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1厥阴病条文11.47至11.58讲解
那我们今天啊，就来正式上厥阴篇的条文，从11.47条这里开始看。
【11.47】 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蚘，下之，利不止。
他说“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蚘，下之，利不止。”这样的一条内容呢，当然它是厥阴病的一个提纲没有错哦，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因为厥阴的这个很主要的方剂乌梅丸呢，我们一直以来都在它的那个条文里面好像觉得它就是一个处理蛔虫的方剂。所以呢，到后来我们临床上面基本上要用到乌梅丸的时候，也拿这一条来当作是用乌梅丸的抓主证的指标。那么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说哦，厥阴病是一个阴阳分裂的病，它跟少阴病是一个不同层面的问题。少阴病的很多问题是在于阳虚，而厥阴病它比较是在阴阳的分裂这件事情。那你把这个阴阳分裂的状况解决了之后呢，也可以算是你已经把厥阴病医好了。但是这个状况解决了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状况要处理哦？那通常还是可能有的。
那这个厥阴病它的一个特质哦，因为是它的这个寒气就这样往底下掉，热气就往上面冲，所以通常这个人啊，上焦都是处于一种上火的状态。那至于说这个上火是不是一定是干燥？那倒是不一定。因为有些人的厥阴病是非常的湿热的，因此呢，厥阴病哦，大部分人的舌苔都是比较厚而黄的，但是也有少部分的人是舌头干干的，没有舌苔的。因为我们现在只用寒热的向度在讲这个病的本质，但是实际上哦，可能偏湿一点。那么所以呢，这个上焦哦一直有热上来，于是他就有这个消渴的状态，这个人他一直想要喝水。可是呢，他的这个一直想要喝水却不见得关系到人体的水循环的系统。也就是，如果我们在太阳病啊，或者在少阴病看到这个口渴的状态的时候，我们常常会去留意他是不是有小便不利的状态。可是如果我们今天在看厥阴病的话，基本上对小便的观察是比较没有哦，他只是一个上焦发热口渴的状态。
而他有这个“气上撞心，心中疼热”的现象，他这个除了口渴之外哦，他会觉得这个身体的正中间啊，有一个什么东西顶上来，然后顶上来以后胸口是又烫又热。那么这样一种症状哦，如果我们带回到我们家常之中，可以用到乌梅丸的机会的时候啊，比如说，有些人他的胃痛是忽然之间痛起来的，或者是他的这个胃酸上逆哦，上逆到会烧心。那我们讲，一般来讲胃酸上逆，如果他是伴随着呕吐啦，头昏啦，烦躁啦，那可能是偏到吴茱萸汤那边。可是呢，也有人他真的就是厥阴病的阴阳分裂造成的这个胃酸上逆，那他这样冲上来的时候整个胸口是烧的，痛的，灼热的，这样的一种感觉。
而“饥而不欲食”的这一个主证呢，我想，因为我们今天大部分的人身上都没有蛔虫，所以很多厥阴病的条文你如果用今天的角度来看的话，可能也可以把那个“蚘”字删掉。也就是“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这样也可以哦，没有“蚘”也没关系。你肚子很饿，可是吃东西的时候哦，会有一种阻抗感，好像东西吃不下去。你想啊，如果我们从中间这样切一道线哦，他的阳热浮在上，阴寒掉在下，那可能在我们胃的地方都有胃热的问题。那因为胃热，所以这个人会很容易饿，可是吃下去的时候，需要动到更多的消化系统，他没有那个，他更多的消化系统是属于没有能量的状态。所以就会产生相当矛盾的症状。这个跟其他几经的病哦，没有胃口就是一直没有胃口，那是很不一样的。他就是会饿，但是吃了难过。甚至比较是敏感一点的人，他那个症状啊，他不一定是需要吃到东西，他会说他很饿很饿，结果你的饭端到他面前来，那人看到饭就会要分泌一点点什么东西，准备要消化它，只这个动作他就受不了。因此呢，饿，可是看到了食物会一下子好像整个胸口啊什么有一阵闷乱不舒服的感觉，那通常这种时候我们就开乌梅丸。
那他整个结构来讲的话，因为他一直有这个阴阳分裂的状态，每分裂一下这个热气就可能往上面撞一下。那这个往上撞一下的时候啊，可能会有的症状其实就蛮多了，有些人是忽然之间的狂咳嗽；有些人是忽然之间的头痛，就这样痛一下痛一下；有些人是忽然之间的胁痛，胸口痛；或者是忽然之间的烦躁。那如果你是一直都烦在那边的话，可能你会抓出来是吴茱萸汤证对不对，但是他这个阴阳分裂的厥阴病，如果是偏到乌梅丸这边的时候，他就觉得一下下一下下，这样的一个状况。
