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真恢复了正常的作息习惯,五点起床,把饭做好,步行约五百米到临海公园锻炼身体,七点回走,喊儿子起床吃饭,打开大门,如果有人洗车,就干活,没车子洗,就会整理库房、货架、在网店发布一些信息,要么就准备下午饭。还别说,每天都能洗几辆车,过了正月初三,洗的就渐渐多了起来,有时候,还要把儿子喊出来帮忙。
这几天,偶尔有那个男人的信息,没及时看见,没及时回复,过后就不能回了,万一人家不方便,惹来麻烦就太没必要了。
初六一大早,吃过早饭,煜霖整理好行李就准备出发返校了。孟真跟在儿子身后,满脸幽怨:“小屁孩,都不和妈妈拥抱一下再走吗?”
煜霖转过身,脸上写满无奈,张开双臂,孟真欢脱地抱着儿子:“嘿嘿,这还差不多,儿咂,除了好好学习,好要好好睡觉,有事跟妈妈说……”
煜霖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妈妈,头顶上快要藏不住的白头发,低声回道:“嗯……”
抱了一会儿,孟真松开儿子:“去吧……”
煜霖感觉怀里一轻,看了妈妈一眼,转身离去。孟真起初站着没动,直到儿子高高大大的身影消失在大门转角,她才跑出来,只看到儿子弓着身子上车的背影,于是,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煜霖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扭头看着,果然,那个纤小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开始走出来的时候,克制着自己不回头。因为怕,怕看到妈妈流泪,而现在,她也一定会流泪。车载着自己,越走越远,那个纤小的身影也越来越小,从一个黑点,到完全看不见。于是,煜霖的鼻子酸了,眼眶热了……
孟真回到服务台,捂了一会儿眼睛,擦干眼泪,打开网店浏览,还好,有二单。对于这个年纪的自己来说,何以解忧,唯有赚钱了。搁在以前,谈钱,似乎很俗气,可是现在,没钱更加俗不可耐。妈妈年纪大了,虽然有哥哥妹妹,但是自己的孝心,别人怎么能替代?儿子大了,要读书,要成家立业,自己也奔五了,随着年纪的增长,赚钱的能力在逐渐下降,煜霖的爸爸完全指不上,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大门里进来一个人,孟真收回心神,定睛一看,是小唐。小唐走到孟真身边,表情认真的说:“孟真姐,新年好!”
孟真笑着说:“小唐,你也新年快乐哦!”
小唐说:“我初三就想来,我舅舅说,大过年的,不会有人来洗车,没让我来。”
孟真翻了一下洗车记录,说:“洗的人肯定少,但是初三那天洗了六辆,初四是十一辆,昨天十辆,就初二最少,一辆。”
小唐惊叹道:“真没想到啊,过年还有人洗车,早知道我该来的。”
孟真笑笑:“只要天气好,基本都会有洗的。”
小唐说:“嗯,明年,明年我一定来。今天阿坤和小张也来,我们几个约好的。”
孟真笑着点点头:“嗯,好的,刚才网约的有二单,我再看看,奥,已经五单了,待会儿,车来你就上吧。”
小唐应着,去里面换了工作服,出来坐到餐桌前等。
小张和阿坤一起走进来,和孟真打了招呼,换好衣服,和小唐几个人一起坐在餐桌前玩手机,有车开进来,孟真安排了小唐去洗,又有几辆开进来,又安排小张和阿坤上岗。
孟真安排好顾客到休息区后,自己在服务台记账。正全神贯注地敲着键盘,听见又有车进来,抬头一看,是那两熟悉的卡宴!孟真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手也忘了干活,只呆呆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人。
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到服务台,满脸笑容的温声说:“新年快乐!”
孟真看着眼前的男人,反应慢了半拍:“新、年、快乐……”
男人笑着朝里面看看:“这么早就有生意啦?”
孟真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继续工作:“是,只有初一休息了一整天,初二就开始有顾客了。”其实,此时的心里生气些许委屈。这么多天,两个人都没怎么联系,加上初一那天临海公园那一幕幕,她不敢想,何尝不是自我麻醉?
肖一森赞道:“还是你这个生意好。儿子走了?”
孟真点点头。
肖一森又问:“都谁来上班了?孟纯没回来吗?”
孟真敲完字,把电脑合上,看着眼前的男人:“几个学员在洗车,那几个都没那么早。小天初八能来,小义和孟纯都要元宵节后才能回来。”
肖一森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服务台上,孟真瞄了一眼,是香蕉。肖一森说道:“这个香蕉特别甜糯,你尝尝?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和儿子去哪玩?”
“他竟然提这个!”孟真心里咬牙切齿地想,但是嘴上说:“哪都没去,他不想出去,我也就没了兴致,就在家给他做饭。你今天怎么出来了?”
肖一森说:“今天开始,我要上班了,给你准备材料,今天备齐,明天要把材料运到现场,后天老张那面就要开工了。”
孟真想了想:“额,也是。老张那面工人能都到位吗?”
肖一森掰下来一根香蕉,剥好皮递给孟真:“你尝尝。”孟真接了。肖一森又掰一个,剥好皮,自己吃了:“很甜,很细。”吃完香蕉,掏出纸巾擦手:“你别忘了,是签过合同的,不是儿戏。年前就定好的,今天又和他确认一下,按计划进行。”
孟真吃完香蕉,也擦了擦手,说到:“那倒也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一个月完成,我这边和设备厂家已经联系好了,厂方就等我一声令下,送货安装立马到位。”
肖一森赞许道:“嗯,那就好,你已经很有经验了。一个月应该没有问题。”
孟真没接话,因为小唐洗好车,过来结账。孟真结算好,接着安排小唐去洗车。
肖一森看着干劲十足的小伙子,说:“这些都出师了?”
