他见到老父生活潦倒窘迫,为官艰难,一时不知哭了多少回,骂了自己多少回。但错已成,悔之晚矣,他也只能暗自责备,别无他法。

他不敢留在这里面对憔悴的老夫,便匆匆乘船而返。

一去,便不曾再还。

那日,高宗忽闻某诗句,一时心有所动,忙问:这可是子安的诗?子安此际,却在何处?

有人急忙应道:

王勃于上元三年探望父亲,归程途中,不幸坠海。已然故去了。


那一年,他二十六岁。


王勃像

王勃自幼聪颖,文采过人,少时便得过高宗盛赞,称为神童,因此与杨炯、卢照邻、骆宾王三人合称为“初唐四杰”。

他自幼受儒家济世经国思想影响,一心想要谋求仕途,为官施政,立功不朽,但可惜虽有满腹才情、高远志向,却不知才情应当如何用,志向又当如何实现,一生做事错得虽不多,但却错在关键之处、重要之处,虽一身傲骨满腹文才,但实际上却没有治国之能,不懂官场之道,不适合为官。

但,他一生虽然大志不得展,但其文章却流传千年。其写诗,意境深远,壮阔激昂,传世者不知凡几,如“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等名句,皆传唱千古。

至今,虽然有无数人不知他的生平,但却牢牢记了他留下的诗句。

这些诗,亦必将一直流传后世,与中华文明一起永存人间。

所以,其实他已然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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