那么后面呢，张仲景写说“下之利不止”。因为呢，他前面的一连串的主证呢，总是让人觉得呢，好热啊，一股热气往上冲。因此在开药的时候呢，有些人可能会想要开到寒凉的药去，来清那个热嘛，结果呢，清热的药一下去啊，这个人就狂拉。因为他的脾胃这个阳气基本上是不够的哦，他的这个寒药下去是受不了的。那么这样一连串的症状呢，我会觉得在我们现在的生活里面并不会很陌生。我们今天哦，生活之中能遇到的厥阴病是非常的多，像是有一些病人呢，你会发现他一天到晚都在上火，满脸痘子，然后呢，很多很多发炎的状况，那你就想啊，这个人该给他清热消炎吧。结果呢，一放清热药，这个人身体整个垮掉，给你讲说，回去睡不着啦，整个人多难过多难过，你就会发现他的这个热啊，不是用清热可以来解决的。那你就会想啊，这个人体质应该是很寒的，那照理说这个人的身体就是所谓的真寒假热啦，那我们来开一个附子剂，四逆汤哦。因为大家都看过很多火神派的著作，都晓得这种假热一用阳药就退了。结果你一放那个阳药，那个人就烧的惨的不得了。那你就发现说，原来这个人体内的阴跟阳哦，就是一直处在这样的对打状态，你放寒药也不对，你放热药也不对，那放不热不寒的药还是不会对哦，就是会有这样的问题。那当我们遇到这种体质的时候哦，那就要往厥阴病去想。
【11.48】 厥阴中风，脉微浮，为欲愈；不浮，为未愈。
那这个，接下来啊，他就讲说“厥阴中风”，就是厥阴经受了风邪。那么，通常我们标准的一个厥阴脉呢，都是偏弦而偏沉哦，有的时候是沉而无力的，因为通常到厥阴病的时候，那个人会血虚哦，不见得会太有力，除非他是得癌症才会很有力。那他这个沉塌塌的细细的一条厥阴脉哦，他说“脉微浮，为欲愈”。那么，我们都晓得，一个脉象哦，如果他是里证的，一定是比较沉嘛，那当他这个里证治的比较好就会比较浮。那他就说，如果没有浮起来呢，就是没好。那这种废话我想大家都很能够理解，我们平常开药对不对，不要说到厥阴病啦，得到太阳病的麻黄汤证、桂枝汤证，这个人的脉也是浮的呀对不对。那你给他吃了桂枝汤、麻黄汤，可能过了一天你再帮他搭个手，脉不浮了，代表你的太阳病医好了。这种经验都是大家很普通可以经验到的嘛。所以这一条呢，说起来也是有一点废话哦，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嘛，这个病好了，脉就恢复了。
可是呢，我不晓得古时候的人哦，他的体质是怎么样，可是我自己这些年常常会败在这一条上面。怎么讲呢？就像有些病人啊，他的脉一开始就是又弦又塌的。弦而沉的脉，我想各位同学左邻右舍随便搭个手就把得到对不对。那这种又弦又沉的脉你刚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子，那我可能觉得说，这个人是不是体质很寒啦，或者是有痰饮啦，开个四逆汤啦，或者开个桂枝龙牡汤或者怎么样。结果那样的情况下通常都医坏，到那个时候你才会发现，原来那个人他的身体哦，可能在过去一次又一次的感冒之中，受到病毒的这个破坏啊，已经慢慢慢慢形成一种厥阴病的体质了。而他形成这种厥阴病的体质之后，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浮起来过。于是来到你面前，你觉得是一个虚劳或者是一个体质很寒的人，其实他是厥阴病。那这种时候你要照虚劳开或者照少阴开，结果都是碰壁的哦，就是这种问题还是存在的。所以我们今天医这种看起来很像虚劳的人，我们都知道《伤寒论》六经病的辨证还是都要优先于杂病，你要先看出来这个人有没有厥阴病，把这个厥阴病要先解决掉。不然的话你桂枝龙牡汤开下去，他马上变寒疝给你看哦，就是很多怪现象都会出现。因此呢，我也不能说这一条不重要，就是以我们今天来讲的话，这个一直没有再浮起来过的厥阴病患者还是有的。
那么，这一条是桂林古本这样写哦，那在另外一个古本，长沙古本呢后面就还多一句话。长沙古本后面说，“若手足拘急，亦为未愈也”。这个在桂林古本的痉病篇，就是感冒之后全身僵直抽搐的痉病篇里头，是有条文在谈到厥阴受风邪的时候，人会处在一个这个手指头发青啊，全身抽筋啊，这样的状态。那么，得厥阴病哦，当然不一定会演变到那么夸张，但是多多少少人在得厥阴病的时候，都会觉得身体这里那里有扯到的感觉，不一定是直接的抽筋，但是这种身体抽紧的感觉还是会有。
那么，如果你后来这个感冒仿佛已经复原的差不多了，可是呢，你的脉一直都是沉沉的，沉弦弦的，没有再起来。而你在身体动作的时候觉得好像很僵，一直有哪里觉得扯到，身体伸展不开，这样的感觉的话，那或许可以说，你身上的厥阴经的毛病哦，并没有完全离你而去。那这样子的话，因为我们治杂病的话，有时候会觉得说，哦，你抽筋啊，可能是湿气的抽筋，吃点薏苡附子散；或者你是血虚的抽筋，吃点加味逍遥散。但是我们现在就要记得一件事哦，一个人如果厥阴体质没有很好的话，那这样子身体也会一直维持到这样的状态，那我们都把这些记得。当然绝不是每个患者都要强迫他对号入座的，但是我们还是要保留一个合理的怀疑。
那么课上到现在，我想同学也会觉得十分之痛苦哦，就是每堂课都说我们要保留一两个合理的怀疑，这些合理怀疑现在越来越多了对不对。每天看着病人你都觉得他是罪该万死哦，无数的罪状等待你去发觉。不过，我想《伤寒论》哦，本来就是这样一本书，当你在刚上太阳篇的时候，你会觉得医术好容易练成哦，对不对，桂枝汤证就这样，麻黄汤证就这样。可是等到日子久了，你就会觉得这些主证好像在河里面抓小鱼抓小虾一样，然后等到练到后来哦，你需要去抓到的小鱼跟小虾就越多了。好像是那个《神雕侠侣》那个小说里头，小龙女一开始骗杨过抓麻雀对不对，一开始说要抓一只，后来叫他抓两只，最后骗他小孩子必须要抓一百只麻雀。当他一百只麻雀都抓得到的时候，小龙女说，这招天罗地网掌就练成了。大概是这种感觉。