孟真说:“这是第一批学员,一共七个,四个可以上岗,剩下的三个也差不多,但是推销水平有待提高。还在继续招收学员,年前就约好过元宵节开课,有四、五个。不仅要教会,还要择优留用。”
肖一森说道:“这些也差不多够用了。”
孟真却说:“不一定,那面就要八到十个,这边五个,还要看综合素质。孟纯要单独拎出来,负责经营管理,小天必须要在开业时去带队至少一个月。所以,这些学员,还不一定够。小义说可能会带人回来,真那样就差不多可以。”
肖一森点点头:“对呀,我是没你想的那么细致。今天会不会忙?”
孟真看了看洗车区忙着的几个人,说:“现在还不确定。”
肖一森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想你了……想没想我?”
孟真勉强压制住慌乱的心,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谁稀想你?”
肖一森却盯着她,悄声说:“小坏蛋,我想你不行吗?”
孟真红着脸,白了他一下,肖一森却“嘿嘿……”地笑了起来。站起身:“走了,等你电话……”说完,深深看了小女人一眼,转身离去。
孟真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视线,闭着眼睛深呼吸一会儿,才稍稍平复下来。直到小张和阿坤来结算,才彻底恢复平静。
孟真有点恼自己,为什么每次看到他,自己的心跳都会极没出息的乱了节奏?说好了不动心的,下定了的决心在见到他的那一刻都一股脑的抛到脑后。唉……
孟真电脑里翻出大悲咒,放起来,单曲循环……
午饭吃完,暂时没有车进来,几个小伙子凑一起拿出手机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孟真则去洗车区检查孩子们干活后器械归置情况,还好,小义教得好,摆放都很规范,孟真放了心。
手机响了,不用看,就知道是肖一森。响了几声,孟真才接通远远的看见有车开进来,孟真挂断电话,三步并作两步回到服务台,安排小伙子们上岗。就此,一直到六点,才算忙完。孟真没让他们继续待在这,过年嘛,应该早点下班。几个小伙子走了,自己刚关大门,电话就响了,又是他,接起来,对方只说了两个字儿:“开门……”
孟真只好按了一下遥控器,看见车开进来,又按了关门键,自己跑去洗车区检查一圈才回来。肖一森坐在餐桌旁,一脸幽怨:“我在外面等了一个小时,肚子都饿扁了。”
孟真关了休息区和售货区的灯,说:“中饭没吃?”
肖一森故意拉着长音:“没有……”
孟真说:“有剩的米饭,冰箱里有水饺,没菜。”
肖一森问:“有酒吗?”
孟真白了他一眼:“喝什么酒啊!给你煮一点水饺吧?”
肖一森:“就煮十个水饺吧,”
孟真戴上围裙,开始烧水,抽空,拿出一只熟的猪耳朵,孟真把猪耳朵切成细条,找出一个有点蔫巴的青椒,洗净切丝,加了些调料和猪耳朵拌在一起。
肖一森自己翻了一下冰箱:“菜也没有了嘛,明天我再给你带点菜过来。这里还有几个皮蛋,切一下拌酱油也不错。”说着自己动起手来。
饺子煮好了,菜也都准备好,两个人相对而坐,肖一森把冰箱里剩的半瓶红酒拿出来倒好。孟真看着对面的人,以及杯里的酒,竟生出恍然隔世的感觉!
肖一森举起杯:“宝贝!”孟真叶端起酒杯,两个杯子轻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小口。“很久没一起喝酒了。”肖一森感慨着。
孟真说:“喝一口意思一下就好了,你要开车的。”
肖一森吃了一口猪耳朵:“没事的,一共就这么一点儿。”
孟真双手拄着下巴:“过年你们是不是要拜年、走亲戚什么的?”
肖一森说:“是啊,过年这几天每天都是这样,双方父母、兄弟姐妹,好几家轮番吃吃喝喝。”
孟真貌似不经意的问:“你们俩没单独出去玩吗?”
肖一森想了想:“就初一那天去临海公园看绿梅了,还是去她爸爸家时特意拐过去的。你应该去看看,那的绿梅是春节的海洲人必须要去的地方。”
孟真苦笑了一下:“我哪有时间去啊。”说完,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淡淡的酒精根本遮不掉内心翻滚的醋意。
肖一森见状,说道:“慢点喝,来,吃口耳朵,又香又脆,可好吃了……”说着,夹了一根喂进孟真的嘴里。孟真张嘴接了,细细的嚼着。
半瓶酒很快见底,肖一森有些意犹未尽,孟真命令他把水饺和菜吃光。
肖一森听话的把水饺都消灭了:“这些菜实在吃不完。”
孟真端起皮蛋,拿着筷子夹起来喂他嘴里:“就这几块,应该可以。来,啊……”
肖一森笑着张开嘴接了,边嚼边说:“小坏蛋……”
孟真直接又塞了一块,得意的笑着。
肖一森搂过她,脸,贴上她的。
孟真把最后一块投喂完,离开男人的怀抱,收拾碗筷。收拾好了,一回头,却不见人影,“是不是去卫生间了?”孟真嘟哝着。回到卧室,想把被子铺好,着待会儿他走了,自己洗漱就可以睡觉了。谁知,一推门,床上的被子不但铺好,肖一森已经躺在被窝里,一脸深情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