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论怎么变,都是想念故乡的吧

晚上刚洗完澡躺在沙发上拿起手机,就看到回老家过暑假的闺蜜发来的各种美食图片,向我抱怨九点多了爸妈还端来脸盆大的半个西瓜,说自己回家仅一周已经胖了五斤,早餐鱼粉加根大棒骨,还有包子和鸡蛋。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满满的令人羡慕的惬意时光。我满心为她喜悦,劝她多吃点,咱们这么大的人了,还能有孩子般的甜蜜负担,要珍惜。

印象里的故乡,夏天总是炙热的,火烤一般。但是竟奇怪那时的我们,也不那么怕热。大中午的顶着烈日提着暖瓶去打沁凉的井水,在井边就急不可耐地俯身喝上几捧,还要打湿胳膊和小腿,那种大自然赏赐的清凉,足矣让人舒心了。回家的路上,路边的矮丛林里偶然发现一堆野红莓,细细摘了来,用叶子包好,带回家慢慢享用。同来的伙伴们嬉笑打闹,脚步轻盈,乐此不疲。其实井水的豪华版吃法是,家里自酿的陈醋,撒上一大把白糖,搅匀了,就是一杯上好的解暑饮料,隐约中,我还能看到搪瓷碗外圈渗出来的水珠,以及汗湿了衣襟的面孔仰头大口吞咽的模样。

偶然,老天爷想必也实在不忍烈日对土地的炙烤,下了一场雨。假如恰巧在山坡经过,最重要的事便是去松树林子里寻找刚窜出来的蘑菇,那种鲜甜,只用清水煮了汤,点了一筷子尖儿的猪油,就能鲜掉眉毛。小孩子用来淘饭,咕噜噜也能吃下一大碗。总是记得,很小的时候,发烧的夜晚,原本呕吐毫无胃口,奶奶用炒过的粗米糊煮田螺肉,被疗愈了的不仅是重新暖起来的胃,更多的是抚慰了那个时候已经隐约开始敏感的小小心灵。

大概是童年得到的爱太完满了,以至于以后的成长总是在怀念过世的奶奶。似乎光靠着回忆便能撑过人生大多数艰难。冬季里的炒金米用开水冲了加勺白糖,梧桐叶子正茂盛的时候摘一大片包裹着赶集当天买的新鲜猪瘦肉,剁碎了只用细盐和白胡椒拌匀,包好,放在柴火的余烬里慢慢地煨。煨过了指针切换,记忆里的美好也随着最后一点红色火星末子,一闪,便彻底灭了。

人是那种很会自我保护的动物吧,受过的苦,恐怕无论何时提起都会眼神惊慌,充满防备。可得到过的爱,即便只存在年代久远的记忆中,也总想要在心里不断复制,不断复制,生怕遗漏,生怕再记起来,嘴角不会不由自主地上扬。

哪里有人陪你长大,哪里便是故乡。若是恰巧回头,那人已不在,故乡便是永恒定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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