那我们现在进入厥阴篇哦，你需要去抓的麻雀就越来越多了。也就是说张仲景的这本书哦，虽然他没有很明确的给你一些理论的东西，可是他的的确确在这本书一个章节一个章节的进展之中哦，他好像跟他的读者索取更高等级的感知力跟表现力。如果你在学习这本书的过程之中哦，感知力跟表现力没有一直在提升的话，那终究你还是会抓不到那只麻雀的哦。所以这本书它本身的一个内容也可以说是给我们的一种考验。当然这个考验之中张仲景也是不断地提醒你哦，希望你不要漏接。但是呢，我想一个技术不好的捕手哦，不管你如何提醒，他还是会漏接的啦。
【11.49】 厥阴欲解时，从丑至卯上。
那这个，接下来，他说“厥阴，欲解时，从丑至卯上。”那六经欲解时我们从前都讲过了，所以我们就看一下这个条文就好了。那你说，每一个经的欲解时都代表这一条经啊，他的能量是最活跃的时候。所以我们都说呀，如果太阳病你要开药的话，如果是中午吃的话，那个人的病就会好的特别的快，因为那个时间是太阳经最旺盛的时间。那这样一个说法固然是有道理，不过呢，大陆的有一位老师啊，在教到这一条的时候也这么讲啊，他说，你们要开药，去开啊，我要睡觉！那开药跟睡觉哪一个比较重要？那说不定睡觉比较重要哦。所以大概知道一下就好了。
【11.50】 厥阴病，渴欲饮水者，少少与之，愈。
再来11.50条哦，这一条其实也是让人比较头大的条文。我想厥阴篇，历代读《伤寒论》的人读到这一篇的时候都不是很喜欢，就是因为这一篇里面有很多条文本身的矛盾错乱的地方，因为这一类的小矛盾相当的多。乃至于，如果是一个比较龟毛的读者哦，就会觉得，是不是《伤寒论》编到厥阴篇的时候已经错简了，我们现在在看一大堆支离破碎的不知道怎么拼起来的情报。可能会给人这种感觉。
他说“厥阴病，渴欲饮水者，少少与之，愈。”这一条呢，其实是非常具有局限性的条文，因为呢，厥阴病本身就具有消渴这个症状。那如果他一直演变成一种慢性的杂病呢，根本就是所谓的消渴病的时候，那消渴病的病人每天喝水，或者喝少一点水，他还是不会好啊。因此这个地方哦，我们只能够说，先假设这个病人是处在厥阴病呢，朝向这个痊愈迈进的状态，比如说这个人沉而弦的脉呢，已经开始浮起来了，体力也比较恢复了。于是呢，他会说，哎呀，我现在元气恢复了之后，就会很希望能够多喝一点水哦，胃口来了。那么这个时候张仲景就提醒你说，那你不要给他喝多。那我们从前感冒已经讲了很多说，人呢，消化水也是需要很多体力的，水喝多了反而抵抗病邪的力量又变少了。所以呢，张仲景就又提醒说，就算他口渴呢，也不要给他喝太多，这样才好得快。
那这一条啊，如果我们要再推扩一点的话，其实哦，厥阴病跟水的关系，可以说是跟什么阳明篇啊、太阳篇、少阴篇相比，是比较遥远一点的。虽然你说厥阴病变成杂病消渴了，那有的时候也是有五苓散证啦，有的时候厥阴篇本身也有这个热闷在里头的手脚冰冷，用白虎汤啦，这样的条文的确是有。可是呢，你在厥阴篇里头好像就不会看到张仲景跟你强调说，这个人口渴又发热，你要用白虎人参汤，好像又没有这类的说法。那厥阴病正在感冒的那个时候呢，好像也用不到五苓散，因为这个人他上焦整个都干燥哦，并不是五苓散需要打通那个水路的结构。所以呢，就是他的整个疾病的状况哦，可能就是稍微偏到另外一个系统去。
那么另外就是，我们虽然上一堂课讲说，厥阴病因为是寒热分裂，所以这个病人发病的时候，寒也是真寒，热也是真热。不过呢，到底来讲，厥阴是伤寒六经传变的最后一环，走到这里的时候，你说这个人的身体是处在一个比较好的状态还是比较不好的状态？那当然是比较不好的状态。所以即使厥阴病他会告诉你这个人哦，有阴啊，有阳啊，都很激烈这样子，可是说不定这个病人本身的元气是不够的。那既然他的元气——在厥阴病的框架里我们很难去估算他到底还剩多少阳气，所以无论如何啊，给他喝水也好啦，用寒凉药也好啦，都要非常的小心，因为他的症状不太诚恳。就像是那个上焦都在发热发炎对不对，你也不能因此就估计我开多少黄连会对，我开多少黄柏会对，所以这个时候用寒药都要相当小心。那这样子的一个状况我们还是晓得一下。
【11.51】 诸四逆厥者，不可下之，虚家亦然。
那么再来呢，他说“诸四逆厥者，不可下之，虚家亦然。”那这一条我们用比较简单的讲法就是，手脚冰冷的人不要用下法，一向身体很虚的人不要用下法。我想这是常识范围了哦，我们也不会有太大的疑惑。不过话说回来了，厥阴病里头啊，有几个状态是有热闷在里头，然后他那个热啊，因为被郁住了出不来，所以他反而是手脚冰冷的。因此呢，你说有这种手脚冰冷的症状是绝对不能用下法吗？那也是未必哦，那这个中间热外面寒的状态在《伤寒论》里头是有的。
那这样子的话这一条要如何能够过关呢？那有一些注家就说呀，张仲景会写“诸四逆厥”，“四逆”跟“厥”都加在一起的话，那在张仲景的语感而言哦，会比较偏向于某一种的手脚冷。也就是如果你只是手指头微微有点冷，脚底板有点冷，这个不叫“诸四逆厥”。那能够叫做“诸四逆厥”的，严格的定义就是这个人的寒冷呢，是已经过了手肘，过了膝盖了。那过肘过膝的寒冷，那就确定是没有里热的状态了哦，那这样子才能确定不能用下法，不然的话还是有一些可用下法的机会存在的。
