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狗老黑闯祸了》摘录1

小狗小狗上我家,我家买了萨其马。白瓜子、红山楂,粘着一层香芝麻。许你吃,不许你拿。你要是拿,掰断你的小狗牙!——北京儿歌

【一】 土狗老黑

老黑是我们家的狗,一只地道的乡下土狗,土得掉渣儿,整天吊儿郎当一副不招人待见的无赖模样。

最滑稽的是,它的眼睛上边有两个黄点,给人一种戴着眼镜装模作样的感觉。

老黑就这副四眼狗的“尊容”还爱往人跟前凑,往人身上扑。它身上那股难闻的土腥气呛得人扭过脸去闭住嘴,不敢呼吸,特别是那张五味杂陈的臭嘴,时不时地冒出鸡骨头、烂饼子、湿湿虫、馊泔水的气息,让你闻了很不愉快。

看妈拿剩饭喂它,我会一脚把狗食盆踢翻。臭烘烘的,别吃!

说到馋,我还真是对槐花懒龙充满憧憬,这饭爸爱吃,我更爱吃。以前在三哥工作的颐和园那儿住着时,三哥给我做过槐花懒龙。花是从北宫门外头的大槐树上够下来的,好大好大的一抱,我坐在廊下足足择了半天。为了吃,我肯下功夫,也肯动脑筋琢磨。我曾经跟老三提议不去吃食堂,他的一日三餐改由我来做,保证花样天天翻新。老三说,纵然我很有激情,他也不敢把做饭这样的事情交给我,那样街坊会把他告到单位去,说他虐待少年儿童。那年我六岁,我的理想是当厨子,雷打不动。

蒸懒龙是老北京吃食,家家都能做,一般是将调好的肉馅铺在发面上,卷起来上锅蒸,到点揭锅,一条大白肉龙就乖乖地盘在蒸锅里了。取出来切成一段一段的,是好吃的肉卷子。槐花懒龙口味可不一样,需要把花根择净,铺在发面上,再撒一层小肥肉丁,抓两把白糖,卷了上锅蒸,蒸出来又香又甜,跟肉懒龙完全是两个味道!

我越说越高兴,手舞足蹈,有些忘形,卷子里的肉“啪”地掉在地上,被趴在饭桌底下的老黑一口叼住,霎时吞进肚子,那叫一个快!

狗的确是老七的,这点没人怀疑,但老黑的出身却很值得人怀疑。谁也说不清楚它是打哪儿来的,也不知道它的爹妈是谁。它莫名其妙地到了我们家,赖着不走,跟老七最好,就像老七的跟屁虫儿一般,所以老黑就是老七的。

驴窝子的驴都很乖,拾掇得也利落,有灰的,有黑的,有白嘴白眼圈的,还有的脖子下头拴着小铜铃铛,走起路来叮儿当儿很是好听。

驴骑屁股马骑腰,跟骑马不同,骑驴是要骑在驴屁股上的,这样才稳当。

骑驴也不像骑马一样需要挂鞍子,只需垫一条小褥子垫儿就可以,深受小脚老太太和孩子们的喜爱。

太阳暖暖地照耀着,骑着驴走在城外的蓝天下,小燕儿在头顶飞,蝴蝶儿在身边舞。空气里有草的青气,有花的香气,大粪沤肥的酵气,小驴儿身上的汗气,汇成熙熙攘攘的春天,让人打心眼儿里高兴,光想张嘴唱歌。

爸说:“这是小孩的真性情,太老祖喜欢还来不及,哪会怪罪。”爸说着把脸转向土堆说,“您说是吧,祖爷爷?”

虽然没见过他们,他们都是我们家的人,曾经像我们现在一样,在家里进进出出,快快乐乐地活过,干过自己的事情。一拨人过去了,一拨人又接上了,家家都是这个样子。爸说:“每年清明节要来一趟,后人心里得惦记着他们。人都是有根的,咱们的根就在这片土底下。”

人还是应该活着,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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