当然这些都是勉强我们帮张仲景去圆一圆他讲的话，会这么勉强来帮他说一些话就代表这个篇章本身就是有这些毛病在这里。不过对于这些毛病我想我们也不要过度的挑剔了，当初阳明病啊，什么情况可以用大承气，什么情况不可以用大承气，那个时候我们看的也是觉得矛盾无比的。不过到后来就会慢慢读出一点滋味，就是说，张仲景在这一条提醒我们注意的是着一件事，在那一条提醒我们注意那一件事。那我们所有的事情都注意到了，那可能张仲景就十分欣慰了哦，这样就可以了。
【11.52】 伤寒，先厥、后发热而利者，必自止。见厥复利。
那这个接下来的条文呢，就是在讲这个厥热胜复这件事情了。那么厥热胜复哦，我们在讲条文之前呢，我们先知道一下他的整个故事大纲是怎么样的。张仲景在讲厥热胜复这件事情的时候呢，是在讲说，厥阴病啊，往往会是在发高烧好几天，那个高烧好几天是真正的热，然后这个人呢，手脚冰冷，拉稀，呈现一个寒证的状态。那这个烧几天冷几天的状态呢，就好像人的身体的阴啊跟阳在打架，这样的状况。那么我们从厥热胜复的条文里头哦，可以看出一件事情，就是张仲景对于厥阴病，有一点像是一个生手，不像是一个熟手。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就是在他的写作里头会看得到。
在那个张仲景处理厥阴病的文笔的时候，有一些转笔的地方哦，他好像会说，这个病人呢，张仲景说他一定会怎么样。可是你后来发现张仲景马上看到例外。就像张仲景有一本说明书，他说照着这个说明书这个病人应该会这样，结果他又没有这样，不然我们要怎么办。就是他好像先存在一个关于厥阴病的观念，然后希望这个病人能够照书生病，可是这个病人没有照书生病，然后他又写不好意思，他又转掉了，就是这样一个感觉。好像他对于这整件事情还处于一个半熟练的状态下写下这本书的。那我想，如果一个人是出于这种状态写下这本东西的话，那对读者来讲当然是觉得比较头大的，因为作者本人没有一个很安稳的感受在这件事情上面。
那么张仲景讲的这个厥热胜复呢，他的举例就好像说，你这个人如果一开始发烧六天，然后又发冷六天，他说最好就是发烧六天，发冷也六天，那这样子烧跟冷让你看得到，这个人的阴跟阳的这个存量是差不多的。那当这个人阴跟阳的量是差不多的时候啊，他最后就可以谋取到一个平衡的点，那得到那个平衡的点这个人就容易恢复。所以后代医家对于这个阴跟阳的平衡点哦，称之为中间少阳哦，就是看到一个平衡的状况出现的时候呢，他会转到少阳病去，那这个人的身体就会恢复很多了哦。
那如果呢，这个病人是发冷的时间比较短，而发热的时间比较长，或者说冷跟热不要说时间，说力道也可以，那这个人会不会好呢？那当他是发热比较多，发冷比较少的时候，这个人他的厥阴病呢，还是有可能好。可是张仲景就说，好了之后还会有后遗症，这个人可能会喉咙烂掉，身上长脓疮，肠道发炎，便利脓血。这些就是说，当他阴阳不平衡，阳太多的时候，他有可能好转，但是那个多余的热气会把这个人烧坏，你还要处理这个人之后的上火。
而这个故事呢，如果是阴比较多，阳比较少，寒的时间长，那个热的时间短，而且一直不能恢复的话，那这个病人就会死掉。也就是呢，虽然我们在这个厥阴病的治疗上面，看得到张仲景要我们求取一个寒热的平衡，但是我们也同时看得到张仲景在说，热比较多不见得会死，寒比较多就会死。所以到底来讲哦，你可以看得到经方，应该说仲景的学说系统还是有一点偏向于扶阳思想的哦。就是阳气多一点虽然有后遗症，但是还可以处理，但是阴太重的话，这个人就没办法救了哦。所以这样一个大观念我们晓得一下。
那接下来我们就来看张仲景怎么说他观察到的这个现象。11.52条，他说“伤寒先厥，后发热而利者，必自止。见厥复利。”文字上来说的话哦，就是这个人感冒了，先是发冷，然后呢，会发高烧，然后拉肚子。张仲景就说呀，如果这个人发冷之后发高烧，拉肚子，他一旦开始烧起来了，这个拉肚子他会停。那等什么时候拉肚子会再回来呢？等到他再次发冷的时候拉肚子会回来，这样的一个状态，比较好像是把发冷跟拉肚子归类到一起。那如果你发烧拉肚子的话，一旦处在高烧的状况，这个人好像拉肚子撑不久，这样的一个说法。那当然这只是故事的一个开场白，而这我们也知道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开场白哦。比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灰姑娘被继母跟姐姐欺负，那要糟糕非常多，完全勾不起你读下去的欲望。这是一个非常差的讲故事方法。
而我们今天临床上你说能不能看到很标准的这个呢？也是看不太到。甚至呢，如果你硬的要把厥阴病跟这种发冷发热的状况去联系在一起的话，也不太容易让你在感冒上头看到。现在会觉得哦，如果你是遭到什么细菌性感染，肠道在发炎，这样的状况可能会出现这种，好像人体的免疫机能哦，跟这个细菌在打仗的时候，发冷几天，发热几天哦，他整个系统需要能量的时候，他手脚会冰冷。然后接下来呢，因为里面有发炎嘛，所以之后有一些脏东西要排掉，然后到你发冷的时候，他刚好排脓血之类的。
就是这样的症状我们必须用广义的厥阴病去讲它，就是这个人的腹腔的免疫机能不够，于是他肠道在发炎。那我们这个腹腔免疫机能不够这件事情，也算成是伤寒的厥阴病的一个状况的话，那就勉强可以从这个角度来解释。那么至于说这个厥热胜复的状态，有没有纯粹是存在在好像是那个少阳病的寒热往来的那种情况呢？比较少，甚至可以说几乎不存在。不过没关系，我想我们从这些条目里头呢，就是去认识张仲景在如何看待这个病了哦。那至于临床上的实际，我们另外再找抓主证的方法。
【11.53】 伤寒，始发热六日、厥反九日而利。凡厥利者，当不能食，今反能食者，恐为除中。食以素饼，不发热者，知胃气尚在，必愈。恐暴热来出而复去也，后日脉之，其热续在者，期之旦日夜半愈。所以然者，本发热六日、厥反九日，复发热三日，并前六日，亦为九日，与厥相应，故期之旦日夜半愈。后三日脉之，而脉数，其热不罢者，此为热气有余，必发痈脓也。
那接下来你就会看到张仲景哦，好像是生手一样在写这个11.53条。他说“伤寒始发热，六日，厥反九日而利”。你看到这样子，也会知道张仲景他心里头有一点开始发毛了。因为呢，这个人发热只发六天，可是之后发冷啊发了九天，这个时候张仲景开始有一点怕了，因为感觉上这个热是比较少而寒是比较重的。那么张仲景就开始讲了，他说“凡厥利者，当不能食”，然后这个病人呢，发冷到第九天啊，居然还说他肚子饿了。那张仲景啊脸上就开始挂黑线了哦，不是挂黑线，应该说是有汗珠渗下来的表情。他就说，照理说一个人在手脚冰冷拉肚子的时候，这是阳气很虚衰的呀，那一个人处在这么阴寒的状况，谁还会有胃口啊。而这个病人竟然在这个又冷又拉肚子的状态之下跟我说，“我要吃饭！”。他听了之后觉得听到了死神的丧钟哦。他就觉得说，“今反能食者，恐为除中”，他说现在竟然要吃饭，怕他是要除中了哦。
【11.54】 伤寒六七日，脉迟，而反与黄芩汤彻其热。脉迟为寒，今与黄芩汤复除其热，腹中应冷。今反能食，此名“除中”，必死。
那这个“除中”是什么呢，我们先跳到下一条来看他什么是除中。这个11.54条，他说，“伤寒六七日，脉迟”，这个感冒一段时间以后啊，人可能总是虚一点啦，那脉呢，跳得是慢慢的。那这个慢慢的脉，这个人呢通常都是什么啊？太阴病。脾胃是什么？又湿又冷。那么他说，“而反与黄芩汤彻其热”，我想啊，张仲景在批评的那种庸医是这样子，因为即使这个人是太阴病的脉迟，他还是有可能会发烧的对不对？还是有可能肚子痛拉肚子的。那一个人又发烧又肚子痛又拉肚子，那是不是我们就会很容易的觉得，拉肚子、肚子痛，黄芩汤！止腹痛止泻，对不对，就会很容易这样子，在一个很粗糙的层面会这样子联想。
可是呢，我们平常在整个太阳病啊，太少合病开这个黄芩汤的时候，那通常要摸一下脉对不对。那个脉总是又洪又数哦，很有力，而且很快的，这个时候黄芩汤才好用，并不是肚子痛拉肚子就用黄芩汤了哦，这个还是要分辨清楚的。那本来脾胃就虚寒了，又给他下了黄芩汤了，结果呢，他说“脉迟为寒”，本来就是寒的，然后呢，又黄芩汤把他这个剩下的一点点的能量把他洗掉了。那他说这个人应该照理说肚子应该冷到啊，上吐下泻完全不能吃才对嘛，可是反而能吃饭，他说这叫做“除中”，必死哦。
我们之前讲到少阳病的时候，有讲到说人的这个消化系统是有这个自我沟通的机能的对不对，如果这个肠子里面太寒了，消化不动，你要吃东西的时候他也会丢信息给胃，说是，你不要再把东西收进来，我们搞不动他，总是会有这样的反应的。甚至这个厥阴病的“饥而不欲食”，看到饭又不想吃了，那也是你的身体在告诉你，“我消化不动”，对不对，这个时候都是会说话的。那什么情况下他会不说话？那就是已经完全死透了就不说话了。
那这样的人啊，他们吃东西就好像肠胃——用一个比较象征符号的讲法，就是好像一根肠子通到底一样，任何东西吃下去，他动都不动就下去了。那这个时候这个人就很能够吃的下哦，就是好像身体呢，让你吃饱了上路，那样一种感觉啦。那也有人称之为回光返照，不过这也没什么光了，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现象而已。像是，人死之前当然不见得一定会除中哦，因为这个除中一定要有相当严重的这个消化道的损害哦，就是受的太寒的药或怎么样。可是呢，比如说像是我外婆是睡个午觉没有醒来嘛，那照顾她的越南佣人也说，哎呀，奶奶走以前那顿吃的特别多哦，也有这样子讲。那还有一个认识的邻居，他的岳父是得大肠癌死的，好像发现大肠癌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哦，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所以医生就说让他回家好好的跟家人聚一聚。那那个老先生呢，因为也没有做什么手术什么，就是日子照过哦，反正家里都知道他活不久了。那在他走之前呢，就是在前三天吧，就开始全家人就闻到有味道了，他身上散发一种味道。可是这老先生还是照样过日子，那有一天也是胃口很开，然后吃饱了，然后睡觉，就没醒来了，大概这样的状态了。所以一个人的脾胃之气要消灭的时候，那这个人有的时候还是吃的下的。
那么我们了解到除中是一个什么状况的时候，我们再看回53条那里哦。所以张仲景在那边提心吊胆哦，这个人寒的日子比较多，热的日子比较少，忽然就跟我讲肚子饿，张仲景就开始等着看这个人要死翘翘了，就是用那样一个心思哦，在看那个病人。然后呢，他说，“食以索饼”（应该是绳索的“索”，是不是有人课本上写素菜的“素”啊，那是打错字了。）这个“食以索饼”，汉朝那个时候呢，面食类的东西呢，都称之为饼类，那么像绳索一样的饼是什么呢？就是面条了哦。那这个人说我要吃面，哦不对，不是我要吃面，这个“食以索饼”是我们给他吃面哦，他要吃东西，我们请他吃一碗面。
那吃完面之后呢，张仲景就在等，等什么？他就说如果这个人消化道的能量已经要消失的话，你食物一进去他就会脱阳，那一脱阳就会有热浮上来给你看到。所以张仲景看到那个人吃面的时候，在等他吃碗面要发高烧，发了高烧就要死翘翘，就是在等这个状态。然后呢，张仲景等着等着，看着他说没烧起来，就是没有吃完面就发高烧。这个人胃气没有脱出来耶，那“知胃气尚在，必愈”，张仲景说，太好了，他吃了面不发烧，那一定会好，元气是在的，那这个时候张仲景就比较轻松了。
那张仲景在轻松的时候还不忍住回忆一下说，“恐暴热来出而复去也”。张仲景说，刚刚我吓死了哦，就怕他吃了之后猛烧一阵就什么都没了哦，人就走了，这是这样的一个状况。可是呢，这个人你说他吃完面之后哦，可能没有发高烧，但是他还是慢慢慢慢呢，就是体温又比较烧一些些了。也就是他的冷的九天啊，他是转成又开始发热了，从发热到发冷，然后又开始发热。
然后呢，张仲景又说，“后日脉之”，这个后日呢，就是明天的明天，就是又过了两天了，对不对，那么张仲景过了两天以后发现，这个人还在继续发烧。那么张仲景就说，“期之旦日夜半愈”，张仲景就说，我呀，心里头就希望他呀，再一天的清晨就好了。他为什么要这样子写？因为呢，我就说这个东西哦，张仲景好像不是在很确实在处理临床，而是在讲他内心世界的一个假设。张仲景的假设就是阴阳要平衡才能中见少阳，那中见少阳是后代的人讲的啦。既然这个人发烧六天，又冷了九天，那之后他如果能够再烧三天啊，他这个阴阳就平衡了嘛，三加六等于九。所以张仲景说，你冷了九天之后哦，你已经烧了两天了，所以我就觉得，照理说烧到第三天这个寒热的量就平衡了，就会好转了，所以呢，他就期待他第三天的早上会好。
那张仲景就解释给你听哦，说“所以然者，本发热六日，厥反九日”，他发烧六天，发冷九天，然后现在又发烧了三天，跟前面的六天加起来一共是九天。这是汉朝的小学生的算术课本吗？他说，“与厥相应”，他说跟这个发冷的呀，刚好是一样多，三加六等于九。他说，“故期之旦日夜半愈”，他说既然都平衡了嘛，就握握手，不要再打架了哦，这样就好了吧。那当然这也是“期之”，就是张仲景说这是希望。可是呢，希望归希望，事实总让人失望哦。
他说，“后三日脉之”，过了三天以后我希望他好了，跟病人讲说，哎呀，可能你明天早上就会好了。结果呢，过了明天早上去又没好。他说，又过了三天哦，我去把脉，他的脉跳的很快，他说这个热啊，没有停耶，那这样的话，会不会死呢？我想现在是热比较有力量，看来也不会死啦，就像阳明病很难死人一样哦，除非你便秘而死。那他说这是“热气有余，必发痈脓也”，他就说，这样子的话呢，我想还是可以放心啦，没关系，但是呢，等到你病好了之后，可能你背上要长大疔疮之类的哦，这个身上很多火气啊，这里那里还是会长脓包啊什么的东西。那么会有这样子的一种行笔哦，我们就会看到说，张仲景好像脑袋里面有一个关于厥阴病的观念，然后就一直拿去跟临床去对哦。可是对来对去又有一点点，让他临时修改他的看法哦，那样的一种感觉。
【11.55】 伤寒，先厥后发热，下利必自止，而反汗出，咽中痛者，其喉为痹；发热无汗，而利必自止。若不止，必便脓血。便脓血者，其喉不痹。
那么接下来这个11.55条也是类似的东西，那我想我们今天会教到的东西都是比较是偏这个热多一些，寒少一些，都是他比较容易自己好的条文。我们下个礼拜会教的就是这个寒多而热少，这个人容易死翘翘的那种条文。那么他就说“伤寒，先厥后发热，下利必自止，而反汗出。”他说呀，如果这个人先是发冷，然后发烧，那发了烧之后呢，既然身体变热了，那么拉肚子就会停了。那但是他说，发烧的这个状况啊，又分成两路，一路是会变成汗出的，一路是变成发烧又下利的。
然后张仲景就说，会汗出的会烂喉咙，发烧又下利的会烂肠子，就是这样一个状况。也就是当这个人热太多的时候，这个热气可能往上走，可能往下走。可是呢，你看张仲景这个行笔哦，这是一个很狼狈的行笔，因此呢，是不是利止汗出一定会喉咙痛哦，要不要相信也随你啦。他说，这个人如果先发冷后发热之后呢，这个人因为热的状态肠子不会寒泻了，他说下利一定会止。可是你看他说，“必自止”后面讲了两次“必自止”哦，后面又讲“若不止”，就是说这个人没有停的，就是这个，他的“必”字让人觉得相当之不可信赖哦。
他说，如果这个是反而发汗的，那这个反而发汗不是——我看要从两个角度讲哦，一个是发汗这件事情如果他是一个发热的状态的话，似乎在说他的热气啊，比较是向上蒸腾的。那向上蒸腾的就比较会烧到上焦，所以这个人肺会太热，喉咙会太热哦，于是就会“咽中痛者，其喉为痹”，就是这样的一个说法。但是呢，你也可以在想说，会不会这个人他的厥阴病哦，稍微好一点之后形成这种阳虚自汗的少阴病呢？就从厥阴打到少阴，当然这些都是不敢说绝对。但这一条他主要在讲的是，人的身体有这种多余的热气啊，会找一个出口，像上一条他说这个多出来的热会发脓疮对不对。那现在就讲说，如果他是出汗，然后喉咙开始痛的话，那就准备烂喉咙了。
那他说如果这个人是发热而无汗的，那么一定会停止拉稀哦。那他说发热无汗这个时候对到什么呀？我想到那个时候你遇到了再把脉好了哦。现在从厥阴病出来会转归到哪一经其实都很难说了哦，所以我们这个说法也是参考一下。如果这种状况，那个厥跟热的交替状况，如果是我们临床上非常常看到的话，那可能就我们可以找到一些例证来讲。但是现在的话，就是根本这个状况我们在临床上已经很少看到了，所以只能说，等到你遇到这个状况再来看看书哦。
那他就说，如果是发热无汗他就会停止不拉，可是接下来他就写“若不止”，可是如果他没有停的话呢，他就一定会便脓血。他的意思就是说，这个热啊，如果变成又热又拉的话，这个热就会找出口从下面出来，那这个多余的热就可能会把肠子弄成发炎了。他就说“便脓血者，其喉不痹”，他就说既然这个热从下面出来啦，那他的这个喉咙就不烂了。这样一个或者往喉咙，或者往肠子的一个热邪的转归。
那么这一条在临床上面啊，到底有什么意义啊？我想如果你一定要说的话，是这样子，厥阴病有可能便脓血，少阴病也可能便脓血。而厥阴病的便脓血典型来讲是白头翁汤证，那白头翁汤我们都知道它是一个清热的药，所以白头翁的便脓血是一个确确实实的发炎的现象。可是少阴病的桃花汤证呢，他的那个脓血只是因为太寒了，所以肠子的黏膜啊崩溃剥落，而那个就跟消炎清热是没有关系的。而白头翁汤跟桃花汤，一个是寒药，一个是温药，如果你开反了，那那个人就没办法活下去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哦，我们就说，看到这个人从厥阴病变成便脓血的时候，你就必须去重新的去确认，他的这个便脓血到底是哪一种的。那么，在张仲景的条文呢，讲到这个发热出汗跟发热无汗，这个不太能够让我们看出他到底是哪一种便脓血。不过我想哦，如果是从情志的角度来看的话，还是有一些些可以参考的——我要先说这个“可以参考”哦，不是临床的100%正确，但是呢，可以用用看——就是少阴病的病人呢，跟厥阴病的病人，他的情志状况是截然不同的。这个少阴病的病人呢是多昏睡的，就是那个人就这样软绵绵的哦，就是便脓血了他会说，“哇，好可怕啊”，一副不是很关心的样子。那但是呢，厥阴病的病人哦，通常那个情志都是好辩多言易怒，就是你讲什么他都会跟你说回去一下，然后呢，嘴巴很碎，很喜欢勾勾搭搭一直讲，而且很容易被激怒。厥阴病跟少阴病那个调性是不一样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哦，如果我们同时也可以记得张仲景的六经传变有几条经是有心情的哦，那这样子临床上面有的时候光是跟那个人互动就可以看出一点端倪了。
【11.56】 伤寒，一二日至四五日厥者，必发热，前热者后必厥。厥深者热亦深，厥微者热亦微。厥应下之，而反发汗者，必口伤烂赤。
那再来呢，这个11.56条就是一个历代注解起来比较麻烦的条文，怎么讲呢？因为，这个11-56条，我们即使是拿临床去对它，我们也不能够确定他在讲的到底是冷几天再热几天的这个交替循环，还是同时这个人你量体温哦，他是在发烧的，可是手脚又是冰冷的。所以他是同时还是交替，这一点我们看不出来。而临床上面的厥阴病这两者都有哦，所以只能两个角度我们都接受，用比较宽松的方式来看待这一条。
他说“伤寒，一二日至四五日而厥者”，就是说感冒啊，拖了一段时间以后手脚发冷的人，他说“必发热”。那这个“必发热”是什么意思？是说这个手脚冰冷的人一定会发烧呢，还是指说是一定曾经先发烧过，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他说“前热者后必厥”，他说如果这个人呢，之前是发热的，那之后一定会发冷的。我觉得“前热者后必厥”还可以让我们看到说他在讲这个人先发热哦，再发冷，可是后面那个发冷之后必发热，到底是同时还是先后，那就不知道了。
不过呢，张仲景就在讲一件事情说，“厥深者，热亦深，厥微者，热亦微”。这个“厥深热深，厥微热微”这件事情啊，如果是在讲交替出现的寒热的话，那好像在告诉我们说，因为厥阴病是一个寒热分裂的病，所以呢，看这个分裂的有多严重。如果你热的时候是很热很热，那换成冷的时候你也会很冷很冷，那如果你热的时候不很热，那冷的时候也不很冷，就这样一个分裂的状况有一个同比例的进退的状况。可是呢，这个部分在临床上面也可以用另外一个角度去看它，就是，可能这个人是里热越重的时候啊，他的这个手脚冰冷还越厉害，那有没有这样的病？问题就是有。这个承气汤证啊，跟那个白虎汤证都有。就是当你那个热全部闷在里面的时候，出不来的时候，里热越重，反而格拒的越厉害，外面的那个寒还会更明显哦。
像是民国初年的范文甫的医案，就有一个人他是手脚冰冷哦，然后发烧，发高烧而手脚冰冷，然后那个人都已经烧到不能讲话了。那结果范文甫呢就帮他按按肚子，然后按他的脚，为什么要按脚？因为他肚子按了他觉得有燥屎，可是呢，手上的脉，因为手脚冰冷，手上已经没有脉可以把了，所以他就去按他那个脚背上的趺阳脉，古代这个，汉代这个就有按脚背去找趺阳脉，然后发现趺阳脉跳的很有力，然后他说承气汤证。那大承气汤下去，那这个人活回来。这样的一个民国初年医案。
那这样的医案其实，为什么现在要提？因为后面那句话很讨厌，他说“厥应下之”，这句话历代注家看了都呆掉。这个前面不是说“诸四逆厥者，不可下”吗？人这么寒，手脚冰冷怎么能下？所以呢，这个很奇怪的这句话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啊，一个就是，注家说，“哎呀，错字了，你可以改成热应下之，或者是改成厥应温之，随你改”；但是另外一个就是干脆，我们如果完全遵照，就是当他原作没有错字的话，就会变成是那个白虎汤或者承气汤那个状况，就是真的热都完全闷在里面的时候，都郁结住的时候，反而手脚都很冰冷。你里头闷地越厉害，反而外面还越冷哦，就是很罕见的会有遇到这样的状况。那这个白虎汤哦，手脚冰冷，可是脉滑，那这也是一个里热郁结寒包火的状态，这种时候都是要用清下的方法。所以，只说这个特殊的状况，你可以说他是“厥应下之”。
那么，他说如果呢，在这个有里热该用下法的这个状况，没有用下法，“反发汗者”，你反而去发他的汗，那一发汗这个人津液一定更不够是不是，那津液不够了会怎么样啊？那人就会烧的更干。他说“必口伤烂赤”，这样子的话嘴巴就会破哦，就会长口疮，等等等等的。
那这一条呢，硬的要注解啊，是这么说啦。而我们反过来哦，看临床上到底张仲景在说的是怎么一回事哦，“应下之”呢，如果我们把它还原成寒热是交替出现的这样的状况，因为我们刚刚是以同时手脚冰冷而发高烧的状况在讲，那如果我们顺着张仲景原本的语气哦，讲他是寒热交替出现的话，那那个状况可能是这个人得厥阴病，他本来就是寒跟热这样摆荡的嘛。那可能他昨天是在发热的，而今天变成发冷了，可是，医生昨天开的药今天给他吃，他就吃坏了，这样的一种状况哦。所以，这个“厥应下之”是说不定他这个冷啊，原来的那个药是开的是要对抗那个冷的药，结果现在已经转成发热了，结果你吃了发热的药哦，反而不对，之类之类的。当然这些说法都是硬掰啦，听过去就算了，我想我们厥阴病另外找一套抓主证的方法，这个事情就明白一下。那我想我们临床上面要知道的就是这个所谓的阴阳分裂这个说法是很笼统的，他有可能是里面在热外面在冷，也有可能是外面在热里面在冷，也可能是分上面下面，或者是分血分气分，这都有可能的。所以，这种种的状况如果统称为厥阴病呢，那就姑且放这一条过去。
【11.57】 伤寒病，厥五日、热亦五日，设六日当复厥，不厥者自愈。厥终不过五日，以热五日，知自愈。
那么11-57条，他说“伤寒病，厥五日，热亦五日，设六日当复厥”，他说照理说呀，你发冷了五天又发烧了五天，到第六天呢，我是希望你能够继续发冷哦，不是希望，我在预料第六天该转回来了。可是他说，如果没有再继续发冷，那就是会好了，因为他前面一个五天跟后面一个五天已经打平了。可是讲到这样他就说，那如果你发冷了呢，他就说，就算你发冷了，也只会发冷五天，因为呢，你之前五天五天这样很平稳的，所以之后就差不多五天五天，然后最后就还是会好。一开始就看得到这个寒热的平衡，所以呢，并没有很需要担心，这样的一条。
【11.58】 凡厥者，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厥者，手足逆冷是也。
那么11.58条，他说“凡厥者，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厥者，手足逆冷是也。”。张仲景就在定义说，他说的这个厥病啊，是因为人的阴阳不相接，所以会形成这个手脚冷上来的这个状态。那当然我们都知道哦，如果是阴阳不相顺接最典型标准的版本，就是人在阴阳脱离的时候哦，这个手上面脚上面这个经脉哦，阴经跟阳经会脱开。那阴经阳经脱开就一定是手指尖开始先冷哦，这是典型的当归四逆汤证。不过，我们在看整个厥阴篇的时候，你会发现张仲景讲的这个“阴阳不相顺接”其实有很多种状况的哦，像我们说白虎汤证，他可以是里面是热的，跟外面的寒是不相顺接的哦。
总而言之有这样的分裂的状况的时候，可能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个手脚发冷的结果出来啦。那这些东西我们之后再来从实际的条文跟治疗的方法上去学习，我想比较有意义的。那至于张仲景说的这个厥热胜复哦，我想读来一向让人觉得很扫兴，就是读起来不是很够味道，所以我们就忍下他。我想我们从一个比较正面的角度，就是好像张仲景不断在用这样子的不好听的故事哦，来告诉你说，厥阴病是这样的一种状况哦，就是阴跟阳相争的一个状况。好像从前我们总觉得人的阴跟阳应该是朋友的，那在厥阴病的时候，好像自己身上这两个东西哦，都已经呈现一种敌对的状态了。
那不然我们就来休息一下好了，这个下面一条我们下堂课再来上乌梅丸这个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